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60)
当着温野菜的面,他轻描淡写道:“寻常的调整罢了,再喝一个疗程,应当就该好了。”
温野菜听了这话,登时睡意四散。
“你说真的?”
方才因长期举起不动而酸胀的腕子,这会儿被夫郎揉得温热,喻商枝捏了捏温野菜的手道:“还能骗你不成。”
温野菜咧嘴笑开,情不自禁地往喻商枝怀里贴了贴。
“太好了,我日夜都盼着你眼睛能好,现在这样太不方便。我总是既想让你别总闷在屋子里,能出去转转最好,可你出去了,我又怕你磕了碰了。”
喻商枝这些日子靠着记忆力和竹竿,乃至二旺的辅助,实则在家里和村子里也能做到畅行无阻,可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瞎子,换了谁也不能完全平静。
每当这时他都很是感慨,幸而自己遇见的是温野菜和温家兄妹,不然哪家农户乐意供养着一个什么活都干不成的汉子。
“等眼睛好了,我就随你上山去,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山溪里捉鱼?”
温野菜只觉得心里一热,“你还记着。”
喻商枝当然记得,想当初温野菜简单的一句话,可是曾在他心里埋下过种子。
后来的心动,未尝不是从此处开出的花。
温野菜清楚喻商枝不会说空话,如此想来,最多再过上□□日,他家小郎中就能看见了。
能看见山,能看见水,能看见村子,能看见花草。
最要紧的,是能看见自己了。
“商枝。”他突然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我长什么样子?”
喻商枝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想过。”
毕竟是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人,怎么会没有些许想象,但那想象只是个朦胧模糊的影子。
温野菜在枕头上挪了挪,思来想去还是道:“总之我不是人们喜欢的哥儿样子,大家都说我长得像男人,硬邦邦的,不讨人喜欢。但你就算是不喜欢也跑不掉了,这辈子你就是嫌我丑,也得和我过。”
喻商枝不禁笑了笑,“在你眼里我是那等看重皮相的人么?”
温野菜倒是也坦荡。
“说不看重皮相的,那是没有皮相可以看。真遇到美人,甭管老的少的肯定都会多瞧几眼。”
说罢他突然觉得脸颊一热,是喻商枝抬手摸了上来。
“我不是此间的人,喜欢的自也不会这里的人一样。”
喻商枝的掌心干燥温暖,温野菜任由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肉。
本以为这般就到头了,哪知很快,喻商枝又将唇贴了上来。
温软的触感一寸寸地拂过温野菜的面容,从额头到眉骨,由眼周至山根,最后自唇峰滑向下颌。
尚且还没说什么,已能感受到怀里的哥儿傻了。
喻商枝突然难得起了些逗弄的意思,慢条斯理,好半天才收了手。
温野菜觉得自己脖子以上好像被蒸熟的馒头,呼呼冒着热气。
“你方才……做什么?”
说话都断了一茬,仿佛脑子都烧干了。
喻商枝的回答紧随而至。
“阿野,你可知人皆有骨相?”
