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前任(104)
这个圈子,从上两代开始就是一场博弈。
傅柏秋停好车,下来拉开后座门,从槿崽手里接过女儿,放在地上站好,细致地为她整理了下衣服头发。
槿崽喜欢给女儿搭配各种各样的衣服,让甜宝小小年纪就有了超高的审美能力,在同龄人还沉迷粉色蝴蝶结时,这妮子已经爱上了背带裤和马丁靴。
今天甜宝穿了一条吊带敞肩格纹小裙子,头上别着一个同色系发卡,脚下一双漆光油亮的小黑皮鞋,早晨出门时傅柏秋想给她别两个发卡,一左一右对称,她却说一个发卡看起来酷酷的,两个就丑丑的。
“妈妈,甜宝漂亮吗?”小萝莉一手叉腰,一手比了个“八”抵着下巴,笑容甜.腻。
傅柏秋笑弯了眉眼:“很漂亮。”
拎着书包下车的时槿之看到这一幕,心又化了,忙不迭给女儿背上小书包,“我们甜宝最漂亮了,今天也是小公主哦。”
“可是妈咪说,甜宝要当女王。”小萝莉疑惑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莹亮温润。
时槿之撅着嘴亲了亲女儿的脸:“等甜宝长大就是女王啦。”
小萝莉被她亲得咯咯笑,一手牵一个,欢快地蹦跳着走路,荡起了小秋千。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小班十个孩子哭了八个,只有甜心和另一个小男孩兴致勃勃地搭着积木,完全不想理那群爱哭鬼。
中秋节,姐姐带着老公孩子回国了,兄妹三个在哥哥家过节。
总共四个孩子,晚晚十一岁,亲弟弟天天七岁,姐姐的儿子Chris四岁,甜宝三岁,孩子们在晚晚姐姐的带领下,相处得非常愉快。
吃过饭,大人们聊事情,小孩子们由佣人带着去赏月。
聊着聊着,不可避免地聊到了父亲。在这个合家团圆的节日,总是很容易想到曾经的日子,继而引发怀念。
“爸跟何茹离婚了。”
时恒之想快速带过这个话题,简单说了一句,“何茹那两个儿子不是他亲生的,做过亲子鉴定了,不过,何茹分到了一点财产,后半生也吃穿不愁。”
榕之神色淡然,这事儿她早就知道。
槿之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后很快恢复冷漠,什么也没说。
这些都与她无关。
时恒之看了眼小妹,继续说:“现在家里的所有产业都归到我名下,我们来重新分配资产,槿之,这次你不能不要了。”
当初大学快毕业,家里爆发了一次争吵,时槿之被老爷子气到了,倔强脾气一上来,扬言一分钱财产都不要,且不屑于老头的施舍,自己打拼。
她真的做到了。
但时家底子深厚,继承权平均,每个孩子都应当有份,时恒之作为大哥,始终想的都是怎么为兄妹三个争取更多,现在两个便宜弟弟滚蛋了,还有一个小妹妹,他表面一碗水端平,不厚此薄彼,可私心是偏向自己亲妹妹的。
“对啊,槿之,大哥一片苦心,这也是你应得的。”姐姐生怕她继续倔,忙不迭帮着劝。
时槿之挽着姐姐的胳膊笑了笑,点头道:“要,现在养孩子可费钱,谁会跟钱过不去,当然越多越好了。”
哥哥姐姐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许是人到中年,倔驴妹妹开窍了,这话虽然夸张,但也不无道理。
都是有孩子的,都想给孩子最好的。
时槿之和傅柏秋两个人赚的钱,足够一家三口过富足奢侈的生活,但她觉得不够,想把甜宝从公主培养成女王,物质基础必须坚实,她要给自己的孩子绝对的自信,绝对的底气,绝对的安全感。
皆大欢喜。
时恒之眼尾笑出了两条褶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咳嗽两声说:“槿之,那个......爸说想见你。”
“……”
“还有小傅和甜宝。”
时槿之沉下脸,漠然拒绝:“不见。”
满以为哥哥会劝她放下,毕竟作为长子还有那份责任在,夹在中间着实为难。可随后就听到时恒之说:“确实没必要见,他只是刚离婚,觉得自己被背叛,被欺骗,落寞了,就想起儿女了。”
槿之和榕之姐妹俩同时冷笑一声。
有时候她会想,自己之所以讨厌父亲,却没有讨厌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归根结底是哥哥的功劳。她有一个好哥哥,让她亲身体会到人的善恶与性别无关,她不是因为讨厌男人才会喜欢女人,她从来都不讨厌男人,她天生就喜欢女人。
“妈咪,好大的月亮啊,快来看呀!”
