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45)
晏杜若同月皓咬牙,九阳还欲再劝,一旁有宫人过来,俯首在郝廷君耳畔低语了几句,郝廷君便起身,对九阳道:“九阳,你来替父皇主持这宴席,父皇稍后再来。”
“父皇!”
郝廷君不理,转身走了,几位宫人跟随在后,一行人径直往后宫去了。
待郝廷君去后,朝臣纷纷自觉的熄了烛火,九阳对晏归之又是一拜,道:“仙尊恕罪,九阳这就吩咐宫人将宫内烛火尽数熄灭!”
晏归之道:“宫内?”
晏归之回首望了眼天空,眸中金光乍现,她道:“整个后宫都点的鲛人烛!”
“糟了……”
晏归之还不待多说,晏琼玖匆匆过来。
晏杜若道:“六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晏琼玖风尘仆仆,晏归之知她是匆忙赶回,心知事不好,问她事情查得如何。
晏琼玖将手中的画递给晏归之,晏归之将其展开,望着上面的人,晏琼玖告诉晏杜若说‘这上面的人,便是在人界伤火狮族小公主的人’
晏杜若扯着画布,问道:“是谁?”
见上面画着的人只有三分熟悉,眼下一枚泪痣,却是深熟心底。
第46章
晏杜若声带疑虑, 看向晏归之,道:“这……是重岩?!”
晏归之双手拿着画卷两端,抬起头来,不知在望哪处,沉默片刻, 回头去看那些戍边大将,见他们施施然坐在原处, 淡然饮酒。
晏归之猛地收起画卷, 对晏杜若道:“二姐, 你速回绮阴宫,去寻风吟和桑娆,对她们说明此事,让她们看牢应不休!”
晏杜若看了眼那些戍边大将, 皱了皱眉, 道:“你自己小心!”又嘱咐晏琼玖道:“护好七妹!”
晏琼玖点了头, 晏杜若立即反身, 朝绮阴宫去。
晏归之又对九阳道:“公主,你速让你两位师弟带一对士兵去守护皇子!不可迟误!”
九阳见势头不对,忙问道:“仙尊, 可是出了什么事?”
晏归之道:“现在耽误不得,这事过后我再同你解释!”
九阳见状, 不再多问, 连忙下去寻师弟, 吩咐此事。
此时广场上烛火熄了大半, 天色又越加昏暗,晏归之几人悄然离开也无人发现。
晏归之三人在宫墙之上飞跃,宫墙之下宫人提着灯笼来往,鲛人烛的血气飘散在整个皇宫中,天空之上,初升的圆月都似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哀风凄凄,悲凉入骨。
在路上,晏琼玖告知晏归之,她同月皎二人回到盂山之后,得知盂山根本就没有收到晏归之的信,她心中觉得事不好,便留了月皎在盂山采集解语花,她赶往了火狮族。
待她向火狮族说明来意后,芒种立即让画师依照那小公主所言,画出了歹人模样,她看了一眼,连盂山都未回,连夜往人界赶,一入皇城,便寻着晏归之的味道到了广场。
三人落到一处门墙上,止了步子,晏归之立在高檐上,眺望后宫。
月皓道:“族长,这宫里血气太厚了,掩盖住了郝廷君的气味,这可怎么办?”
晏归之觑了觑眸子,道:“去舒贵妃的宫殿!”
三人正待动身,四道黑影落在前方屋檐之上,一人开口道:“这宴席都还没结束,晏族长准备去哪?”
三人神色一凝,月皓拔剑在手,指着四人道:“尔等宵小,畏畏缩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鬼鬼祟祟,暗行不道之事,识相的,俯首认罪,便饶你一命,否则,叫你后悔在贪狼面前作怪!”
一人桀笑不止,他道:“族长不是一直想见上我们一见,如今我们人便在这,族长若是有本事,便来亲自揭下我们面具罢。”
话一落,已有三人动手,朝晏归之袭来。
晏归之道一声:“莫与他们纠缠,寻郝廷君要紧!”
晏归之轻身,足点轻风,身形闪躲,宛如游龙,霎时绕过了那三人,落在那三人身后,道:“想拦我,还不拿出真本事来?”
三人便顺势拦住了月皓和晏琼玖。
还剩下那日交过手的鬼面人抱着臂膀,立在夜空下,好似一座高山,雄伟厚重,威武不可侵犯,挡在晏归之面前。
晏归之未动,这鬼面人也不动。
风声一过,月皓同晏琼玖摆脱了那三人,同时,晏归之双手合十,掌心火焰交缠,升起腾腾青焰,晏归之一掌拍出,青色的火焰,铺天盖地似巨浪,空中火焰化青龙,地上火焰化苍蛇,一齐朝鬼面人撕咬而来。
这鬼面人敛气在手,一掌有排山倒海之势,似千军万马呼啸而出,将这火焰破成火星,晏归之趁鬼面人出手的空荡,足尖一点,衣袂翻飞,就火焰之势越过鬼满人而去了,待鬼面人要来追,月皓提剑在左,晏琼玖在右,左右夹击而来,止住了鬼面人。
晏归之一路急速朝舒贵妃宫殿而去,如风驰电掣,刚到宫门,听得里面哀声阵阵,有人大声叫:“护驾!”
晏归之心中预感不好,急忙入内,只见侍卫横躺,血流遍地,有人从里边缓步走出。
晏归之叫道:“应不休!”
怒其不争!
