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前任(48)
“叫槿之。”
傅柏秋没理。
“……”
考试周最后两天,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偌大的校园空旷冷清,一眼望去萧瑟荒凉,二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寒风刮过脸颊,谁也不言语。
路过一个学生,跟时槿之打招呼,后者点了下头,表情淡淡。
傅柏秋侧目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谁?”
“哪个?”
“挽着你的。”
“她啊。”时槿之抿唇轻笑,眼珠一转,“梁悦,我的小可爱。”
勾着胳膊的手紧了紧,片刻松开,傅柏秋不动声色道:“没想你还好这口。”
“我怎么了?”
“老,牛,吃,嫩,草。”她一字一句咬着音,面无表情。
时槿之皱眉,嘟囔道:“你才老。”而后一愣,突然抓住某个点,恍然大悟,“哦,你在吃醋!”
“不需要醋你,我也有小可爱。”傅柏秋不屑道,挑了下眉。
原是句玩笑话,想着怼回去就说了,谁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时槿之眼里笑意顿失,脸色逐渐有些难看,“谁?”
“什么?”
“你的小可爱是谁?”时槿之停下脚步,抬了抬手臂挣脱她,“江宁对不对?你们师徒关系只是幌子吧,你对她那么好,你关心她......”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这人脸色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一会儿晴一会儿雨。
傅柏秋懵了,望进她迅速泛红的眼,莫名有些烦躁,“我只是开个玩笑,和我徒弟有什么关系?”
时槿之眨了眨眼睛,把泪意逼回去,意识到自己狼狈又可笑,堪堪转过去半个身子,手心紧握成拳。
她不能因为对方给了自己几天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的,可是她控制不住,憋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等到这人主动来找,到头却发现是自己矫情。
“你没事吧?”
“没事。”闷闷的鼻音,人许久才转过来,“你不是说来吃饭吗,还剩一个食堂开门,我带你去。”
厚着脸皮过来牵她的手。
傅柏秋暗暗松了口气,没有挣脱,反握住她的手,握得更紧,像是给予她安慰,又像是无奈的妥协。
走了几步,谁也没说话。
“我如果有小可爱,就不会单身到现在了。”自言自语,不知道说给谁听。
时槿之眉心微皱,“哦”了一声。
傅柏秋低头沉思,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人在外一副清高冷淡的样子,在自己面前却幼稚得像个小孩,本性还和从前一样,丁点儿都没变。
“你打算单身一辈子么?”快到食堂门口,时槿之突然问了一句,语气有几分小心翼翼。
“不然呢?”傅柏秋心情好,又随口玩笑道:“也没有人喜欢我啊。”
时槿之脑子嗡一声,用力咬了下嘴唇,认真道:“我喜欢你。”
第42章
“我喜欢你。”
腊月里寒风锐利似冰刀,生生刮过柔嫩的脸颊, 把声音都刮跑了调, 显得有几分哽咽。时槿之静静凝视着面前人,眼波流转, 无限柔情, 自己却未察觉。
两人发丝被风缠绕在一起, 黑色与茶色交织凌乱。
傅柏秋嘴角笑意渐渐消失, 有股莫名的酸涩兜上心来, 她意识到这人是在认真说话,自己亦不可用玩笑心态看待,只是这句话她没法接。
当她知晓过去是个误会,心里的枷锁被打开, 那一刻她只将自己放了出来,意味着她终于能够放下往事,开始规划今后的新生活, 但对于这段感情, 她从未想过要回去。
因为她不敢了。
不敢再全身心投入进去, 不敢再体会一次刻骨铭心,不敢再亲手把自己锁住。
“毛毛......”时槿之握紧她的手。
傅柏秋拂了拂头发, 干笑两声:“吃饭吧, 我饿了。”
她不想回应,时槿之亦识趣,低眸嗯了声,藏起心底那份苦涩, 只是手牵得愈发紧了,继续往前走。
因着学生放假而教职工还未放假的缘故,校内只有一个食堂开放,且只开了一楼,窗口寥寥无几,仅满足目前在校师生日常三餐,不追求品种和特色。时槿之这几天顿顿吃食堂,故而晓得哪个窗口有什么吃的,进门直奔自己最喜欢的砂锅饭。
虽说放了假,但还没走的师生全部只能在这个食堂吃饭,又恰好饭点,原本空旷人少的地方便显得拥挤了。
傅柏秋进去只有一个感受:好像人人都认识时槿之。
这是废话。
全国十四亿人不一定都认识,但音乐学院里当真没人不认识。
她转念一想,不由取笑自己。
长得漂亮的人在人群中相当扎眼,尤其此刻是两个,引人侧目。她们买好饭,默契选了角落里的空座位,避开四面八方探寻的目光,坐下来。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时槿之盯着对面人吃下第一口,忍不住问。
傅柏秋赞许地点点头,的确,非常对得起这个价格。
推荐的东西被认可,任谁都会高兴,自己喜欢的人尤其,时槿之心里甜滋滋的,边吃饭边傻笑。
“难怪你这几天不愿意回去,原来是食堂的饭太好吃。”一见她傻笑,傅柏秋就想逗她。
但这话中究竟几分逗弄,几分嗔怪,要看听者的理解了。
时槿之没能理解出来,诚实回答:“猜对一半。”
“哦?”
