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16)
方予安说道:“晏族长与人说话,你这般偷听也未免太失礼了。”
苏风吟并不说话,只垂头饮酒,那两人交谈话语一字不落的进了她的耳朵。
听到玉寒问晏归之‘你喜欢她吗?’这一句时,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抬头朝那两人的地方看去。
她看不见晏归之的神情,也听不到她的回答。
又听到后面晏归之说‘闹人’,桑娆笑说:“风吟啊,她嫌你闹人。”
苏风吟只顾饮酒,面色更差了些。到后,玉寒触碰晏归之面颊,叫苏风吟面色陡变,破了桑娆的法术,不想再听那端两人说话。
桑娆手托香腮,懒懒的靠在案上,望着那处,意有所指:“我突然想起玉寒仙尊蕙质秀雅,韵格不俗,不少妖魔倾慕,虽说仙界仙家不能动情,但妖魔却是能动情的。”
桑娆又道:“你看看,摩挲面颊,好不暧昧。”
方予安说道:“也许是晏族长脸上沾了污渍,仙尊在为她擦拭。”
桑娆嗤道:“她自己个没长手?还要别人为她擦脸!”
方予安向着桑娆说道:“桑族长,说好不说歹,劝和不劝分,你怎么老是捡些刺耳的话来说晏族长。”
苏风吟已至半酣,她懒懒的抬眸,瞥了眼湖心亭,转头来看桑娆时,说道:“她是一条舌根,二片艳唇,搬弄三处是非,搅得四处不宁,真真是十分阴损。”
桑娆也不恼,她道:“哪里是搬弄是非,是实话实说。”
“风吟,你可还记得你与她成婚靠的不是两情相悦而是一纸契约,她何时说过喜欢你?
苏锡甲道:“小妹妍丽之至,怎会有人不喜欢。”
桑娆浅笑道:“前不久还有个人跟我说,有人爱浓茶,有人爱白水,若不得心,就是再好的皮囊在她眼中也不过一堆骨肉。”
“玉寒与晏归之脾性相近,百年挚交,来往密切,一来仙筵就把你晾在一旁去赴了玉寒的邀。”
桑娆压低了声,叹道:“傻姑娘,若是晏归之心中无人,你撩动她不难,可若是她心中已经有人了,按贪狼的习性,你怕是此生无望了。”
桑娆的话,句句戳中苏风吟心中痛处,一只玉杯在她手中被捏的粉碎,惹得苏锡甲和桑娆一惊,连忙过来扳开她的手看有无伤痕。
苏风吟一反先前,笑吟吟道:“哥哥,没事,一只玉盏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小妹……”
苏风吟复又饮酒,良久,望向湖心亭,正好瞧见晏归之扶住玉寒,她眸中寥寥,回过头来时问苏锡甲道:“哥哥,我不好看吗?”
苏风吟眼中盈盈水波,楚楚可怜,娇声低语,酥麻入骨。
又有幽香自苏风吟身上飘散,嗅闻后便飘飘然,如坠美梦,随之身上如欲/火焚灼,顷刻间情动。
苏锡甲猛然凝神,低喝:“风吟!”
苏锡甲大骇。苏风吟醉酒之际,神思恍惚,不意间施出了魅惑之术。
如同贪狼一族天生的就会寻味识踪一般,涂山一族生来便晓得魅惑之术。
苏风吟是天生九尾,满妖力,如今能熟练运用自身一半妖力,又加上天生丽质,她这魅惑之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离苏风吟近的几人暗道不好,方予安端坐,目不斜视,抱守本心。桑娆面颊艳红,离得苏风吟远远的。两旁仙童已是跌坐在地,心旌摇动,神思不清。
苏锡甲道:“小妹,这是仙界不是涂山!莫要乱来!还不将妖力收起来!”
苏风吟哪里听,她轻喃道:“哥哥,我不好看么,为什么她不喜欢我?”
苏锡甲舍不得对苏风吟动手,拿话劝说,这人又醉糊涂了,听不进去。正不知如何是好,晏归之从侧面疾步走来,脱下大氅披在苏风吟头顶,将她整个人盖住。
第18章
晏归之蹲跪在苏风吟身前,大氅遮住苏风吟身上缭绕惑人的兰香,周围众人齐齐松下一口气来。
晏归之见苏风吟双颊艳红,伸手碰触她脸庞,只觉滚烫,便说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苏风吟眼角烧红,抬着眸子看晏归之,漾漾水波,情丝万千,她握住晏归之的手,脸贴着蹭了蹭,像极了撒痴的猫儿。
晏归之笑说:“还认得我是谁么?”
苏风吟望着晏归之的眼睛,双手攀上晏归之的脖子,问道:“我美么?”
玉貌妖冶迷人,肌肤嫩玉生香。
此时此刻的苏风吟分外诱人,无论是谁都忍不住要赞叹一句的。
苏风吟见晏归之不答话,心中万分失落。她一手摩挲着晏归之面颊,说道:“你同她欢饮到这时候,可是她酒甜些。”
晏归之说道:“你说玉寒?”
苏风吟不答话,又问道:“我闹人吗?”
“什么?”
苏风吟道:“你不喜欢是不是?”
“风吟。”
苏风吟紧紧搂住晏归之,低喃道:“你明明是我的。”
晏归之看向苏锡甲,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了?”
苏锡甲忿忿道:“你自己惹得事,你自己收拾干净!”
