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274)
全家人在主院用过饭后,天色昏暗下来,秋华年和杜云瑟坐在窗边聊天。
精致的隔扇窗半开着,庭院中的暗香阵阵浮动,微凉的晚风吹起轻薄的衣衫。
秋华年舒服地靠在柔软的躺椅上,问杜云瑟今日上班的趣事。
杜云瑟大概讲了讲翰林院的构造还有遇到的人,着重说了吃饭时的情景。
“原来你们吃饭是在同一个院子里吃的啊。”秋华年轻轻晃动小腿,看得杜云瑟心头微痒。
“听起来有点像食堂,不过不用抢饭。”
杜云瑟知道,秋华年说的食堂和自己知道的绝不是同一种东西。
他有时会想,究竟是怎样的世界才能长出秋华年这样的人来。
他为无缘看到那样的世界感到遗憾,也庆幸自己至少有机会遇见眼前的爱人。
“老师吃饭时一向喜静,但今日专门去了正中间的桌子,逢人便说午饭是华哥儿送的。”
“我下午遇见许多同僚,都在和我说此事。”
秋华年被逗笑了,“名声已经打出去了,看来我以后得多花些心思,免得让文先生没东西可炫耀。”
文先生在秋华年眼中的形象几经演变,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有趣的和蔼可亲的长辈。
听到文先生要给自己取字,秋华年一下子来了兴趣。
讲究一些的古人都会给自己起一个表字,一般是由长辈或恩师来起,到了现代这个习俗渐渐消失,秋华年上辈子并没有字。
在古代拥有一个贴合自己的字,对秋华年来说非常有纪念意义。
“过几日你们休沐的时候,我让厨房做些好菜,请文先生来聚一聚,正式请他为我们取字。”
秋华年浅浅伸了个懒腰,他一动杜云瑟的眼睛便盯着瞧,生怕他出一点闪失。秋华年觉得有意思,故意在躺椅上前后摇晃,像荡秋千一样玩起来。
为了以防万一,杜云瑟只能拉住他的手,衣袖被带得轻轻摇晃。
“真好呀,这样的生活。”秋华年看着窗外朦胧的景色,突然叹道。
“过些日子,我把内院两边的厢房改一下,一边改成产房,一边布置成儿童房,宝宝出生了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在这里哭,在这里笑,在这里学会说话,抓着大人的腿学走路……”
杜云瑟蹲下来,把秋华年揽入怀中,亲吻他光洁的额头。
“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
明明连肚子都没显怀呢,秋华年却仿佛已经看见了不知性别的孩子,脸上浮现出笑意。
“他会渐渐长大,小孩子长起来总是很快的,大了就淘气了,说不定你会黑着脸训他,我就在旁边悄悄拉偏架。”
杜云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微微摇头,语气与晚风一起柔和下来。
“如果他长得像华哥儿,我舍不得的。”
秋华年扑哧一笑,“也对,说不定你做不成严父,而是个孩子奴呢。那就得我来管教孩子了,如果他真的犯了错,你却护着他,我就把大的小的一起罚。”
两人在夜色中轻声说了许久的想象中的“育儿经”,秋华年突然叹了口气。
“十六昨日走后再也没出现过,我有些担心他,他心里压着那么多事,能向谁倾诉呢?”
十六也是他的亲人,是一直关照他、在乎他的小舅舅,秋华年想到十六的遭遇与现况,心都抽了起来。
“云瑟,我看太子非常信任小舅舅,小舅舅在东宫的地位应该不低。你比我更了解太子,未来太子登基的话,小舅舅有机会被放出宫吗?”