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
一个人的外貌,虽是骨相与皮相的结合,可骨相若佳,皮相定也差不了。
温野菜的面部线条是明朗立体的,三庭五眼,标准得不行。
眼睛不小,山根也挺拔,下颌骨微微收尖,摸到口唇时因为抿了嘴,喻商枝还发现他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这些加在一起,用现代的词语来形容,怎么想都该是能在娱乐圈出道的水平。
但先前亲历了两次被误认了性别,加上原主的记忆,喻商枝也清楚这个时代对哥儿的审美尤其走偏。
哥儿的模样需要阴柔秀美,身量瘦窄削薄。
打扮上则是极力向女子靠拢,朱唇粉面、穿红着绿。
这是世人偏爱的,却不是喻商枝喜欢的。
总而言之,喻商枝笃定道:“阿野一定是我喜欢的样子。”
温野菜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夸过,心道,无论喻商枝是不是在哄自己,能听到这样的话也值当了。
***
因要尽快去镇上给家里人还有自己抓药,温野菜翌日就领着大旺上了山。
喻商枝则一早提着药箱去了东屋,把常用的东西各自摆好。
温三伢也抱来了笔墨纸砚,方便随时写药方。
本以为开门看诊的消息虽是传出去了,但不会那么快就有人上门。
但整日下来,虽说没什么急症和重症,喻商枝竟也没彻底闲下来过。
来的最多的就是村里成了亲的姐儿或是哥儿,交了十五文的诊金就干一件事:请脉。
至于目的,自然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症状,想问问是不是怀了身孕。
往常为了这事还得走去别的村子,现下几步路就到了,因是生育的大事,各家也基本舍得出这些钱。
其中有的确实是有了喜事,有些只是误判。
往往是前者欢欣,后者失落,还有一对夫夫来时婆母也跟着一道,得知那小哥儿没有怀上,第一反应却是质疑起喻商枝来。
“你这瞎郎中看得准不准?果哥儿最近爱吃酸的不说,还总是白日打盹,我怀我儿子时就是这般,怎会不是有了?”
喻商枝颇有耐心地解释道:“爱吃酸亦或是嗜睡、无力,不一定就是怀了身子。方才看脉象,哥儿如今的体质有些虚热,这样的人就是会爱吃酸些。”
说罢问果哥儿道:“近来可是时常觉得口干舌燥,手心脚掌也容易出汗?”
然而果哥儿却指了指嘴又摆了摆手,喻商枝惊觉他似乎是个哑巴。
一旁果哥儿的相公接过话茬,“他手脚确实爱出汗些,喝水也多。”
果哥儿点点头,比划着手势。
汉子看罢后道:“他说他打小就容易这样。”
那妇人一听,语气又变了。
“虚热是个什么东西?那耽不耽误他怀身子?”
喻商枝见这当婆婆的张口闭口就惦记人家的肚皮,浑然不担心儿夫郎,语气凉了凉。
“人的体质殊异,诸如虚热、虚寒、实热、实寒,人吃五谷杂粮,很难说完全健康,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毛病。但除此之外,果哥儿的身子康健,顺其自然,早晚会有的。”
妇人冷哼一声,“回头我再带他去镇上瞧一次,你这瞎郎中最好说得不假。”
说罢又对自己儿子道:“我早就说直接去镇上就是,你非巴巴地带果哥儿上这处来。”
喻商枝被她念叨地头疼,叮嘱了果哥儿几句便以后头还有人等着为由送了客。
而这家人朝外走时,这妇人竟还在喋喋不休,“还以为好不容易肚子有了动静,早上我儿子还塞给你一个鸡蛋,合着只会吃蛋不会下蛋。”
随着声音渐远,喻商枝无奈地摇摇头。
下一个被扶着进来的是傅家老太太,也就是傅老四的阿奶。
前两年办了七十大寿,在如今的村子里已经算是格外长寿了。
家里条件不差,子孙也孝顺,近日听傅老太总念叨心口不舒服,又逢村里有了郎中,便扶着来看看。
虽说傅家人对喻商枝实则不甚信任,但老太太年纪大了,去镇子上折腾颠簸不说,老太太本人也不乐意。
一说要去看郎中,便改口非说自己没毛病,好得很,说到底还是怕花钱。
傅老太太进门后,仍在用漏风的牙说着:“我硬朗着呢,看什么郎中,不看!”
好说歹说地把人劝着坐下,傅老太又眯着一双早就花了的眼瞧喻商枝。
“这小郎中面皮忒嫩了些,去喊你师父来。”
傅老四在一旁解释道:“喻郎中您多担待,我阿奶年纪大了,有点糊涂了。前个还跟她提过菜哥儿的事,这转头又忘了。”
傅老太太眼睛不好使,耳朵倒挺灵光。
“谁糊涂了?我可没糊涂,我早上还能喝两碗稀粥!”
傅老四的娘也跟着来了,闻言笑道:“可不是,您老现在还能吃肥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