应不休一头散发,一身青墨衣裳是鞭痕,是剑伤,她下巴上满是血迹,双眸通红,已入魔怔。
应不休一手抓住郝廷君胸前衣襟,将人强行拖拽而出,郝廷君虽紫气黯淡,到底还是帝王,护体紫气侵蚀应不休身躯,应不休又强行破了封印禁制,不时吐血,伤势愈重。
潮音在侧,修为较浅,伤势比应不休都要重些,狼狈不堪,她持剑在手,面对着两名现身了的仙将,其中一仙将已负伤在身。
仙将见晏归之到来,即刻道:“仙尊来的正好,此妖邪在宫廷之中肆杀无辜,侵犯帝王,违逆天条,请助我等一臂之力,将其拿下!”
晏归之心中一沉。
没了那幕后人的法力遮掩,应不休同潮音妖气暴露,竟是这么快就引来了仙将么!
晏归之向仙将道:“两位且等等,此妖本尊认得,让本尊先劝劝她,免得强行动手,误伤了这天枢的君主。”
两名仙将面有犹豫,在一旁并未言语。
晏归之朝前跨了两步,向着应不休沉声道:“应不休,放了他。”
郝廷君道:“道长,是道长,快救孤!”
应不休抓着郝廷君衣襟的手紧了几分,她道:“妖界势弱,到如今,人人可欺!他们天枢,昏庸无道,残暴不仁,屠戮我妖界生灵,晏族长为何还要护他!”
晏归之道:“应不休,冤有头,债有主!”
应不休手中自始至终攥着一物,听得此言,仰天一笑,眼中落下泪,竟是血红色的,她将手伸出,摊开来,是烧了一半的蜡烛。
“他们点鲛人烛!族长!你可闻到,鲛人族近万生灵的百年的冤屈!”
应不休字字泣血,声声敲击在人的心头。
“族长可知,我心如!刀绞!他们死后依旧不得安宁!身躯还要受烈火煎熬,凭什么!他们有什么过错,要受如此对待!凭什么!潮汐一生与人为善,要落的魂飞魄散的下场!族长,你告诉我!”应不休看向郝廷君,切齿道:“他便是头!是主!他死,不冤!”
“你杀了他便回不了头了。”晏归之如鲠在喉,她闭眼一声长叹,她道:“你可知,桀骜似桑娆,为了将你带回妖界,也会低声求人,只为留你全尸,将你葬入族陵,保你一丝魂魄入轮回,她费尽苦心,你要负她么!”
“她魂飞魄散,我还有什么留恋,祈求什么轮回,自一开始,我便回不了头了,我从未想过好死。晏族长,替我向族长道声谢,也替我向她道声歉,应不休不忠不义,今生报不了她的恩,来世为牛马……不,没有来世了,是我欠她的。”应不休神色遽变,望向郝廷君时,双眸血红,形似恶神,她道:“应不休不惧灰飞烟灭,只望你也尝尝,烈火焚烧之痛!”
言罢,应不休带着郝廷君,同潮音一道往后宫深处逃去。
两员仙将见状,对视一眼,一人去追应不休,一人立刻朝外撤去,意图回仙界,禀告仙界此事。
晏归之人已经一步跃到墙上,见仙将意欲回归仙界搬寻救兵,神色一变,恰逢月皓和晏琼玖从对面过来,晏归之当机立断,凌声叫道:“六姐!拦下他!”
晏琼玖立时方向一转,身形朝那仙将袭去,只是人还未到,四面一阵怪异,倏地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下一刻,好似水珠落入水面,一声叮咚。
狂风大作,不知从哪吹来一阵花瓣,铺天盖地,将视线都模糊了。
眨眼间,风又息了,眼前景色大变,血月当空,比往常夜空中那轮月亮要大,好似压在头顶一般,四周暗红,脚下还是那处宫殿,可那些士兵的尸体早已不见了踪影,那仙将也不知去处。
再往地下一看,青石铺就的地面哪里还在,地面就犹如一面镜子,倒映着上面的景象,宫殿,血月,一时竟分不清哪边是真,哪边是影像。
月皓凌然喝道:“哪方宵小,背地里施展幻术,还不出来!”
声音远远的传去,散在空中,四周寂静非常,好像除了她们三人以外,再无活物。
晏归之一阵恍惚,踉跄一步,从墙头跌了下来,吓得两人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月皓忧心道:“族长,怎么了?”
晏归之喃喃道:“是非镜。”
月皓一怔,问道:“什么?”
晏归之望着地面,地面的倒影并没有她们三人的影子,脚下的触感像是踩在琉璃上,可稍有动弹,脚下会泛起一圈圈波纹,好似踩在水面。
晏归之道:“是人界神器是非镜。”
月皓道:“族长怎知是神器是非镜……”
晏归之摇了摇头,扶住额头,银发垂落,她道:“我不知道。”
有一道人影从南边过来,遥遥的就喊:“晏族长!”
几人看过去,见是应不悔。
月皓道:“原来不止是我们被困在这里面。”
晏归之眸色一沉。头中眩晕的感觉渐去,她示意两人不用搀扶。
应不悔几个起落便到了这边。她追应不休而来,她们嗅到鲛人烛的味道时就知道事不好,果然不久应不休就同潮音拼了命破了封印,两人发了疯般要寻郝廷君,桑娆出手要拦,两人全然不躲,一心往外走,终是被两人逃了出去。
应不悔道:“晏族长怎么在这处?可见到过我阿姊,不知何故,我一路追来,路上半个人影没有。”
晏归之告知了应不悔这里发生过的事,应不悔听完,面色凄惶,她来时这心便是悬在半空,一直晃荡,见到晏归之,好不容易安定了几分,听到她这话,五脏六腑又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