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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栖歌(10)

作者:二杯 时间:2018-08-23 18:59 标签: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江湖恩怨


杜仲点了点头。流枫笑道:“小子,你是哪家的少爷啊?”

他停住脚步,额发间淌着水,顺着那张写满哀愁的脸滴落,“不是谁家的少爷,家姐是二公子的妾室。”

她怔了怔,难怪他被欺负了也不见还手。原来,根本就还不起手啊!

拐过回廊,屋里迎出一个丫鬟,对杜仲点点头,接过流枫手里的食盒,嘟囔着:“怎么这么慢,五小姐都等急了?”

虞儿?这里是东院,她怎会在这儿?心中疑惑,杜仲却问了出来。

丫鬟道:“五小姐跟着杜姨娘学刺绣呢!夫人也在,公子莫要进去了,先去别地避一避。”

杜仲拜了拜,言说好。流枫却道:“这位姐姐,你看杜公子衣服都湿透了,可否先给他取件衣衫。”

丫鬟皱皱眉,理也不理,脸上写着没空,转身就回屋去。想不到,这少年竟一点地位也没有,可怜。

杜仲宽慰道:“没事,等一会就好了。”

她点头,也管不了那么多,就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看着雨中那池绿荷。杜仲靠在另一头,无聊地冲小湖丢着石子。

百无聊赖,他小心问道:“你会武功吗?”

她挑着眉很是不解,“会一点。”

“那你能教教我吗?”声音低不可闻。

“不能,本门功夫,概不外传!”

正说着,背角处拐出一人,朗声道:“什么不外传?”

突如其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这走路都不带声的吗?杜仲看清来人,急急拜道:“二公子!”

她赶紧转过身去,也跟着行礼。抬头看了眼王秉礼,衣服穿的松松垮垮,手中抛着几粒骰子,哈欠满天地挥挥衣袖,“免礼免礼,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

早听闻王二少爷乃京中纨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倒与洛少爷有一拼,只不过他可比洛少爷长得好看多了。

身后的少夫人跟上来,竟是前些日子多事的那位,还真是巧啊!她皱皱眉头,厌恶地看了杜仲一眼,问道:“夫人和五小姐可在这里?”

“在。”杜仲毕恭毕敬。

少夫人冷哼一声,带着人进去。那王二少爷还立在原地,走到杜仲旁边,摸了摸他的衣衫,“阿仲,你的衣衫怎么湿了?”

杜仲往后退了退,“不……不小心淋了。”

二少爷当即扔了骰子,冷眼瞧着小厮,“愣着干嘛,还不去取衣衫!都是瞎子不成?”
















      第16章 不羁
二少爷训人呢!流枫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里屋的食盒还没给她送出来,后院的老仆可特意交待过,一定要把盒子送回去。

她使劲往柱子旁靠了靠,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二少爷将手搭在杜仲肩头,道:“病刚好,也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体。”

杜仲将肩头不经意撇开,“多谢二少爷关心。”

王秉礼的手就悬在空中,他轻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嚷道:“说了多少次,你我之间不必见外,叫姐夫就行了。”

“是,二少爷。”这孩子怎么一根筋!

流枫在一旁看着,也难怪少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莫非又是大户人家妾室受宠正房相妒的戏码?

她听后院老妈子闲谈提及,二少爷的妾室是年前才纳进府的。那妾原是药商之女,刺绣是京中一绝,后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不巧幼弟又患上薄弱之症,无钱医治,才入府为妾,受尽正室的欺负。

开始听了,她还为这姐弟情深感动一把。现在看来,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瞎感动,人家过得比自己好多了。

“阿仲,你姐姐这屋有女眷,一时半会你也进不了屋,这里风大,不如你先跟我去书房坐坐。”

杜仲略有迟疑。却听二少爷继续说道:“我前些日子从秉言那儿得了几本新书,想必你会喜欢。”

“什么书?”

“你去了不久知道。”二少爷把着折扇,笑得风轻云淡。

两人正打算走,那边门被推开,走出虞儿和王夫人。流枫一个激灵,赶紧站好低下头免得又被说叨。

王秉礼歪歪斜斜朝王夫人拜了拜。王夫人瞄了他一眼,冷着张脸,“还知道回来?”

王公子用扇子敲敲头,“呀,回来早了!儿子马上滚,绝对碍不着母亲的眼。”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王夫人脸色更加难看,眼瞅就要端不住破口大骂,虞儿赶忙上去扯住王秉礼,掐着他的胳膊,恨恨道:“二哥,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二公子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啪”地一声打开扇子,用力扇几下,白玉冠下发丝不羁,“你见过狗嘴里吐得出象牙吗?”

人才啊!骂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王夫人当着这么多人面,再也端不住了,走上前去,一巴掌呼上去。

有事好好说,打人别打脸嘛!流枫吓得一哆嗦,想起不久前被虞儿打的脸,心有余悸。一旁的少夫人赶忙拉住王夫人,虞儿则横挡在他俩面前。

二公子气定神闲,依旧笑,“哟,母亲,我这没脸没皮的,别脏了你的手!”

王夫人气得直发抖,指着下人怒道:“自今日起,都给我看好二少爷,他若敢踏出东院一步,你们就都给我滚。”

说完,夫人怒气冲冲就走了,二少夫人连同下人赶紧跟上。虞儿偷看了眼他那红了半边的脸,嘀咕道:“你少说两句,也不至于这样。”

他用扇子敲了虞儿一下,看准她手中那团绣帕,用修长的手指一夹,四展开来。他啧啧直叹:“小妹,你这绣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给哥哥讲讲?”