“你应该是想知道我这几天在做什么?”
傅柏秋轻咳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如此轻易就被人戳了心思,面上挂不住。
时槿之神秘道:“暂时保密。”
“……”
食堂人虽多,但不吵闹,周围人说话轻声细语,偶尔发出餐具碰撞的细响。傅柏秋安静吃饭,也不知怎么的,今天胃口格外好,按说这一大碗饭菜远超她平日食量,眼下吃了三分之一竟还没有饱。
“我想吃|你的豆腐。”
对面人突然出声,傅柏秋乍一听以为她光天化日之下色|相显露,猛然抬头,却见她眼巴巴儿盯着自己碗里的鸡蛋豆腐,脸一热,知道自己想歪了,故作淡定地用勺子挑了点放到她碗里。
然,时槿之又给她挑回来,皱眉道:“你喂我吃。”
傅柏秋眼角抽搐了下,“你是三岁宝宝吗?吃饭要人喂。”何况三岁宝宝都能自己拿小勺子吃饭。
“小气毛。”
又来了。
傅柏秋又好气又好笑,仿佛一晃回到高中时代,这人是她的小公主,非哄着不可。她心神略微荡漾,低眸浅笑,挑起一勺鸡蛋豆腐,细心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小心烫。”
时槿之优雅地张嘴,唇瓣几乎覆盖整个勺子,豆腐入口嫩滑鲜香,她心满意足,愉悦地鼓起腮帮子。
“毛毛真好。”
“幼稚。”傅柏秋嗔笑,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每吃一口,就相当于间接亲吻,时槿之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问:“毛毛,你不介意勺子被我用过么?”
“因为是你,不介意。”傅柏秋下意识说道,思绪沉浸在美好的高中时代,两人亲密到共用一双筷子,一个水杯,一只碗,睡一个被窝,都恨不得把对方溶进自己血肉,又怎么会介意这些。
时槿之突然不说话了。
周围人的小声交谈瞬时变得刺耳聒噪,唯独这片角落里安静冷清,像与世隔绝的孤岛。
傅柏秋诧异抬头,撞见她微红的眼,喉咙里那句“怎么了”咽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下午去看电影吗?”时槿之眨了眨眼,主动转移话题。
她亦顺着台阶下,应了声好,而后默默低头吃饭。
.
吃完饭,时槿之带傅柏秋逛了一圈校园,听她讲些以前的事,譬如国外的大学和国内有什么不一样,东西方文化有哪些不同,她发现傅柏秋有了很明显的变化,谈到过去再也不会皱眉,相反眼里笑意浓郁,似乎很开心,只是在感情方面依然闭口不言。
时槿之亦不多问,静静听她说,心中愈发遗憾自己丢失了一段相当重要的记忆。
“想看什么电影?我请。”上了车,傅柏秋让她系安全带,偏头问道。
时槿之笑笑,看两眼手机屏幕,说:“《前任3》。”
“……”
“或者《妖猫传》也可以。”她立马改口,说完像觉得不够似的,补了一句:“看了预告片,杨贵妃的造型我很喜欢。”
傅柏秋转头直视前方,眸光闪烁,低声应道:“好。”
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掏出手机订影票,两张,就附近影院,半小时后恰好有一场。
去影院只需出学校大门左拐,上一座大桥,下桥后的十字路口小商业街便是,等个红灯的功夫,五分钟足矣。
时槿之自觉拿出口罩带上,小心翼翼的模样甚是有趣,傅柏秋又起了逗她的心思,问:“时教授舍得丢下你的小可爱了?”
牵着的手紧了紧,指节弯曲,时槿之闷闷道:“我不喜欢小妹妹。”
“哦,那你喜欢大姐姐?”
时槿之皱眉,扭头看她一眼:“我喜欢同龄人,比如你。”
这人有事无事就爱逗她两下子,若认真说起来,反倒怂了,近几日尤其明显,与上个月那副冷漠决绝的样子判若两人。
怎么回事?
果然,傅柏秋立马闭嘴,敛了玩笑神色,牵着她进楼。
一楼有家喜茶,时槿之眼神亮了下,说想喝,傅柏秋又牵着她去点单。人很多,需要排队,两人点了一杯芝芝桃桃,一杯多肉草莓,拿着圆盘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取到,赶在电影开场前一分钟进了放映厅。
电影是根据改编的,两人没看过原著,起先看得一知半解,但胜在镜头美,色调舒适,人物造型华丽,也算享受了一场视觉盛宴。
“哇,杨贵妃好美。”看到极乐之宴,时槿之惊叹。
到马嵬坡兵变,她又紧张得不行,直到最后揭开贵妃死亡真相,看到那棺材盖上密密麻麻的挠痕,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太惨了,好惨......”
时槿之哽咽着吸了口奶茶,紧紧抓住傅柏秋搭在扶柄上的手,脸颊两行泪痕被大屏幕衬得反光,亮滢滢的。
相反,傅柏秋全程面无表情看完,只对春琴这个人物印象深刻,到后面杨贵妃被用计活埋更是一点情绪也没有,许是见惯了无数真实的死亡场面,她对此心无波澜,甚至感到无聊。
刻意煽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