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月光(8)
小宫女侧身避到一旁,其中有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正好撞上了宋涧清扫过来的眼神,心中一跳,而宋涧清却什么都没说,只对她微微一笑。
那小宫女哪里见过这样天人一般的人物?被宋涧清看了一眼,只觉三魂丢了七魄,宋涧清已经走远,那小宫女依然痴痴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诶,诶,别看了!回神!”那小宫女被同伴的声音惊醒,一时间又羞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问同伴道:“诶,刚刚信王殿下身边的那位公子是谁?”
另一位宫女明显比她知道的多的多,此刻便胸有成竹道:“你从选进宫就被派到了行宫,难怪什么都不知道,刚刚那位啊,可是咱们未来的太子妃啊。”
“太子妃?”小宫女满脸惊诧。
“是啊,”另一位宫女面上就有了几分得色,“这位宋公子的身世啊,说起来可比茶楼里那些说书先生说的书还精彩,据说,他的母亲便是梦五色凤凰入怀中而有孕,然后他的母亲去华严寺中祈福时,应觉大师便有言,说他的母亲怀的这个孩子是天生凤命,将来必定会入主中宫,凤仪天下。华严寺乃是我朝国寺,应觉大师更是陛下亲封的国师。此言一出,不说整个京城为之震动,也是差不离了。果然他一出生,便是这世间罕见的身为男子的坤泽,陛下知道之后大悦,将他内定为太子正妃。这就算了,你知道最离奇的是什么?”
小宫女正听得津津有味,此刻被吊起了胃口,不由得挽着她的手央求道:“好姐姐,你就快说吧。”
那大一些的宫女一脸神秘:“这位宋公子满周岁之日,他的家人去华严寺去还愿,谁知那晚风雨交加,有雷电劈中了应觉大师所住的禅房旁边的树,起了好大的火,那禅房烧了个干净不说,应觉大师当晚也圆寂了。”
“啊?”小宫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说不出的天真可爱,“怎么会这样?”
“诶,可不是,当时京中人人都说,应觉大师是道破了天机,所以引来了天谴,自此之后,陛下对宋公子乃是天生凤命的说法,就更坚信不疑了。”
小宫女似乎还有疑惑:“若说他是未来的太子妃,那他为何和二殿下看上去这样……这样亲密无间?”
大一些的宫女左右看了一圈,这才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从出了娘胎就体弱多病,连多走几步都会气喘吁吁。而信王殿下和宋公子年纪相差不大不说,还打小就认识,关系自然是比别人要亲密一些。”
小宫女有些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还想要多问些什么,那个大一些的宫女却道:“我们快些走吧,到时候要是管事姑姑问起来,就不好了。”
“好,咔!收工!大家辛苦了。”
第七章 他并不在乎,也没那个心思去在乎
等拍完这一段,容翙和温珩臻又补拍了一些近景和特写镜头。等全部拍完,剧组已经开始准备发午饭了。
为了方便,中午容翙就在停在剧组不远处的房车里面休息,小柏早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午餐,六荤二素一汤,都是容翙平时喜欢吃的。自从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容翙只要是沾唇的东西,都不会碰经过外人的手的,所以一开始就和剧组场务打好了招呼,而剧组给容翙的高额餐补,也直接捐给了容翙平时固定会捐款的一个慈善组织。
小柏给容翙准备的午餐,自然是色香味具全且营养丰富,但他并不是很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吃完便又拿起剧本看了起来,因为晚上是群戏,需要注意的地方更多,而小柏则劝了他两句:“容哥,还是多吃一点吧,等会休息半小时又要接着工作,不多点支撑不下来的。”
说着,他给容翙端了一碗黄芪西洋参乳鸽汤:“实在不想吃,喝碗汤也好,这汤补气益血,这个时候喝是最好的。”
容翙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喝了小半碗。小柏这才笑着继续劝道:“晚上的夜戏还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吧?”小柏给他递了一个眼罩,又把耳塞给他拿出来。