虞儿慌张夺回来,“要你管!”

王秉礼点点头,“嗯,你是得跟阿仲他姐姐好好学学,不然等你嫁进东宫,可是要被笑话的。”

虞儿瞪着他,使劲踩了他一脚,调头就走。王二公子疼地跳脚,自己说错了吗?

人群散去,这边阁子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流枫便跟在杜仲身后进了里屋。桌子上,那比她小命贵重的点心未动分毫,好像只象征性地走个过场,又要被她原封不动装回去。

“阿仲,你怎么都湿透了?”

流枫收拾着,身后传来急呼。她扭过头去,入眼便是亭亭美人,眼含秋波,面若桃花。

杜仲笑说无事,屋内又走进了王秉礼。许久未见,杜若心下怔然,慌忙拜道:“二公子!”

王秉礼摆摆手,拿着衣衫来到她面前,“给阿仲的衣衫。你,去告诉应涟,我今晚就留在这儿了。”

他后半句竟是说给流枫听的。流枫愣了半晌,万分不敬业地问了句:“应涟是谁?”

二公子皱眉看着她,“你哪院的丫鬟?怎么连二少夫人都不认识?”

啥,二少奶奶?应涟,多管闲事那个?她废了好大劲,才转过弯,诚惶诚恐道:“后院的。以前是五小姐身边的。”

王秉礼嗤笑:“难怪。从她那儿出来的,没一个机灵。”

喂,过分了!说虞儿可以,她嘛,嗯……有时也挺机灵的。相府人多记不全,怪她咯?

收完食盒,就赶紧回了后院。天彻底黑下来,厨房烟气缭绕,各院的仆人又开始张罗饭菜。

她蹲在一角帮忙刷洗着碗碟,一旁几个择菜的老妈倒聊了起来。

“听说二少爷回来了,把夫人气得不轻。”消息挺灵通啊!

“不气才怪,二少爷天天花天酒地,人不着家的,相爷为此说了夫人好多次,夫人舍不得打骂,也只能两头受气。”

“不光夫人,我听说少夫人那儿也发了好大脾气,好像是因为今晚二少爷要留宿杜姨娘那里。”

“气也没用。相爷夫人都拿二少爷没辙,更何况她了。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入府这么多年,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整天还仗着是夫人侄女,作威作福。”

有人插道:“夫人也算把自己娘家得罪透了。为了收回二少爷的心,不顾二少奶奶颜面,硬是给他塞了房妾室。”

有老妈子突然道:“你们说,二少爷花酒没少喝,就是没有子嗣,是不是不行?”

流枫支棱起耳朵,脸不红心不跳听着,这可比坊间花段子有意思多了。

声音被压低了些:“我听说,二公子有龙阳之癖,到坊子里专叫小倌来陪。”

“真的假的?你又没去过坊子,你怎么知道?”

“我听二少爷以前的奶妈说的。早些年,二少爷喜欢一个小伶,被夫人知道后,把那伶人活活打死。自那以后,他和夫人关系就没好过。”

嗯?还有这么回事?流枫停下手里的活,细细一想,王秉礼与王夫人关系确实不好。又一想,二少爷对杜仲在乎的有点过分。再一想,杜仲长得细皮嫩肉,确实好看。可再想想,流言可畏。

东想西想,脑子乱作一团。






      第17章 罪过
非亲非故,想那么多干嘛?

流枫有时觉得自己太多事。以前,在四海阁时,大师兄经常训戒她,说她办起事来拖泥带水,顾虑重重。作为一个榜上有名的杀手,这样并不好。

她问,杀手该是怎样的。

大师兄指着九师弟涣深,说道:“他那样的,杀伐果断。”

她就此记下,可老也果断不了。正如在西风山,见了洛栖歌,分明该如仇人一样杀之而后快,她却下不了手。

长随倒是看得通透,奈何她死不承认。每念及此处,她心下总要嘀咕两声“罪过”,一来对不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二来对不起四海阁谆谆教导。

罪过罪过!

第二日,细雨绵绵。老仆借着风湿之痛,又是将点心丢到她手中。

刚拐出后院不远,就在岔口看见了杜仲。修长的少年,举着伞在雨里走得不疾不徐,身着青衫,仿若从泼墨画中走出一般。

待他走近,流枫才看清,他白皙的脸庞上有些许淤青,衣衫折皱,发丝微乱。还不待她问,少年开口了,“今日,那几个家伙又来欺负我,我没跑,直接动了手。”

“然后就被揍成这幅样子?”流枫头疼,“打不过还不跑,你莫不是傻?”

杜仲看着她,眼中带着少年稚气,“是你告诉我,忍是没用的。”

“小子,难道尊师就没告诉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他将伞放下,拱手一拜,“受教。”

流枫无奈摇摇头,这孩子还真一根筋。绕过他,就阔步朝前去。杜仲慌忙跟了上来,她停下,他也停。

她扭过头,“你怎么跟着我?”

杜仲支吾起来,“你能教我功夫吗?”

“我一个丫鬟,能教你什么?”

“我……我那日看到了,你在檐头行走,如履平地,就如同平护司高手一样。”

这死孩子,好端端非要拿她与平护司的老狗贼比!她挑眉道:“小子,我可比平护司那些个厉害多了!你不想跟我学功夫嘛,成,教你两招,免得打不过人家还要去送死。”

杜仲喜道:“真的吗?那何时教我?”

“三更,柴房等我。还有,你那小身板太弱了,以后多补补。”

说罢,她继续往前走,少年有凑上来。她问:“你还想怎么着?怎么还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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