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情GL(13)
很快,在一个夜里,我把她从学生宿舍领到了家里。我脱了她的衣服,她像是在故意显示勇气,一点儿也没怯场。我吻了她,她闭着眼睛,挺享受的。等我的手指进入她的身体,她竟变得意醉神迷。骨子里不是les,不可能有这么自然的反应……
之后,她再也没回到她男朋友身边,也极少在学生宿舍过夜。她像是着了魔,夜夜和我的手指纠缠,好几次我的手指累得几乎抽筋。她说我的手指是“圣物”,男人的阳具是“污物”。这不奇怪,除了双性恋者,有同性性取向的人,一旦做了爱,就很难摆脱了。也许这就是同性爱的诡秘、蚀骨之所在吧。
“给你爸妈一个安慰,慢慢习惯男人吧……”我除了这么说,已无能为力。
“他们给我找了个男人,就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叫戴阳。”
“他好吗?”
“他爱我。”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走着看吧。日子总得一天天过。”
接下来,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眼里浮着一层泪水,嘴角瑟瑟抖动。泪越积越多,她使劲张大眼睛,泪水就颤巍巍地在眼眶里打着转。
“怎么了,你?”我担心地问。
“我知道咱俩不行了。可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被你误会!”
“误会你什么?”
“误会我是个坏人!”
“我从没觉得你坏!”
“录像带上的荒唐事,纯粹是为了报复你……”
“我明白,你心里不好受。”
“我可以和男人结婚,绝对不能再和男人做爱了啊!”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冯翎,我已经为你着魔了,一想起你,我就……”她猛地抓紧了我的手。
“不要再把事情扯回原处了!”我挣开她,明显感到了她的颤抖。
“Dear,我们来个约定好吗?我和男人结婚,还和你保持关系……”
“不!绝对不能!那样会伤害到更多人!”
“答应我,让我活下去吧,只有你能让我活下去!”她哀求着,泪流满面。
“别任性了,心死了就好了!”我的眼眶也发热了。
“你摸摸我有多热……”她又拉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
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同时,一种难言的恐惧包围了我,我不能再把事情弄糟,不能再次拉她下水,重蹈覆辙。我死命地把手抽了回来。
“我最后问你一次,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儿留恋了?”她像是绝望了。
“没有!”我狠狠心,艰难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她的目光呆滞在我脸上,大概有十几秒。之后,她站起身,神情恍惚地走了,连一声再见也没说。
她的鞋踩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起来异常刺耳。我呆坐着,望着她渐渐走远。她似乎不是在自主地走路,而是被一种可怕的外力吸了去,吸入世界的另一极,吸入一个黑黢黢的无底洞。
31
这个周末,一下班,田宇就堵在了门口,送给我一篮还带着新鲜叶子的“妃子笑”。这种荔枝,表皮颜色是暗玫瑰红,肉又白又嫩,我特别喜欢吃。“一颗荔枝三把火”,吃得脸上冒出了小痘痘,我也不管不顾。
篮子里还有一张招待票,他邀我晚上去欣赏他们乐队在一家歌厅的演出。
上次的不愉快之后,他只和我通过几次电话,谈的是泛泛的话题。两个人都不再好意思面对,他虽然就住在咨询所对面,由于生活规律恰恰相反,又没约过,碰上一面并不容易。叫我去看他们乐队的演出,这可是件新鲜事儿。他跑场子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邀我。
他站在门口,并不进来,精神看起来不错,衣着也相当明艳。上身是一件猩红色贴身无袖T恤,下身是靛蓝色宽脚牛仔裤。染成暗红色的头发长到了腰间,就那么自然地披垂着。
“穿得这么性感,想什么坏主意?”我奚落他说。
“想勾引你。”他也笑了。
“说出这话,就说明你不想勾引我。”
“什么性感?上衣还是裤子?你说。”他转移了话题。
“猩红色呀。连我都不敢穿。”
“当然,我是个妖媚的男人,你是个端庄的女人。”
“应该说,你是个妖媚的女人,我是个端庄的男人。”
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习惯性地把长发朝脑后一摆,左耳的一只白金耳环露了出来,耳环上有个极女性化的钻坠。我又一次感觉到了一个男人的万种风情。不知为什么,我很害怕这种风情。
“恋爱了?”我觉得他身上有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他但笑不语。
“男人还是女人?”我这话问得有点儿愚蠢。
“晚上记得去看演出啊……”他逃避着。
“我现在想知道。”
“这么关心我啊?是义务还是责任?”
“告诉我!”
