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逆袭计划(84)
作为皇帝自然是一言九鼎,更何况赵青言并未提出限制。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早已跪下感恩戴德,而赵青玉只是沉默一瞬,说他什么都不要,只想娶一个奴隶做他的王妃。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一旁的江映雪,目光隐含怜悯和兴味。
当时两人的事情闹得挺大,一个是丞相独子,前途无量,一个是闲散王爷,既无实权又无声名。
偏偏江映雪跟瞎了眼似的,宁愿和江丞相断绝父子关系,也要嫁给这个浑身找不出一点好的瘸子。
没想到才短短几年,曾经的龙驹凤雏已然成了糟糠妻。
他们虽不知这奴隶是谁,不过富家大族素有豢养娈宠之习,只当是赵青玉被哪个貌美奴隶迷了眼睛,一时头热便要非他不娶。
场中众人心里皆有万语说不尽,只有两人始终缄默。
一人是提出这荒唐要求的赵青玉。他垂眸看着脚下的砖石,神色沉静,似乎并不关心此事的结果。
另一人则是江映雪。
初初听到赵青玉的话时,他有过一刹那的诧异,而后心头闪过一句果然如此。
他看向赵青玉,却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握紧拳头,而后松开,江映雪面色平静,迈步向前,朝殿上人深深叩拜,一字一句道:“草民,自请下堂。”
赵青玉嘴角扬起一瞬。
他抬起头,眼含期待地看向殿上人,感觉心脏又恢复了跳动。
这次赵青言沉默的格外久,久到赵青玉的脖子都快僵硬,这才听到一声咳嗽。
“你既一心索求,便如此吧。”
只是短短几个字,他却说的格外费力。话音未落便接着一声声的咳嗽,良久才平稳下来。
“青玉。”赵青言开口道,语气沉沉:“他不是映雪,不能如映雪一般潇洒脱身。今日你既已得偿所愿,忘此后珍之重之,不可像今日一样任性。”
言下之意,他不想再见到第二个江映雪。
赵青玉拱手道:“臣弟记下了。”
青玉王爷要迎娶一个低贱的奴隶做王妃,此事一出便如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越影比一般人更早知道。
“席言?跟你之前买下的那个奴隶同名,真是巧。”
同伴打趣地说道,说罢便扭头去看越影的脸色。
出乎他意料的是,越影并未反驳他的话,只是垂着眼不知想着什么。
“不是吧?”同伴惊讶的问道:“真是他?”
他伸手揽住越影的肩膀,凑近了笑问道:“他不是被你养在一处宅子里吗,真会被赵青玉看了去?”
越影推开肩膀上的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我要回去了。”
说完转身便走,任身后人如何叫他也没回头。
同伴着恼的啐了一声,“真见鬼了。整日见不到人,好不容易见一面还魂不守舍的,魂被鬼捉去了。”
一整个下午,越影都没有回到宅子,直到晚上他才提着一壶酒,醉醺醺的推开了席言的房门。
而后便停住不动,倚靠着门,目光怔怔地看着屋内的人。
席言被他看得无法,只好放下书,问道:“怎么了?”
越影直起身,踉跄着走进屋内,神色逐渐清明,好像从没有醉过。
席言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一定是喝了许久的酒,才有这样浓烈的酒香。
越影走到席言面前,停顿片刻后,慢慢坐到他身旁。
“席言。”他的嗓音是被酒精浸润过的干涩,不复之前的清越。
只喊了一声席言的名字,越影便不再开口。只是伸出一只手抵在席言脑后,而后慢慢倾身,直到与他额头抵着额头才停了下来。
“席言,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低弱,带着无限眷恋,如同幼猫般呜咽着。
半晌才睁开眼,目光如同缠绕不散的烟,流连在面前人的眉眼间,“我要走了。”
“陛下留我在京,只是暂时没想好如何惩处越家。刺客之事我和父亲都无法脱责,我们都早知有此一日。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在担忧,头上如悬利剑,不知它什么时候会落下。”
他脸上现出一丝微弱笑意,“今天终于有了结果,我既难过,又实在松了一口气。”
“陛下念在越家劳苦功高,不想牵扯无辜妇孺,命我两日后动身前往边塞,从此无皇命不能回京。我父亲戎马一生,也终于决定解甲归田,归还兵权,从此世上再无越大将军。”
席言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说话。
越影叹息了一声,“席言,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他猛地握住席言手腕,语速加快,“但我舍不得你,席言,我要带你一起走!”
席言挣了挣手腕,却被抓得更紧,越影语气高昂,越说越激动,“跟我走吧,边塞的风景也很好,虽然不如京城繁华。我可以带你骑马,和你一起去看高山上的湖。你见过血色的月亮吗?”
“越影。”席言喊了一声。
越影似乎没听见,仍旧自顾自地说着,语速越来越快,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副场景,于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抱住席言,力道大的好像要把他箍进自己的身体里,席言推了推,完全推不开。
他干脆放了手,又喊了一声,“越影,我不会走的。”
他的声音并不比之前更大,但就在那几个字出口的瞬间,越影忽然安静下来。
“为什么?”他低喃了一句,不知在问席言还是问自己。
“为什么!”依旧是这三个字,却不再是疑问的语气,席言听到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越影红着眼睛,脸部肌肉用力到狰狞,双手死死按着席言的肩膀,手背的青筋根根鼓起,“我为你背叛了我的父亲,背叛了我越家数辈的荣耀,我把一个可能是刺客的人,带到了我的君主身边。”
席言从他脸上看到了崩溃,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孩童,用尽手段也无能为力后,只剩下一味地哭求。
席言叹气,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动作间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他不会哄孩子,但以前看见亲戚家有了小孩,都是这个动作哄睡。
越影不是孩子,但在他的动作下,还是逐渐安静下来。
慢慢地,越影打了一个哈切,抬起脸,含糊地喊了一声席言的名字。接着脑袋便无力的垂下,撞上了他的胸口。
即使是这样他也没醒,上半身不住地往旁边歪倒,就在越影将要摔落在床面的时候,席言手一伸,揽住了他一只臂膀,将他脑袋靠在了自己肩头上。
难得温情的动作,屋内的宁静却被一人的脚步声打破。
越将军走进房间,看了眼熟睡中仍旧神色不安的越影,叹道:“我就知道他不肯放手,如此固执。”
“越将军。”席言站了起来,像是交接物品一般将越影交给他。
面前的异族人容貌昳丽,越老将军看着他的紫色眼睛,心中无限感慨。
知子莫若父,他早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多固执的人。
就算是小时候大病一场失去许多记忆,他依旧对某些东西偏爱有加。
那块紫色的宝石,只因为与面前人的眼睛同色,越影便苦苦哀求了许久。
纵使失去了记忆,但总有些东西比记忆还要深刻。
深深看了席言一眼,越老将军没有停留,带着自己不省心的儿子回了将军府。
不,从今天开始它不再是将军府了,越老将军也不再是将军。
曾经依靠席家得来的将军之位,最后还是还给了席家。
第三天的清晨,一辆马车咕噜噜碾过街道。早晨的雾气混合着街道上包子店热腾腾的雾气,一起弥散在风里。
马车周围有一队铁甲士兵,训练有素,面容冷峻。
而在马车里,越影依旧在昏睡。
席言给他下的蛊可撑不了两日,全靠越老将军不停用药,就想安安宁宁地把他给送到边塞去。
越影到底是年轻,觉得自己一身孤勇,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但别人越阻挠他就越得劲,好像不经历过一番磋磨,就无法显示他的苦心孤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