天还没亮就起来,一直折腾到现在,说不累自然是假的。容翙也没拒绝,戴上眼罩和耳塞,闭目养神。
小柏用遥控器把房车里的窗帘都摇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守着。
而半躺着的容翙却并未入睡,而是想着今天拍戏间隙发生的事情。
温珩臻会因为自己在片场发挥失误而来跟自己道歉,这是他从未想到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深的芥蒂?或者说,就算有芥蒂,他也是希望两个人之间至少能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想到这里,容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容翙都已经很满意了,他只希望《长相愿》能够顺顺利利杀青,至于温珩臻对他真实的看法如何,说实话,他并不在乎,也没那个心思去在乎。
下午导演讲戏的时候,基本上整个剧组稍微重要一点的角色的演员都围在导演身边,容翙自然是离屈舒鹤最近的,他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听得却格外认真。毕竟他对其他角色的理解,未必就和屈舒鹤的理解是一样的,而导演的理解,也是非常重要。
“好了,说到这里也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大家去吃饭,吃完饭让造型师补补妆。”屈舒鹤道。
夜晚,拍戏的场景准备完毕,演员们、群演和各个拍摄部门也都各自就位。
“各部门准备,Action!”
行宫正殿内,锦绣盈目,笙歌聒耳,灯火璀璨,鼓乐喧天。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进殿中,而殿中的舞姬软腰如韧柳,媚眼若抽丝,随着乐师的奏乐起舞,当真是一片盛世繁华之景象。
正殿之上坐着的咸锡帝正托着酒杯,双眸半咪,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他身边端坐着一个宫妃打扮的美妇人,年约三四十许,虽然韶华不再,但依然不减绝丽风姿,顾盼间让人不由得神往,想要知道她年轻时是如何倾国倾城。而她一双手更是保养得比二八少女还要纤细白嫩,完全不似她这个年纪。此刻她正含笑对咸锡帝道:“陛下,还是少饮些酒吧,等会儿醉了可就并不好了。”
这人正是咸锡帝后宫中自入宫起就荣宠不衰的崔贵妃,她出身五姓七宗中的博陵崔氏,而她更是深得咸锡帝宠爱,入宫数十年,已诞有三子一女,信王便是她的长子,不仅如此,还是一个生来便格外尊贵的男性乾元。因为皇后常年体弱多病,宫中事务多由出身最为高贵的崔贵妃裁决。崔贵妃不仅母家显贵,且在宫中有宠有子,乃是咸锡帝身边最受信重的高位妃嫔,便也只有她,敢在这个时候这样劝阻咸锡帝了。
咸锡帝听得她的言语,果然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今日难得高兴,自然要多饮几杯。”说完又举杯对太子道:“太子也同饮!”
坐在他下首的太子轩辕怀生得和信王轩辕恪颇为相像,因自小就被立为太子,更是比信王多了几分雍容肃穆之感。只可惜因为久病缠身,眉目间有一团怎么都化不开的沉郁乌青,让人不由得在心底暗叹“可惜了”。
“父皇兴致这么好,儿臣自然是要相陪的,定不会让父皇扫兴。”太子含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咸锡帝不由得大笑,又道:“你身体不好,喝了这一杯是个意思,也就够了。”
在座相陪的宫嫔妃妾、王公大臣自然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咸锡帝对太子的舐犊之情?便纷纷道:“太子乃国之储君,天命所归,有陛下您的真龙之气庇佑,一定会平安无事。”“是啊,太子虽然去岁冬天病了一场,但现在已经完全痊愈,想必不用多久就会大好。”
咸锡帝只是含笑听着,等他们说完了,这才道:“别的事情朕都不担心,只是太子的婚事也拖了太久,今日恰逢良辰吉日,不如就把这件事定下来如何,宋爱卿,你说呢?”
他问的正是宋涧清的父亲,宋平章。
只见宋平章起身向咸锡帝行了一礼:“此事自然是由陛下圣心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