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营业(5)
路渊听完这话笑出了声,说得极好。
落花乱心酒阑珊*。
余情上台时,路渊抬手给自己要了杯酒,烈性液体灌下喉咙,如穿肠毒药又似灵活的指尖在他胸膛小腹来回游走。余情最终没有穿那件红色旗袍,他选了件淡色的。霓虹之下,他的身体随音乐律动,微微合上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距离感,让人只想以最迅速的方式消耗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路渊想起记忆中的花蝴蝶,仔细分辨倒是和余情有些不同。两人在一起时还不到二十岁,路渊不知对方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能凭着记忆宫殿中的气息进行寻觅。
想想喜好这事儿也有意思,这几年路渊时常在身边的男男女女身上找花蝴蝶的影子,或多或少有那么些称心如意的人。他对‘相处’与‘关系’总是浅尝辄止,唯独对‘性爱’要求个酣畅淋漓。纵身回望,余情套上野玫瑰的扮相最为相似,只消一眼就让路渊死咬不放,可余情也让他感受到最为直观的不同。眼前的余情有属于自己的味道——冷艳带来刺骨的兴奋,催生出的情欲在占有与毁灭之间左右徘徊——路渊尝了,又想大快朵颐。
认识不过几天却在他的思想里踩下这么多脚印,路渊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你离他远点。”
路渊的好心情被这五个字打断,取而代之便是雄性之间‘领土’争夺的好胜欲,“我要是说我做不到,你是不是准备再给我的酒里面加点东西?”路渊端起酒杯一口饮尽,转手把空杯子放在调酒师大冉面前,“再给我一杯old fashioned。”
“你缠着他没用,他不会搭理你。”
路渊原觉和一个毛头小子来回叨叨很没意思,可这话说得他很不高兴,“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搭理我?他喜欢穿成这样,我也喜欢穿成这样的男的,我们俩正合适。”
大冉哼了一声,嘲笑路渊的自以为是,“谁说他喜欢穿成这样?他要不是缺钱,怎么会来酒吧吹单簧管。”
“等等。”路渊余光忍不住瞥了一下台上的余情,“他为什么缺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路渊吃了闭门羹,轻笑一声摇头,一边点烟一边说,“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这里不许室内抽烟。”大冉伸手将他嘴里的烟拿过来,“要是知道他会被你缠上,打死我也不会介绍他来演出。”
合着大冉倒是成了两人的‘媒人’,制造了认识的机会还给路渊喂药,推波助澜,“那我真得谢谢你了。”
演出还在继续,舞台下时不时有观众吹起口哨,跟着音乐摇摆。
乐队将集中管弦乐与摇滚结合在一起,改变的歌曲大多耳熟能详,现场的气氛也因此被调动起来。
路渊起身凑到老板一旁,旁敲侧击问起乐队的收入情况。
听话闻音。老板笑着对路渊全盘托出,连每次演出给多少钱都直言不讳。老板说自己对乐队并不了解,这群女孩子来了之后带动不少回头客,因此一直让他们在这里演出。乐队的成员有时候有些变动,毕竟靠音乐没法吃饭,人人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
路渊心里估摸,那点钱分到余情的手里怕是不够他一晚上的酒钱,“你还打算继续让她们演多久?”
“谁知道呢...他们这种演出形式没有保证,就算是我想她们多演一些时间,她们要是觉得价钱不合适也未必愿意继续。”
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情。路渊在心里打起算盘,既然是钱能解决的...那就不是事情。
“这里谁是老板!”
两人的话还未说完,酒吧门口突然闯进极为不和谐的声音。一声大喊后,随之响起的是酒瓶摔碎在墙上的声音。
酒吧内的喧闹突然停止,乐队在台上面面相觑,而台下的观众都如躁动的茶壶上了盖儿,不敢声张。
老板皱眉打量了几眼,“您好,我是老板...请问有什么事儿?”
*原诗‘落花狼藉酒阑珊’,改了两个字。
2-5
来者不善。
老板的话刚说完,对方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子又来了一下。
“您到底什么意思?”老板看着唯唯诺诺,面对欺上门的人也表现出些许强硬,“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你一个大男人做生意,让一群小姑娘在这里演出帮你留住客人?你还跟我讲有话好好说?”前来挑衅之人五大三粗,手臂上的纹身看着绝非善类。他走进酒吧找了张桌子坐下,使了个眼色自己的手下就跟了上来。
酒吧里的客人本就是听曲取乐,眼瞅有人上门找事儿,大家伙儿拿着东西都快速离开,片刻功夫就只剩下店里的自己人。舞台上的乐队面面相觑,机警的吉他手小声让其他人赶紧收拾乐器,以免等会儿来不及。
“大家一条街上做一样的生意,本来应该相互扶持,你…”
[帮我个忙。]
路渊那个短信发出去没几分钟就收到了回复:[什么事儿?直接说。]
[找几个人陪我演一场英雄救美。]
[时间,地点,照片发给我。]
路渊想了想,最终选了一张自己前几日偷拍的照片发了过去。照片中的余情在舞台上闭着眼睛,那时正巧没有他的演奏,他微微低头好似认真听着身边的音乐,又好似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女的?]
