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310)
温野菜来的一路上,已经听柳宁的贴身丫鬟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细节还有许多不清楚之处,可既然喻商枝在韦景林夫夫二人面前提到了此事,想必便是有了他所说的,最恰当的契机。
他走上前,抱着孩子叫了声“姐姐”。
喻石榴抹了抹眼睛,笑中带泪地应了一声“哎”。
不过喻商枝到底是换了芯子,面对喻石榴,总是有几分生疏在。
喻石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当姐弟两个分别了十几年,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哭过一场,本该是一家人继续叙旧的时候,秋夕却来道二娘子自昏睡中醒来,吐了一回,请陶南吕和喻商枝去看看。
柳宁一听心也揪起,跟着两个当郎中的一道离开。
温野菜遂同喻石榴道:“姐姐,既如此你便跟我回院子里去,咱们姑嫂之间正好说说话。”
***
韦如墨的闺房之中,陶南吕与喻商枝依次为她把了脉,得出的结论基本相同。
这名小娘子本就体质虚弱,又不知怎么突然想不开吞服了早就准备好的毒药,能捡回来一条命都是万幸。
底子是必定已经亏损严重,便是华佗扁鹊齐齐再世,也只能尽可能保她寿命长久,少些病痛罢了。
这样的结果,韦家人也只得接受。
只要性命还在,一切都好说。
因为韦如墨服毒,先前开好的方子已经不合用了。
柳宁和匆匆赶来的柳如风留下陪韦如墨,喻商枝则和陶南吕一道换了间屋子,商议新的药方。
这回陶南吕先递上几张纸,令喻商枝看过。
喻商枝接过扫了一眼,发现这纸面上记录的,可以算是韦如墨的过往病史。
其中最令喻商枝惊讶的莫过于,韦如墨过去还真的曾怀过一个胎儿,但那时她年仅十四,用了药后孩子小产,事后还淋了一场雨,大病一回。
寒症的病根多半是那一次落下的,而郁症的因由,多半与这个不知怎么得来的孩子有关。
也许是一次歹人作恶的强迫,也许是有过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十四岁……
喻商枝看完全部后,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将信纸递回给陶南吕,看着对方将其丢入从韦如墨房中搬出的炭盆。
“若非为了如墨的病症,这等家丑……便是你我也不会得知。唯有一个要求,便是阅后即焚,莫要传出去。”
此世关乎韦如墨的名声,喻商枝深知其重要,当场立下保证。
新的药方拟定后,两人说起接下来的打算。
“老夫还要在韦府留上一段时日,待如墨稳定下来,便带着当归继续北上。我已同韦兄说了,你能做的,都已做到,也做得很好,如今既还意外与家姐相认,等这方子用上,有了成效后,接下来不妨就依着先前说的,在府城逛逛吧,也不枉来这一趟。之后老夫不在时,你再一个月来上一趟两趟,为如墨复诊,此事便就妥帖了。”
喻商枝谢过陶南吕的好意,表示他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打算。
“我与阿野估摸会在府城逗留几日,过后便回县城,筹备医塾一事。”
陶南吕对喻商枝这个医塾的点子很是欣赏。
“待老夫从北地归来,八成你这医塾已经如火如荼地开起来了,到时候你若不嫌弃,老夫也去当个夫子,讲上两日的课解解闷。”
以陶南吕的水平,怕是昔日也没少在京城的新学医馆授课。
喻商枝当即道:“前辈说笑了,前辈若能来,便是这些学子的福分。”
可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得到前任太医院院使亲自指教的。
……
从韦如墨的住处离开,喻商枝手里也多了一张药方。
这是陶南吕按照之前说的,为喻商枝量身定制了一份养生的方子。