“咱俩已经没关系了呀!”他说着,转身穿过窄小的柏油路,朝“才俊公寓”快步走去。
我呆呆地站在门前,手里提着一篮荔枝。望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我头脑里浮上一层缥缈的失落,目光也随之失去了焦点。他的背影变成了孱杂在一起游动的三块颜色,上面是飘动的暗红色,中间是猩红长方块,下面是两个靛蓝色的圆柱体……我希望他能回头看我一眼,我的希望就是这么具体,这么单纯。大学四年,我们每次分别,他总是一步三回头——那是他的习惯。他优柔寡断,历来依赖于我。可是,这次,他没回头,直到走进“才俊公寓”,也没有。
怀着对田宇的猜测,而不是对演出本身的兴趣,我晚饭后准时来到了歌厅。这家歌厅所处地段并不繁华,但气氛非同一般,消费的人多是所谓上流阶层。每夜都有不同的乐队和歌手演出,却没有噪音和喧哗,更像是一个情调酒吧。
黄金时间,田宇的乐队开始表演,他们的风格是怀旧和感伤。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身材高大、气质不凡的乐队主唱——大概是新近加盟的,以前并没见过他,更没听田宇提起过。他的嗓音粗犷不羁,既高雅又耐听。衣着打扮也很入时,上身是一件黑色背心,下身是缀着金属装饰的牛仔裤,脚上一双战靴。他的五官不算特别出色,皮肤也不很光滑,但浑身的肌肉却散发着势不可挡的男人魅力。
他唱《教我如何不想你》、《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襟裳岬》、《光阴的故事》……当他唱起《FeeLings》时,我着实被感动了。他全身心投入,表达得简直超位。
据说他这样的男人在Gay群里很吃香。此刻,我觉得这一点儿也不难理解。假如他是个异性恋者,也一定倍受女人青睐……想到这里,我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就先入为主地将他归类于Gay了?
我开始用心地观察他,很快就明白了原由——是他和田宇火一样纠缠的目光诱导了我!他看起来在投入地唱歌,田宇看起来在投入地弹电子琴,但四束目光却一刻不停地纠缠着,千丝万缕,难舍难分。我立即断定,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寻常。之后,我再也听不进去他们的弹唱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田宇是“升华”了?还是“堕落”了?我该为他祝福?还是为他绝望?像不了解异性恋一样,我同样不能设身处地去理解Gay的恋情。或许所有的爱情都是相似的?只存在于两个个体之间,神秘而不可知?快乐、痛苦、销魂、枯燥只属于当事人,别人根本无法理解和体味?看来,田宇叫我来看演出,目的是非常明确的。他要让我知道他恋爱了,让我看看他的恋人怎么样。
两个小时的演唱结束了,田宇从后台走下来,坐在我身边。他要了一杯冰啤酒,狠狠地喝了几口。
“累了吧?”我给他递上一片纸巾擦汗。
他接过纸巾,轻轻揩了揩脸。他化了妆,不敢用力擦。因为流汗,妆显得有些残败,但紫色唇线勾勒出的唇形依然迷人。盯着这张脸看久了,渐渐觉得他不像真人,眉眼间透出的是戏子才有的凄艳和悲凉。
“我脸上写着字吗?这么看!”他笑道。
“是写着字。”
“什么字?”
“恋爱。”
他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你,不要陪他?”我问。
“他……有点事先回去了。”他的口齿似乎一下子不灵便了。
“现在,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你们的爱情,是吗?”
“我的全世界就是你。”
确实,除了我,在这个城市,他几乎没有深交的朋友。也许他是幸运的,他的性取向的质变实现了软着陆,找到了一个有爱的男人。许多同性爱者的“入道”是尴尬的,甚至是悲惨的。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找到了一把永久的保护伞。
“迈出这一步,难吗?”我问。
“肉体上比较难。”他说,“我们相爱有段时间了,可前几天才第一次做……”
“他也是初次?”
“不,他在本城Gay圈里,是个知名人物。”
“这种人一般也是大众情人,换句话说,就是游戏高手。”我有些抵触。
“关键是我爱他!”
“他爱你吗?”
“我爱他!”他固执地说。
“防着他点!”
“他从没过分要求我什么。”
“小心他把你弄得遍体鳞伤!”
“为他受伤,是我的福,我心甘情愿。”
“真没想到,你这人还这么痴情!”
“你早该知道我很痴情。”他说,“不然不可能和你粘乎那么久。”
“还在怨恨我吗?”我的锋芒被软化了。
“算是注定吧,一切都是注定的。”他的声音凄凉起来,“不跟他好,就有更好的人在前面等着我吗?”
“那,只有先祝你幸福了!”我端起酒杯。
“谢谢!现在,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他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爽朗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却像刀子一样在我心头划过,锋利而冰凉,带给我一阵久久不能舒缓的疼痛。
32
接下来的日子,一种可怕的空虚侵占了我,仿佛丢失了一部分曾经属于我的财富。我和田宇默默守护着的危如累卵的平衡,又被骤然打破了,需要重新建立。没人能够理解,这对我来说该有多难。
夏季的亚热带,充足的阳光和雨水时时都在较劲儿。早上,阳光总是占上风,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但到了午后,大雨就会以锐不可当之势倾泻下来。这种季节,让人感到心情很不稳定,平衡似乎随时都会被打破。
这个午后,没有预约客人,我打开手提电脑,上网查些资料。
晴朗的天空很快阴云密布,天空被压得很低,低得使人喘不过气来,眼看倾盆大雨就要来了。我站起身,靠在窗前。湖水就在不远处,在阴云之下,不再是波光鳞鳞,而是呈暗绿色,微微荡漾着。
突然,一男一女闯进了我的视野。那女的,竟是小满!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人安排?如果我晚几分钟站在这里,就会错过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