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逆袭计划(75)
见到他看来,对方抬手挥了挥。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小孩,正不安分地看来看去。
“你又来了,这次也是路过吗?”男人在田里洗干净手,挽了挽裤脚,走上了田坎。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在去年的春天,据说那时正是元宵。目族避世多年,自然把外面的风俗忘了干净,也没有去外界看看的心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得其乐。
眼看着男人走近,本来一直望来望去、像是安静不下来的小孩儿忽然不动了,直盯盯看了男人一会儿,忽然向自己父亲躲去。
又被毫不客气地拉了出来,“躲什么?不是你自己吵着闹着过来吗?”
“你儿子?”
“我儿子,越影。”他笑道:“整天跟被狗撵了一样,闲不下来,这次非要跟着我一起来,不依他就闹。”
男人笑得温和,“比我家席言大一点儿。”
“怎么没看到你儿子?”他把躲在自己身后的越影往前推了推,“让他去找席言,都是小孩子,有的话聊。”
男人想了想,“在后山吧,下午被老三家的儿子拉去了。”
让越影一个人去后山,他留了下来,面色凝重了些,看着男人说道:“恩人,你送我的那只蛊,我想给越影。这次带他来,也是为了此事。”
两人聊了许久,从正事慢慢聊到外界的事情,又聊到家事。
“爹,我回来了。”
越影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男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近黄昏,笑道:“回来的正是时候,不过你怎么牵着我儿子?”
越影摇了摇牵着席言的手,嘿嘿笑了一声,“爹,我能干吧!”
越影确实非常能闹腾,自从他来了之后,族中就再也没安宁过。
不过他懂得看形势,面对长辈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从不在他们面前惹事,再加上他是个小辈,所以即使他天天逗猫遛狗,也没人真的跟他生气。
除了那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明明比越影还大上点儿,却天天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这件事儿说出去丢脸,还不好回家告状,只好偷偷在背后抱怨。
“这个越影太嚣张了吧。”
“就是,”一个眼圈黑了一半的小孩恨恨道:“明明就是个外人,天天拉着席言东跑西跑。”
另一个孩子插嘴,“我都没有这么拉着席言到处跑过。”
前面传来越影张狂的笑声,几个孩子连忙躲闪,把身子藏在了墙后。
“席言你看,我抓到一只兔子!”越影衣服散乱,半边袖子都被扯烂,头发上还有几根杂草,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绚烂。
席言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这个样子回去,越叔叔又要罚你了。”
面前的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眼瞳如被溪水洗过,越影觉得有些脸热,曲起的食指指节挠了挠脸颊,小声道:“才不会呢。”
席言没有发现他的一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眉间染上轻愁,摸了摸他手里的兔子,“它看上去好可怜的样子。”
只这一句话,越影差点连手里的东西都抓不住了,那句“我们把它烤来吃了吧”也说不出口了。
他故作自然地挠了挠头发,“啊,我就是看它可怜,所以正准备把它放了的。”
他在兔子身上摸了一把,将它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屁股,“走吧,别再叫人抓住了,不然席言该伤心了。”
他站起来,偷偷打量了眼身旁人的神色,见他果然又笑了起来,不由也咧开了嘴,悄悄地拉住了他的手。
火烧断了支撑营帐的粗绳,轰然倒塌在席言面前。
傅铭月拉过他,“走!”
下一刻,他便被人拦住。几个人手握长剑,将傅铭月团团围住,脸上是与刚刚死去的人同等的淡漠。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赵青玉茫然地停住脚步。
不知不觉间,左副将已经带着他走出了很远。等他再次回头时,才发现身后的异状。
他面色一变,想也不想地回头跑去。
左副将拉住了他,“王爷,来路危险。”
赵青玉脸色变换几遭,而后猛地甩开他的手,“不用你多管闲事。”
看到他是铁了心要回去,左副将无法,只得紧跟在他身后。
期间也遇到几波敌人,赵青玉只顾着往前冲,左副将却要分心对敌,不多时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他倒提着武器,刀剑上的血一点点下流,滴到地面上,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已经失去了赵青玉的方向后,他随意的选择了一个方位离开。
席言再一次侧身,看着敌人从自己身旁掠过,直冲向了身后的傅铭月。
他这样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站着,但没有一个人找他的麻烦。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高手,即使是傅铭月都感觉棘手。他的刀不在,随意在地上捡了一把铁剑,没几下就卷了刃。
他只好脸色铁青的丢了剑,空手和敌人对战。
一时不慎,小臂上多了一条伤口,他看着伤口处渗出的血液,短短几息的时间,伤口已经变得乌黑。
他的脸色难看无比,还不忘回头嘱咐席言,“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你快走。”
席言凝神看了一会儿,忽然向前,挡住了傅铭月来不及拦下的一次攻击。
被他击退的人踉跄了两步,站稳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淡漠的脸上显露出一点茫然。
他晃了晃脑袋,看了席言一眼,再次向傅铭月攻了过去。
第一次出手只是试探,下一次席言没有再留手。
男人摸着自己的喉口,那里多了一条长长的细线,而后伤口越来越大,领口的衣服很快被染红。
他摸着伤口,脸上再次显露出茫然,似乎是没料到这种情形。这种程度的伤势,他支撑不了多久,他茫然着向后仰倒在了地上。
直到死,他也没有对面前的席言动手。
但席言明明看到,倒下去之前,他空着的那只手动了动,似乎想要反击,只是最后松开了手。
席言蹲下身,指尖沾了一点对方身上的血,放在鼻下闻了闻。
熟悉的味道。
营地里乱成一团,所有人都被惊动,平时养尊处优的大人们此时恨不得多长出几条腿来。
哭声、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一位把腿迈成了风火轮,最后也没多跑出几步的大人被猛地抓住肩膀,身体一抖,涕泪横流地回过头,看着抓住自己的男人哀求道。
男人有着和他的同伴一样古井无波的眼神,听见哀求声,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把面前的人跟自己的目标一一做个比对。
最后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丢开裤子都湿了的人,不回头的走了。
走了几步,一个青年慌不择路的跑过来。
见到他,面上露出绝望之色。
青年看上去身体并不好,脸色呈现出一种病弱的苍白,他捂着自己的一只手,却捂不住手上的伤口。
也许是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他索性不再跑,靠着树干慢慢滑了下来,咳嗽了几声后才虚着声音说道:“左右是逃不了了,不跑了,你杀了我吧……唉,我怕是不能为我枉死的叔叔报仇了,还真有些遗憾。”
男人冷眼看着他自言自语。
他的记性不太好,他的主人不允许他记得太多无用的东西,但他还是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
新晋的榜眼,杜尚书的侄儿。
不是自己的目标。
他顿时对青年失去了兴趣。虽然他知道,被带了毒的刀刃划伤,对方活不了多久。
但他不会在意,他的记忆和思维早就已经在长期的训练中损坏,跟他的大多数同伴一样,他只能听懂简单的命令,记住很少的事情。
在他贫瘠的思考里,他只清楚的、确定无疑地记得一件事情,他,他们,这里死去的所有人,他们是为同一个人而存在的。
赵青玉怀抱着一窝兔子,脸上被烟熏得漆黑,慌乱地四处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