叮嘱他吃过这一个夏天,好生调养,不然怕是到天再冷时,多半会不太好过。
道理喻商枝又何尝不知,看来接下来只得日日在夫郎的敦促下,皱着眉头喝苦药了。
行到院子跟前时,远远就听见温野菜与喻石榴的说话声。
喻商枝定了定神,方背着药箱走进去。
“回来了,二娘子那边可好?我正和姐姐讲咱俩的事。”
温野菜上前,顺手接过药箱放在一旁。
喻商枝朝喻石榴颔首示意,随即道:“都好,陶前辈已替咱们向韦大人秉明,待给二娘子开的新方子有了成效,陶前辈会留下看顾二娘子,届时你我就带着年年,在府城游玩一番再回。”
喻石榴看着喻商枝与温野菜说话,直觉告诉她,这对夫夫日常定是极恩爱的。
听闻夫夫二人不日就要离开,喻石榴心中难免不舍,不由说道:“小弟,弟夫郎,你们若是不嫌弃,容我向府里告个假,领你们去见见你们姐夫和小外甥,再吃一顿我亲自做的饭。”
之后像是害怕喻商枝拒绝一般,她特意道:“想必小弟你都快忘了咱们家乡菜的滋味了,姐姐到时候给你露两手。”
喻商枝不是喻铁牛,并不记得什么家乡菜的味道了。
可此情此景,他仍是道:“好,有劳姐姐了。”
既然已经相认,喻石榴也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给年年做点针线上的小玩意。
她比量了孩子的身长大小,同温野菜道:“我这个当姑姑的,着实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唯有这一手针线功夫尚可。不妨就让我给我这侄哥儿做身新衣裳,也算是见面礼。”
温野菜听罢笑言:“如此极好,姐姐怕是也能看出来,我做别的尚还成,唯独在针线上不开窍。你瞧瞧商枝那荷包,怕是拿出去都没人要,也就他稀罕着。”
姑嫂之间说罢,温野菜瞅了瞅喻商枝,主动起身道:“算算时辰,年年也该喝奶了,方才韦府刚差人送来了新鲜的温羊奶,我抱他去里头喂,你们姐弟两个坐下慢慢聊。”
喻商枝清楚温野菜的用意,怕是想要单独留出时间,让他和喻石榴把一些话说开。
面对喻商枝,喻石榴似又一下子变成了那副有些紧张的模样。
小弟给他的感觉与过去相差太多,以至于比起温野菜,她在喻商枝面前更拘谨些。
相对而言,喻商枝则索性开门见山。
“姐姐,你我失散多年,而今再度重逢,说明姐弟缘分未断,爹娘在天之灵,想必心下也安宁。只是……不知阿野方才是否有同你说,我幼时受过伤,好些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后来被秦老郎中收养,名字也被他改做喻商枝,这些年,一直这么叫着。”
喻石榴鼻子一酸,点头道:“弟夫郎都同我说过了,你也受苦了。若是当年……”
她这些年不止一次想过,假如当初自己对小弟再严厉一些,唬得他那天不敢乱跑,是否姐弟二人也就不会失散至今。
但现今喻商枝过得这样好,大约说明冥冥之中,自有老天爷的安排。
“罢了,不提当年。至于新改的名字,可比原先好听多了,不愧是老郎中,识文断字的,听着多衬你。”
喻石榴并不在意如今喻商枝叫什么,无论叫什么,这都是她的亲小弟。
喻商枝复垂眸道:“另有一事,怕是阿野也不好亲口对姐姐讲,那便是当初我乃是入赘温家,年年是小名,大名温嘉禾,也是跟了阿野的姓氏。”
喻石榴听到这里,果然露出意外的神色。
“姐姐能问一句,当初何故入赘?”
喻石榴对赘婿的认知,和这会儿的大部分人一样。
一般人家好手好脚的汉子,哪里会沦落到给人当赘婿的地步。
喻商枝便道:“当初秦老郎中去世,我浑浑噩噩,走了一段歪路,囊中羞涩,后来经媒婆介绍,答应了温家的入赘要求。后来我意外目盲,也是阿野照顾我良多,未曾嫌我,继续好生过日子,直到如今。”
喻石榴张张嘴,半晌后开口释怀道:“这又有什么。咱们家里没人了,村子也被淹了,怕是祖坟都瞧不见了。谈那等传宗接代之事,在生死面前,都是虚话。如今看你和菜哥儿恩爱,又生了那般可爱的小哥儿,爹娘看见了,一样会为你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