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栖歌(43)
长风停下手上的动作,“对啊,怎么了?”
“上次刺杀宁王,是你?”
长风只觉得火大,她起身,冷笑道:“洛大人这么快就开始兴师问罪了!是我,又如何?”
洛栖歌垂眸:“长风,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他为何还活着?”
“阿夜没死,让你们都失望了是吗?洛平秋一早就发现可以之处,而你也知道是吗?今日特意跟着我,奉你父亲之命来拿我是吗?”
她的话没了温度,洛栖歌尽是沉默,脸上浮现出一丝伤痛。
“我就知道……”祁长风呵出一口气,散在冰天雪地中,她的心被那沉默给刺穿了,再也平静不了,“你不是怪我欺瞒于你吗?那好,我全都告诉你!”
她笑着看向洛栖歌,有些残忍,有些冷漠。
虞儿觉得无趣至极,说好了一同逛街市的,逛到最后,只剩她一个。
长风走了就算了,四哥去寻她也没影!只剩她与陆灵兮四目相对,所幸,她也没呆多久,寻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跑了。
骗鬼!刚刚还活蹦乱跳呢!
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
她无聊地掰弄着手中的彩绘面具,红的黄的黑的,明丽至极。风雪渐大,可街市热闹不减,她踩着无人走过的雪,咯吱作响,自己也开怀笑起来。
人来人往,有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手没拿稳,面具掉落在地上,蹲下身捡起来,突然瞥到人群中一个黑袍的人在兜转,脸上带着面具。
她顿时喜笑颜开,冲那头挥挥手:“长风姐姐,我在这里!”
长夜停下脚步,隔着纷飞的雪,看见一个娇俏的少女朝他笑意盈盈走来,一把拉住拉住他的外袍,嘟囔着:“你怎么要这么久?”
说着,少女搭上他的手臂,自顾自说着:“前面街市有很多好看的灯,你和我一起去看吧!我四哥说去找你,这会儿也不见来。还有陆灵兮,哼,她走了更好。”
长夜呆怔怔地被她拉着,少女就贴着他,他周身萦绕的全是她淡淡香气,低头看着她,眉眼依旧,笑颜依旧,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从未变过。
真好,他静静看着,胸怀处的雪都好像要温暖的融化了。
“长风姐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虞儿终于查出一丝奇怪,止住脚步,身边的人好像比她的长风姐姐高了些,壮了些……
“你是谁?为什么穿着长风姐姐披风?”她突然警惕起来,眼中也是戒备。
长夜不舍地收回了目光,看到街市尽头,那里有好几个黑衣人,在不停地搜寻着朝这里走来。
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他慌乱退了几步,一扭头发现另一头也有几个黑衣人,齐齐朝这边包抄了过来。
怎么办?他无助地想着,最后只能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一脸防范的虞儿,“帮我!”
虞儿微怔,蹙了蹙眉,看向两头走来的人,看了许久才认出平护司的人。她又看向眼前的人,越发觉得自己瞎,好端端一个男子,怎就认成了长风姐姐。
都怪风雪太大迷了眼。
她又多看了眼前的人,为什么,分明面具一样,衣袍也一样,她都认得,他是谁?为何会招来平护司?
想了又想,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一下冲上前,掀开了那人的面具……四下花灯弥烂,映雪飘飞,眼前的那张在梦中描摹了千百次的容颜,再也辨不清晰。
她颤巍着手,拂过祁长夜的眉眼,痴痴笑了起来。下一瞬,忽地抓紧他胸前衣襟,抬起脚尖吻了上去,泪水倾涌而出。
长夜脑中一片空白,连同呼吸紊乱起来,他见着黑衣人越来越近,索性搂住她低头迎合着。
那群黑衣人在这条街道见过太过风花雪月,突兀见着身穿华服的二人,不由错神,还骂了句世风日下。
他们奉命找一个可疑的人,可哪里有?
终于,他们汇在一起,又转过一圈又一圈,去向下一条街市。
长夜松开了虞儿,心下长松了一口气,看着泪水迷离的人,恍惚半晌些许疑惑,她是怎么了?为何要哭呢?
他拱手拜道:“谢过姑娘相助。”
说完,他拾起地上的面具,笑着看了虞儿一眼,转身挥了挥手:“小虞儿,后会有期。”
那刻,河岸放起烟火,火光四散,她好像做了一个真切的梦,梦里她丢掉所有的矜持,冲着那个好看的少年郎大喊:“我等你回来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夜:阿姐,我被人强吻了!!!
长风:我正跟人血拼,你居然在和妹子卿卿我我!!!!
第58章 奢求
“虞儿……”
长夜回过头,隔着风雪冷清,身后的万般繁华好像都抛却。
忘了吧!我非良人。童言无忌,都当不得真。
他踩着化成污水的雪,又溅起一身泥浆,下意识就往城门的方向跑,只要他无事,所有人都会没事的。
陆成机在暗处跟随着,心道这小子还挺聪明的,嘱咐几个人暗中保护着,便不多停留,一路遁着陆灵兮走的方向奔去。
陆灵兮察觉出异动是在王秉言离开后。有小厮附耳在王秉言耳边嘀咕几句,他便慌里慌张寻了个找长风的借口。
他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在街市中看到了长随,急急忙忙寻着什么。最终,长随看到了她,几度欲言又止,她扭过头,恍然发现自己被一群黑衣人跟着。
出事了!