杜云瑟沉默了一下。
秋华年心中闪过不妙的预感,皱眉道,“太子明明对有能力的手下很大方,十六陪伴他那么久,他不该……”
杜云瑟轻轻叹了口气,“比太子殿下小一二岁的二皇子与晋王俱已大婚,唯有太子因为体质虚弱,后宫至今无人。”
秋华年愣了一下,杜云瑟突然说这些不相干的事,难道……
第145章 太子选妃
夕阳漫天,披着金色的寒鸦掠过天空。
京城外的皇庄经过几个月的扩建,规模扩大了接近一倍,负责修皇庄的那些原本该被发配边疆的犯人还未离去,仍在做各种劳累的后续工作。
十六骑着马踏入皇庄的范围,在被划分出去的那一大片区域旁勒住缰绳。
这三十亩属于杜云瑟的地上已经盖好了宅子,招足了佃户,种了棉花、甜菜和秋华年离开前吩咐过的扦插小树苗。
以秋华年的性子,过不了几天,他应该就会来庄子上视察情况了。
到时候,肯定会再见面……
十六抿了下嘴唇,心中烦恼的同时,还有一分隐隐的期待。
在庄子上的人围过来前,十六小腿夹紧马腹,一甩缰绳,继续朝皇庄内部飞驰而去。
太子如今常住在皇庄上,为了显示悔过之心,宫里伺候的人只带出来小半,其余都是皇庄的行宫里自带的宫人。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情况,太子绝不会拿自己的安全作戏,整个皇庄早就被太子手下的暗卫和兵卒们守卫得水泄不通,十六是除了太子以外,唯一一个知道全部布置的人。
他是太子最信任的人,无论从什么方面看。
十六进了行宫,看见了伺候太子多年,最早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的吴嬷嬷。
“嬷嬷在这里等我,是殿下又未用药吗?”
吴嬷嬷点头,“殿下不叫人进去,我们都不敢打扰,劳烦十六公子去看看吧。”
十六习以为常地点头,直接去小药房,把专人熬的药端了出来,他脸上戴着皮质的面具,面具上的银丝花纹复杂神秘,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走过行宫的小厨房时,十六耳朵微微一动,听见了几扇门后几个行宫小宫女的细微的议论声。
“好像太子殿下每次不喝药不吃东西,都是十六公子去劝的。”
“真想知道十六公子长什么样,神出鬼没得好可怕……”
“嘘——你不要命,我们还想要呢,十六公子是这里最不能惹的人了!”
“为什么啊?”
“我听说十六公子是位哥儿,怕是什么都伺候着,等太子殿下能大婚了,他肯定会是侧妃,以后说不定就是皇宫里的娘娘了!”
……
十六轻盈的睫羽眨动了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稳稳当当端着白玉药碗走过长长的连廊。
他来到主殿前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于是直接推门而入。
宽敞的大殿里熏着淡淡的香,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二苏旧局,带着书卷与时光的悠久感,仿佛岁月都变成了古籍般浅浅的黄色。
十六心想,今晚待一夜的话,明日出去办事要清洗几遍身体才行了。
暗卫身上是不许有任何味道的。
十六走向侧面的书案,不出所料,嘉泓渊正在此处。
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单手撑着头微憩,如墨青丝自由垂下,散发着美玉光泽的容颜被掩去一半,高挺的鼻梁连出漂亮的弧线。
十六轻轻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像只在黑暗中行走的敏捷的黑猫,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靠近嘉泓渊,离他几步的时候停下,坐在铺了木板的地上,就这样看着嘉泓渊出神。
嘉泓渊长得很像先皇后,尤其在将遗传自元化帝的凌厉双目闭上时。
十六很清晰地记得先皇后,尽管他们只打过一个照面。
那时的他已经在宫中的教习所受训六年,六年昏天黑日敲骨断髓的严苛训练,足够让一个年幼的孩子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卫。
终于通过所有考核和检查,被赐名叫十六时,十六没有什么反应;听见皇后要从教习所里为太子选人时,十六没有什么反应;哪怕穿着统一的服装,跟着一群年幼的暗卫被带入皇后的坤宁宫时,十六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和周围所有人一样如同一只呆滞的提线木偶般垂头听命。
直到他听见上方传来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