路渊没对姜远多做解释:[地点我等下给你发定位,时间就是晚上,我都在。]
[你要什么剧情?准备好了我通知你。]
[不用通知我,我得保持最真实的第一反应。]
没想到姜远办事儿速度这么快,找来的人有模有样不说,连为什么找茬儿都想好了,编得有理有据。
“做生意各凭本事,你留不住客人凭什么来砸我的场子?”老板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报警。电话刚刚解锁,来人手下一步上前抢过他得电话,直接扔在了地上。“你知道这条街姓什么吗?以后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做生意,咱们现在谈谈!”
对人家酒吧下手开砸,没必要弄这么个排场吧?!路渊缓缓站起来,随即听到老板说,“有什么好谈的?我现在就报警!!”
花臂老大面上又不乐意,抄起手边的酒瓶往舞台的方向砸去。余情站在舞台右后方,那酒瓶落于他身前几米处。“啊 !”几个姑娘大惊往后退,缩作一团。她们拿起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快速走下舞台赶着离开。
老大喊了一声,“都不许走,话还没说完呢。”
“说话就说话,”路渊顺势将走下舞台的余情一把环住挡在身后,“你们在人家场子瞎喊叫什么?还在这儿扔东西?”
余情侧头看路渊,不懂在这事不关己的时候为什么要逞英雄,“你…做什么?”
“有你什么事儿?!”花臂大佬起身朝着路渊走过来,气势汹汹。
演的不错啊!路渊笑着朝那老大走过去,哼了一声露出凶狠模样,“你冲着他喊就关我的事儿,你扔那瓶子要是伤到他了,你赔的起吗?!”
“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夜深夏浓酿新‘仇’*。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故里’已陷入了由路渊率先动手的战局之中。他抡起拳头就朝着花臂老大挥过去,仗着自己学过些打圈连续给了对方好几下,动作带着点炫耀卖弄。
酒吧老板惊讶的看着这位‘抱打不平’的路大少爷,惊恐之下更担心在自己店里见了血,“快去帮忙!”他冲着身后的员工大喊,下一刻便让这几十平的地方陷入混战。
路渊年轻灵活,挥拳的档口还不忘整理自己西服的袖子,颇有那么些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意味。路渊招招到肉、拳拳带风,动起手后余光还不忘偷瞄余情,好似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余情看着路渊,突然张口喊了一声,“小心!”
可以啊,这波操作还让他开始心疼人了?路渊一瞬间在心里笑开了花,“没事儿,我…”
啪!!!
路渊后半句话还在嘴巴里打转,身后便有人抡起一旁的木凳子直接甩在他背上。凳子应声粉碎,断开的木头扫过他的后颈,领口处的衬衣瞬间被染成了鲜红色。
一众人看见了血,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面露怯色。路渊当下还未反应过来,察觉到疼痛时伴随着头晕目眩。余情连忙上前扶住他,伸手搂住路渊的腰问,“你小心点,别动…”
路渊后颈上的伤口不大却在缓缓渗血,他扶着桌子紧紧搂住余情,吞咽口水说了一句,“我没事儿。”
*原句‘夜深秋重酿新寒’,修改了几个字。
2-6
这场争端最终以路渊‘血的代价’画上终点,余情扶着他往酒吧外走,嘴里忍不住说,“你慢点,现在去医院。”
“不用。”路渊疼得深吸一口气,心里一边咒骂姜远找的人怎么他妈的这么不靠谱,一边还在思索不能让老爷子知道自己受伤,“伤得不重。”
余情扶着他咬牙,平日那清冷的眼神蒙上一层担忧,“你都这样了…”
“你穿成这样送我去医院,咱俩明天会不会上新闻?”
余情皱眉拉开车门,扶路渊上车之后拿包到后座换衣服。月色皎洁,照进车里将余情脸上的妆容映到路渊的眼睛里,显出几分动人心魄的冷艳华美。路渊的目光没有因为受伤而收敛半分,反而可谓更加张狂。到这一刻路渊觉得整件事有些‘疯狂’,从第一眼见到余情开始自己便陷入了失控的想念,想念他与花蝴蝶的相似,同时也想念他带给自己极尽窒息的欲火。前者源于曾经的感情,逝去已久;而后者又源于什么呢?路渊不明白。
余情将背后的拉链解开,抬起眼睛便与路渊四目相对,“怎么?”
路渊吞咽口水,手掌捂着后颈的伤口,指缝间缓缓流血。伤口刺痛,失血让他微微恍惚。这浓稠的夜晚,在车厢这封闭狭小的空间里,竟徒生出几分劫后余生、患难夫妻的‘浪漫’情调。“就想看着你。”路渊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划过余情的后背和肩膀,那处正巧有一个暴力造成的红印,“这是我弄伤的吗?”
“…”余情的身体因路渊的触碰如触电般一颤,他很快反应过来,挪开视线移动肩膀,“你转过去,我换了衣服带你去医院。”
“我问你这是我弄伤的吗?”
余情清了清嗓子避开问题,“快转过去。”
不回答那便是了…路渊一点不消停,“抱歉我弄伤了你,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痕迹。”路渊说着又伸手摸了一下,故意耍赖道,“你就这么换,我就这么看着。”
“你…”余情皱眉怼了他一句,神情又投了些担忧,“你都受伤了,怎么还这么无赖。”
“我怎么无赖了?你在我的车里换衣服,我还不能看了?”伤口疼得路渊嘴唇发抖,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我这伤可是为了保护你,看你换个衣服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