这面苏风吟又道:“你不听话。”
苏风吟前言不搭后语,晏归之还未理清,苏风吟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给晏归之说话的机会。
苏风吟取了臂上披帛下来,往晏归之脖子上一套。
苏风吟身形摇摇晃晃的,晏归之怕摔了她,两手护着她,不想苏风吟把披帛在她身前一缠往后缠去,又把她两只手捉住了往后背在一处,拿着披帛一捆,捆了三圈,又绕到前面来,在她腰际打了结,披帛还留了一段在苏风吟手中由她牵着。
苏风吟捆犯人似的把晏归之上身捆的牢牢的,桃红的披帛做了这绳索。苏风吟挣扎着站起身便往外走,晏归之轻轻动了动,她便回头娇斥:“不许挣!”
晏归之心中叹息,起了身跟着她走,见她似乎要往仙门去,便对苏锡甲说道:“大哥,风吟醉了,我先带她回去,这里的事便麻烦你了。”
苏锡甲点了点头,晏归之又向方予安和桑娆告了退,被苏风吟牵着披帛拉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来往仙人多有驻足观望的,晏杜若送了玉寒回来,远远瞧见两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台上的桑娆几人,犹疑半晌前去台上找苏锡甲问询缘由。
……
苏风吟拉着晏归之到了第一重仙门前。这守门的仙将海若与晏归之是好友,乃是龙王之子。今日恰好轮到他值班,遥遥的望见晏归之,便唤道:“归之!”
海若银盔银甲,白羽冠,面容俊雅,他待两人走近,看见晏归之被披帛绑缚,由苏风吟牵着,奇怪道:“你们这是?”
晏归之道:“她醉了。”
晏归之轻轻的唤了一句:“风吟。”
苏风吟停下,回过头来看晏归之,晏归之见她神情似醉非醉,拿不准她几分清醒。
晏归之对海若道:“这次仙筵我本要引她与你认识,不过现下这副样子,怕是要另折良期了。”
“无碍。”海若说道:“倒是我前些日子闭关,今日才见到请柬,没能去你的婚筵,十分不安。”
晏归之说道:“不打紧,玉寒也因闭关没能前去,也是天不凑巧。改日我和风吟再专门宴请你和玉寒。”
海若欣悦道:“好!好!”
海若与苏风吟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今见好友与其成婚,不免想将苏风吟审视一番,把眼顾看她时,苏风吟正望着他,晏归之去看她时,她便把目光收回去了。
海若素闻涂山殿下恃宠而骄,桀骜不驯,今见苏风吟大庭广众之下把晏归之这样捆着,也不知何故,心中犹疑一番,低声对晏归之说道:“只是我有一事要问问你。”
晏归之道:“何事?”
海若不禁凑到晏归之耳畔问道:“前几年你说要个温柔持重,贤良谦恭的人,我还以为你倾心玉寒。如今你与苏风吟成婚,可真如妖界所传,你是因为契约才不得不与她成婚的?”
晏归之不待说话,身前猛地一股力拉扯。苏风吟拽着披帛把晏归之带到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把她看了许久。
“风吟……”
苏风吟不听她讲话,转过身子拉着她便腾云驾雾往盂山去了。
风驰电掣,转瞬便至。
一路上苏风吟也不说话,回到东望宫的时候恰好是晚上,月明星稀,清风阵阵。
路上遇着月皎和月皓,月皓问道:“族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风吟不理众人,松开了手中披帛,独自一人回了房。
月皎道:“族长,这是……”
月皓要上前来为晏归之解了这披帛,晏归之偏了偏身子,说道:“不用了,你们下去罢。”
晏归之进了屋内。苏风吟坐在床边,冷月侵窗,夜寒彻骨,薄雾倾泄进来笼在她发上。
晏归之走到桌前,反过身子要倒水,双手被缚,她试了几次都将杯子碰倒,可依旧锲而不舍。
苏风吟挥了挥袖将晏归之披帛解了,薄纱滑下,挂在晏归之肩上。
苏风吟依旧不言,晏归之倒了杯温茶,走到床前半蹲下将水递给她,苏风吟不接,抬起头看晏归之时,晏归之才发现苏风吟眼眶发红。
晏归之牵住她的手将茶杯放在她手中,温声道:“你喝多了酒,饮些温茶,免得口中干渴。”
苏风吟一扬手,掀翻了茶杯,落在地上,茶水洒出濡湿了地毯。
苏风吟低喝道:“别这样望着我!”
她抓住晏归之衣襟,说道:“你看着谁都这副面孔,你烦不烦!”
晏归之看亲朋,看好友漾着温和的笑意,柔情脉脉,人人道晏归之宽仁敦厚,眼含柔波,是个温柔的人。可她看山,看水,看仇人,看陌生人,看爱人也是这般模样!
你道她待你是特别,可你在她眼中实与那路边青石无二!
苏风吟道:“晏归之,我问你三件事,你如实答我。”
苏风吟言语冷冽,面容肃然,眸中清明,似醉意已消。
晏归之看她许久,说道:“好。”
“第一件,你为何娶我?”
晏归之道:“贪狼与涂山结盟百益而无一害,你既然选我,又有契约在,所以我同意了。”
“好!”苏风吟又道:“我晓得你,在人前永远得体谦恭,你便是不喜,也不会表现出来。第二件,我问你,我反复无常,骄纵任性,捉弄你,戏弄你,你面上虽不显,内心深处是不是厌恶我,憎我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