脑子中闪过这个念头,她心揪了起来,是她的错,当初不该瞒着父亲带长夜偷偷入京。若是被发现,又得死多少人。
她不敢多想了,只祈祷一切无事。随口寻了个理由,别过王虞儿便往驿站赶。
也不担心父亲责罚了,得赶紧告诉父亲,让他想个对应之策。
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陆则安所在的驿站来了不速之客,洛平秋,他笑眯眯盯着自己,说是趁佳节来讨杯酒喝。
这么多年过去了,武夫终究是武夫,心里的事都藏在面上,没有太多的头脑。
陆则安拿出酒招呼着,平护司的暗卫大咧咧地进了驿站搜寻了遍,而后将这驿站团团围住。
夜已经深了,陆候夫人正准备歇息,突兀看到这么大阵仗,慌张抱着影儿走了出来。影儿被吓到了,将头埋在她怀里啜泣不停。
“洛大人,这深更半夜可搜出了什么?在下劝你,不要太过分!”陆则安脸色铁青。
“陆候爷体谅,在下搜查旧犯,也是为了大周社稷着想。”洛平秋气定神闲。
“旧犯?”陆定安忽然嗅到危险的气息,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洛平秋。
“是了,十年前的漏网之鱼,这几日才看到踪迹。”
陆则安心里咯噔了一下,近几日……灵兮奇奇怪怪,问她去哪也不答,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吗?
入京之前,祁长夜来找自己,说一同到平清将祁长风带回来。他当然拒绝,除了自己的私心,更多的是长夜的安全。
长夜和他争执了几番,最终他也没松口。没过几天,那小子便不再闹了,当时他还奇怪。
如今这,莫非……他皱紧眉头,脸色一点点转为阴沉。
夫人替他和洛平秋添了茶水,就搂着影儿静坐在一侧。他看了眼外面的冲天焰火心下沉甸甸的。
不知过了多久,影儿终于被安抚了下来,驿站外有传来整齐的兵甲之声,竟是王秉言与祁青禾齐齐造访。
陆则安心又沉了一分,搭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隐隐快要发作。祁青禾不由自主握紧了剑柄,可下一刻,陆则安竟低低笑起来:“真是稀客!珺儿,看茶。”
陆候夫人脸色有些发白,当洛平秋提到十年前的旧犯之时,她内心早已不平静,现下平护司外加祁青禾,恍惚回到了十年前,平清大乱,人心惶惶。
她拿着茶盏的手险些不稳。
“小心!”祁青禾顺手接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并不能证实什么,她也是接到了消息,说在京都发现了祁长夜,便慌张带兵赶过来,谁知,刚到了门口,正好撞上王秉言。
这不是巧合,都是接收到了消息。
室内一片静寂,四人围桌跪坐着,谁都没先开口。各怀心思,谁也不解谁。
影儿低低说了句:“娘,我害怕,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陆候夫人赶紧捂住她的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影儿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又往她怀里钻了钻,全身抖个不停。
王秉言温声道:“二小姐在街市游玩呢,同家妹在一起,想必一会儿就回来了。”
室内又陷入了死寂的沉默,静到能听见几人呼吸的紊乱,直到外面传来了动静,祁青禾才站起身。
是兵士的盘问声。不久,门外带进了一人,年轻的灰衣男子,腰上还配着剑,陆候看清他的面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长随看着这架势,险些没站稳,手心捏的全是冷汗,冲陆则安拜了拜:“侯爷,到处找不到小姐。”
陆则安定了定神:“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长随刚要走,王秉言问出声来:“这位是?”
“家将长随。”陆候僵硬笑着,下意识看向王珺儿。
王珺儿心颤了颤,她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家将,陆则安在说谎,她扣紧了影儿几分,不让影儿乱看那人,免得露出马脚。
王秉言冲长随点了点头,“倒是看着面熟。”
长随冷汗直下,冲着王秉言拜了拜,恭恭敬敬推下去。退至门外,他方轻缓一口气,想必看到他,侯爷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陆则安心还在吊着,刚刚长随说找不到小姐,该是想说找不到祁长夜吧!希望他能赶快离开京都,不要被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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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到驿站了,陆灵兮的脚程停了停。耳边除了呼啸的风雪,竟还有轻微的动静。
她掏出了腰间的匕首,“什么人,出来!”
黑夜可怕起来,身后的巷子里跳出十几个黑衣人,衣襟处绣着金线,借着满天焰火,陆灵兮看得真切。
这是平护司的人,她狠狠咬了牙齿,低低骂了声:“鼠辈!”
黑衣人相互对视了几眼,不由分说齐齐朝她袭来,她后退了几步,攥紧了手中的匕首迎了上去。虽然她习有功夫,但终究是皮毛,在这些高手面前不堪一击。
她勉强躲闪着,长剑自她肩胛穿过,鲜血滴在地上,分外妖娆。她知道这群人是不会放过她了,所以她连着最后一点恐吓也不愿说出口。
她捂着受伤的肩膀,步步往后退,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她竟想起了那个白衣少年来。
第一次想见是什么时候,她都快忘了,整天哭哭啼啼地要找姐姐,直到有一天突然长大,不再哭死了,骑在马匹上,持着缨枪驰骋在万军前,仿佛天下最耀眼的人。
她多喜欢,嚷嚷着要他娶她。可他啊,从来都是躲躲闪闪,玩闹着避开。她想,若下辈子还能见,定要早点下手。
黑衣人举着长剑向她逼来,她直视那刀刃,面不改色,不过一死,她向来不怕。
突然,从黑暗处飞来一把刀,直直劈在那黑衣人身前,黑衣人血溅了她一身,近在咫尺的长剑“哐当”落在地上。
那么一瞬,深深的恐惧涌了上来,后知后觉,她浑身不住发颤。
黑暗中走出了一个黑衣男子,用剑击了三下墙壁,对着她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