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失控谎言(125)
“有什么后果?真奇怪,我不觉得我跟什么样的人、什么性别的人在一起会影响到我跟我妈。”
云洄之说:“影响我跟她的,从来都是她的选择。”
容倩明白她的意思,从前也与她一样恼火,却还是忍不住在这时替长姐说话:“人在不同时候的想法不同,她所经历的我们不能感同身受。但这不意味着她会永远选择错误答案。”
云洄之置若罔闻,像是根本没听见上句话。
“如果她因此不满,嫌我碍眼,我也会离她远一点,不打扰她的生活。我会尽量把这件事捂得紧一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多丢脸。”
这话说得偏激,几乎是在赌气了。
容倩发现她性格温和开朗的外甥女在这件事上真是半步不退。
不想云洄之看轻她在她妈妈眼里的分量,因为这种“轻视”像是一种自我厌弃。
因为得到的不爱不多,所以否认爱的存在,间接否认自己拥有被爱的魅力。
她外婆在的时候,绝不会让她这样去想事情。
“你只认为她会嫌你给她丢人吗?你不觉得,作为你妈,她也很爱你,她是担心你选择的是条歧途吗?”
云洄之闻言冷笑起来,她的冷笑没有楚若游那般锐利,却因为平日不会做这表情而很能唬住人。
“找女人恋爱怎么了,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跟歧途没关系。像她跟云勇那样,结婚后就吵吵闹闹,阖家不幸,最后双方连看见共同的孩子都嫌烦,才是走入一条歧途。”
说罢,她似乎意识到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强迫自己调整好。
她弯起一双因为明亮而显得年轻过头的大眼睛,对着容倩笑说:“小姨,我是觉得你站在我这边,才信任你告诉你,你要帮她来劝我早日变直吗?”
她很坚定:“直不了哦,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容倩伸手,想往她身上拍一巴掌消消气,但因为隔着张矮桌碰不到,只好作罢。
“谁有功夫劝你,我不做没希望的事情。我这趟来,就想知道她怎么想的,更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云洄之适当表现出她想要的好奇,不失天真烂漫地问:“那你搞懂我妈的想法了吗?要不要跟我透露一点呢?”
“首先,她接受你暂时不恋爱,你可以晚婚,不育,都行。那是你未来的事情,她可以不干涉。但是,如果你要走一条她完全不能理解的路,她可能难去接受。”
云洄之听罢无所谓:“我不用她接受啊,她不管我就行了。”
“你妈是你现在最亲的人,你就真这么不在乎她的想法吗?”
容倩诧异:“洄之,你心很软,对谁都软,为什么提到你父母,我没感觉到你有一点顾虑。”
云洄之对她的诧异表示诧异,“难道不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我无父无母吗?”
“可你从小到大的吃穿,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的工作,还有你妈准备给你的房子,难道都是凭空出现的?”
“你还说你不是她的人哦。”
云洄之一点都不生气,她很少见到小姨这么为她姐说话,也不知道被洗了什么脑了。
笑起来:“果然姐妹情深,你完全帮她说话了嘛。只是可惜我没有一个亲姐妹,没人替我说话。”
容倩被她揶揄,刚起的情绪又落下去,没好气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说啊。”
“她说她不接受,但是不会勉强,以后会尽量尝试理解。希望你不要因为跟她赌气就偏要一意孤行,不考虑安稳与否,也不要因为她跟不上你,就生她的气不理她。”
容倩叹了口气,似乎也对自己姐姐同情又无奈。
“她说,你在她心里跟韵韵一样重要。”
云洄之静了许久,垂着头看地上的阳光。“喔。”
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我发现你现在特别不爱看着人,说话老喜欢盯着别的地方,不要老垂头丧气的,显得不精神。”
容倩开始挑她的毛病,“跟谁学的这是。”
“楚若游。”云洄之毫不犹豫地出卖。
“她的名字?”
容倩一声就听了出来,云洄之念这个名字时候的语气,把她鸡皮疙瘩都招起来了。
“对啊,好听不,若游,啧。”
云洄之犯起花痴:“怎么会有人哪哪都好,连名字都好呢。”
容倩刚刚跟她谈话受挫,趁机就泼一盆冷水,“听上去不太抓得住,若即若离的感觉。”
“说话真的很难听。”
云洄之嫌弃地看她一眼,“我决定停止今天跟你的交流。”。
容倩闻言满足了,心情好起来,“能给我看看照片吗,想知道什么样的大美女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云洄之迫不及待想分享,可是打开相册又有些顾虑,“等我问问她吧,她愿意我再给你看。”
“你不说她又不知道,我看了我又不跟她说。”容倩纳闷。
“不成不成,我要先问,咱们要尊重人。”
“你就气我吧你。”
容倩捂着心口,她没孩子,也就云洄之能把她气到了。
云洄之懒散地弯腰,顺手把裤子撩起来,观察自己还有点疼的膝盖。
嘴上跟她说:“今晚我给你们做饭吧,你们可以点菜,外婆会做的,我基本都会。”
容倩乐了:“你怎么知道,我跟你妈中午就在密谋这事了。”
忽然看见她腿上的一大片淤青,吓了一跳,紧张地站起来,“我看看,这怎么回事啊?疼死了吧。”
“不疼。这是昨天我们校运动会的光荣记录,我是我们组第一棒,一个健步就飞了出去。因为速度太快,交接的之后没刹住,摔倒在地,虽然很疼,但为了荣誉受伤算什么,我一声没吭。因为抢占先机,我们组荣获第二名,仅次于人家体育老师组。怎么样,厉害吧?”
云洄之眉飞色舞地编造事迹。
容倩不是她外婆,不吃这一套,听完无动于衷“不是跪成这样的就行。”
“?”
云洄之反应过来,像看了恐怖片:“为老不尊,你在跟我开车啊!”
容倩指了指:“不好意思,你刚才弯腰,我看见你后颈的咬痕了,所以浮想联翩。”
云洄之一秒捂住后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太社死了啊啊啊啊啊。
都怪楚若游,属小狗的,乱咬一片。
她之后问楚若游在医院还是家里,[晚上我掌厨,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你要怎么介绍我?]
[同事,路过,不熟,只是顺便进家里吃顿饭。]
[这理由不错。]
[所以来吗?]
[不去。]
[那我给你送。]
楚若游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大费周章,不用了,好好陪家人。]
[等你出发去学校跟我说一声,我叫个跑腿送过去,行吗?]
[那好啊。]
于是晚上云洄之系上围裙,用心地做了每一道菜。
容倩在旁帮她打下手,两人像去年给外婆过生日那样,一起配合做饭。
“小章近来好吗?”
容倩切着菜:“还好,认真工作,不忙的时候还是爱读书,爱走神。”
“你跟他说,让他偷师,把他家的烧烤技术学会,以后可以来夏城,我们一起开个烧烤店。”
容倩笑说:“好,回去帮你转达,要是真的做起来,我入股。”
“这可是你说的。”
云洄之边翻炒菜边碎碎念,“到时候我就负责在后厨,一锅又一锅,什么都不考虑,闷声工作。”
攒钱给楚若游买更多的黄金首饰。
菜上齐了,程木海举杯,说要敬今天的大厨。
云洄之朗朗一笑,她很久没有做一大家子的菜,汗流浃背,但是莫名觉得很快乐。
好像爱做饭的人无非两种心态,一种是能从做饭的过程中得到乐趣,一种是能从别人吃饭的满足里得到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