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逆袭计划(135)
她等着季清提问,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好几套回答,突出一个不是你能力不行,是岗位不匹配。
但季清只是静静听着,简单“嗯”了一声,而后沉默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了,谢谢。”
脸上并无多的表情。
她心里有些惊疑,以季清的专业能力,以及参加各种比赛活动的频率,足以看出他是个各方面都极其优秀的人。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样一副,好像被暴雨淋过一遍,满身灰颓的模样。
走出公司大门后,季清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今天天气不算晴朗,就连太阳也像是蒙着一层灰色的薄纱,倾洒到他身上的时候,竟让他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这光又轻又冷,幻觉似的。
“又一家,已经数不清多少家了。”季清眼中现出一点苦涩。
不过就连这苦涩的情绪都十分短暂,瞬息间便消散了。
自从上次沈寂来找自己,季清便依言退出了沈氏的实习,又给人事部写了一封邮件,编造了一个自己不能继续实习的理由,并表达了遗憾之情。
觉得已将一切解释清楚,他把手机关了机,谢绝任何人的打扰。关机之前,他也给席言发去了信息。
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着短信界面上的长篇大论,季清本来要按发送键的手指顿了顿,又觉得没必要了。
最后也只寥寥数语表达了歉意,然后退出短信页面,关机,捂着脸无声的哭。
季清以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沈寂就会放过自己,但他没有。
之后的日子里,不论季清面试多少家公司,都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被对方委婉的表示不予录取。
最开始的时候,季清还会感到愤怒,次数一多,连他自己都有些麻木了。
凭沈寂的身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季清感到荒谬。
直到某一天,他被某家公司拒绝,路过一间办公室时,听到之前面试过自己的面试官和同事的谈话。
“他得罪了沈家,虽然专业能力不错,但作风有问题……”
“没人愿意为他作保,沈家什么地位?本市一半的老总都是席总的朋友,另一半的老总儿子是沈少的朋友……”
除了不愿得罪沈家,季清之所以被拒绝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关于他的流言开始在学校里越演越烈。
那天沈寂对季母说过的话,虽然在沈寂走后,季母已经请求围观的邻居们不要传出去,但不知为何,那些话还是传遍了整个A大。
最开始还中规中矩,不过是沈寂说的那些原话的简单变形,但当学校论坛上的人也开始讨论这件事之后,一切都无法控制了。
流言隐去了相对方的信息,只留下一个有钱老男人,儿子跟季清一样大的模糊讯息,让人探寻不到那人的具体身份。
于是季清成了唯一的靶子。
季清并不如何生气,他似乎连生气的情绪也感受不到了,但有一件事却令他感到宽心。
那就是这件事还好没有牵扯上席言。这种并不光彩的流言,不应该把那个应该站在光里的人牵连进来。
其实这件事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那些拒绝他的公司,其实大多数也是人云亦云,因为流言的缘故对录取他而心存顾虑。
只是见到季清不停被拒绝录用,显然之前的公司也觉得录取季清并不合适,这反而加深了流言的可信度,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A大师资力量不俗,平时给他们上专业课的老师多是各领域的大拿。季清因为参与各种比赛的缘故,和几位老师保持着不错的联系。
只要他们肯为自己说句话,也许这个困境就能解决了。
想到这一层的季清当即回了学校。
现在这个时候,高年级的学生大多都在各地实习,还留在学校里的都是低年级的后辈们。
季清一进入校门,便发觉有人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
“那就是最近论坛上说的那个人吗?近看挺帅的啊。”
“帅有什么用,人家喜欢男的,还是年纪比他大那么多的男的。”
“也许人家是真爱呢?”
“拉倒吧,人儿子都那么大了,还不是图人家有钱。”
季清加快了脚步,将这些声音甩在身后,而后脚步越来越快。
他想停下来,跟他们解释,或者跟他们吵一架。他不想其他人用这种戏谑轻蔑的语气来谈论他跟席言的事情。
他对席言的爱简单而纯粹,只是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不应该沾染上金钱或者权利这样的东西,甚至于谈论起性这种事情,都让他觉得自己的爱变得肮脏起来。
季清见到那位教授时,对方刚刚结束了一堂大课。
那是位德高望重,治学严谨,性格温和的男人,今年正是知天命之年。
教授看到倚着梁柱、安静等待的季清时温和地点了点头,取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又戴在了自己脸上。
“来了啊。”
季清几乎是瞬间放下心来,对方似乎并没有受到流言影响,对他的态度一如往常。
“朱教授,”季清走近,低头恳求:“请你帮我。”
季清不是个容易低头的人,比起接受别人的帮助,他更喜欢拒绝对方自以为是的怜悯。他小心维持着自己可怜的自尊,一步也不肯行差踏错,生怕任何人看出他那勉强维持的清高下的自卑。
但现在,他没办法了,他正试图抓住眼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教授沉默了,眼中些微的笑容也敛去,季清的心一点点缩紧起来。
“小季啊,这件事其实不难解决。”
季清把头埋地更低。
“既然是不真实的传言,解释清楚就好,我相信你不是那样攀附权贵的人。”
“怎么解释?”季清茫然。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流言蜚语也有一个源头。要想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得说清楚那人的身份……”
“不行。”季清直接拒绝了,甚至没有把话听完,他摇头道:“我不能把他牵扯进来,这事跟他没关系。”
教授眯了眯眼,看出些异样来,惊奇道:“小季,难道你?”
季清沉默,一语不发。教授只能叹气。
他原本以为这是某个嫉妒季清之人的中伤,即使季清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也绝不可能如其他人想的那般龌龊,但今天看到季清的反应,他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季清求自己帮忙,并不是因为他已走投无路,而是因他不肯狠心把那人牵扯进来给那人添了污名,他满身的狼狈,也唯独不肯让那人看见。
季清明白了教授的意思,往后退了两步,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给教授添麻烦了。”
季清知道,但凡他在论坛上解释一句,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情,再故作态度强硬地表示要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一切都不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但他无法骗自己,更无法否定对席言的感情,这让他感觉到那是对他自己、对他生命意义的否认。
所以他固执地承担了这份后果。
他也不会去找席言。他之前可以为了沈寂成绩下降联系席言,也可以为了自己错过进入沈氏的机会找席言帮忙,唯独这次不可以。
以前他年少轻狂,自诩有光明前程,所做一切不过是接近席言的心机和手段,所以他尽可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换取对方一个欣赏或青睐的眼神。
唯有这一次,他是真的狼狈到了极点,近乎一无所有。他怎能让席言看到一无所有的自己?
当再一次被拒绝后,季清终于放弃了。他没有什么和权势抗争的心气,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起来。
季母从那一次沈寂来闹过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几天甚至只能卧床休息,季清忙着找工作,水果店也只能暂时闭店。
季清坐在床边,速度缓慢地手里的勺子搅拌着药液。身后季母正虚弱地躺在床上,不是传来一两声咳嗽。
前几日她的胸口痛的紧,去医院检查后,也只说她是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心绞痛,开了些药后就让她回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