甜心迈着两条小短腿吧嗒吧嗒跑过来,身后跟着她的堂哥堂姐和表哥,以及追上来的佣人们,一大群人。
时槿之将女儿抱了个满怀,其他孩子也扑进爸妈怀里,她站起来,招呼道:“走了走了,一起去赏月。”
今年中秋的月亮格外大,格外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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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梭,养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甜宝上小学了,傅柏秋大手一挥,为女儿买下了市内最好的小学旁边的一套学区房,等女儿小学毕业可以卖掉,又是一笔必定回报丰厚的投资。
六岁的甜宝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也会一点德语,当然母语也非常棒,小萝莉完全遗传了妈咪的音乐天赋,既会弹钢琴又会拉小提琴,对小提琴的爱更多一些,时槿之常常说,这是隔代亲,女儿像外婆。
小两口经常带女儿出入各种场合,全球各地到处玩耍,让女儿增长见识,亲身感受这个美丽的世界。
甜宝上初中了,个头长得飞快,女孩子本就发育早,十二三岁的甜宝因为混血基因的缘故,出落得比同龄人更加美丽成熟,加上物质精神双富足,举手投足间那种自信稳重的模样已然将大多数同龄孩子甩在身后。
长到十五岁,青春期少女特质显露无疑,自我意识和隐私意识非常强,但与妈妈们的关系依然亲密,家里很少发生争吵,一家三口和睦温馨。
时槿之发现女儿早恋了,紧张得不行,生怕女儿被哪个混小子的甜言蜜语骗走,跟媳妇儿一说,得到了傅柏秋的大白眼。
“老婆,我今天见到甜宝的男朋友了。”
“哦,帅么?”
“你怎么这么淡定?”
“不然呢?”
“早.恋啊,这是早.恋啊,我们甜宝才十五岁诶!”时槿之一副抓狂的样子。
傅柏秋扑哧一声笑出来,将她揽进怀里,附在耳边小声说:“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忘记咱们俩那时候......咳咳?”
“……”
“傅女士,你今晚睡客房。”时槿之拉下脸瞪她。
“别——”
傅柏秋立马投降,举起双手道:“崽崽,我错了,我现在就去给甜宝做思想工作。”
“亲我一下。”
——啵唧!
说好只亲一下,傅柏秋却一亲不可收拾,愈发上头,这如.狼似.虎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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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一天天长大,时槿之和傅柏秋一天天变老。
虽然甜宝像妈咪一样,十七八岁就拿下多项国际音乐赛事的大奖,被业界评为“古典音乐的新星”,但是她最终没有走音乐这条路,而是选择了自己更喜欢的服装设计。
高中在英国念,本科去了法国。
得益于妈妈们从小培养的高审美眼光,甜宝对时尚有着敏锐的认知,大学刚毕业就在业内暂露头角,小有名气。
她像她的名字Regina一样,独立自信,坚毅美丽。
“老婆,我穿这个好看么?”
“老妇老妻了,穿什么都好看。”
穿衣镜前,两位中年美妇抱在一起,时槿之眨了眨一双妖异的勾魂眸,娇笑着说:“甜宝今天回来,我紧张。”
“我也紧张。”傅柏秋深呼吸一口气,抱.紧了她。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女儿大学毕业了,她们也五十多岁了,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爱到相守,半生已过。
岁月在两人脸上多少留下了点痕迹,比如细细的鱼尾纹,一笑就出现的法令纹,当然,这些痕迹已经很轻了,她们常被人说至多不超过四十岁,这是勤于健身和细心保养的功劳。
青葱稚嫩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这二十多年来,有过矛盾,有过争执,有过误会,从来都是不超过一天,所有的不愉快就会自然消解。
她们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无话不谈,一天换好几个地方激.战,但只要两个人呆在一起,即使几个小时不讲话,也不会尴尬,不会别扭,一如既往地默契。而xx更像是生活的调剂品,更讲究情调和过程。
喜欢是乍见之欢,爱是久处不厌。
“啊啊啊,我紧张死了,老婆,快,亲我一下。”时槿之闭上眼睛,撅起了嘴巴。
槿崽这性子还是没变,多少年了,如今像个老小孩儿。
傅柏秋憋着笑,轻轻啄了下她嘴.唇。
老小孩儿不满地睁开眼:“要很响很响的那种。”
“好好好。”
——啵唧!
这回重了,响了。
时槿之皱眉嘟囔:“怎么听着像放屁?”
“哈哈哈哈哈......”
傅柏秋开怀大笑,连着“啵唧”了好几下,眨眨眼,打趣道:“像不像放连珠屁?”
“你讨厌!”
两个五十多岁的美阿姨在客厅追逐起来,一下子忘记了时间,等傅柏秋被时槿之按.倒在沙发上,后者手机响了。
甜宝的电话。
时槿之收敛嬉笑,手忙脚乱拿来手机,接通:“甜宝?”
傅柏秋凑过来,耳朵贴着她手机,仔细地听。
“妈~不是说来接我嘛,我都没看到你们。”听筒里传来女儿委屈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时槿之心虚地问:“你落地了?”
“对啊,刚出来,你们在哪儿呢?”
此刻已经是六点半,离女儿的航班落地时间刚过去十分钟。
坏了。
“呃,我们——”
傅柏秋抢过手机,接了一句:“甜宝,我们马上出发,你先找地方坐着等一下啊,乖。”
说完她挂掉电话,拉着媳妇儿起来。
“哎,我还没化妆。”时槿之捂住自己的脸。
“快点走了,开车都要半小时!”
“就不能让人家美,唔——”美美的三个字没说出来,被结结实实堵了回去。
四十年了,这招屡试不爽。
第83章 番外四
2003年10月, 榕城。
春天“非典”爆发, 夺去了成千上万条人命, 紧接着香港传来张国荣跳楼身亡的消息,农历羊年的开端被笼罩在晦暗阴影之下,人们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所幸都是好事——病毒被消灭,“神舟五号”带着杨利伟进入了太空,举国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