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营业(28)
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拉不下脸道歉,对方更是不会搭理。
路渊试着去敲余情的房门,对方打开门后看着路渊,转身将路渊的行李拿出来,“我帮你收拾好了。”
“...”路渊接过行李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巴黎结束后直飞维也纳,路渊安排了金色大厅的音乐会,最终他一个人去,而身边的位子始终空着。
余情每日忙着考察,路渊拉不下脸继续低三下四的道歉,索性消极应对:到了酒店自觉再订一间房间,到了娱乐时间自行活动,其他时候随性随心,权当给自己放假。
“反正你也用不着我跟你去。”路渊如是说,余情如是接话,“好,知道了。”
维也纳到柏林,交通工具选择了时间更久的火车,沿途从奥地利进入德国、从慕尼黑到柏林,同是德语地区却有截然不同的风景。
火车长达十多个小时,路渊怕路途无聊,提前预定了整节车厢,还专门请了米其林餐厅的大厨上车为两人烹饪解闷儿。当初两人一道选择路程安排,随后路渊一时兴起来了这一出,没有通知余情。
大厨与服务生推上餐桌,余情看车厢只有两人,惊讶转头看着路渊,“你安排的?”
“没办法取消。”路渊起身朝着餐桌而去,担心余情对安排不满,下不来台,“你要是不吃,也没别的。”
米其林大厨现场烹制,从食材到手法都仔细讲究,一一为两人道来,道道为食客解说。大厨说着新鲜食材,看向余情用不怎么流利的英语道,“路先生说您喜欢看看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咱们今天的主菜也会用不同的方式对猪肘进行烹制,您可以尝到德国不同地方的口味...”
余情抬起眼睛看向路渊,路渊‘心领神会’,用手指轻敲桌子,对主厨说,“不用介绍了,开始做吧。”
大抵余情对这些内容没有兴趣,而路渊...也用不着他人来强调自己对余情的心思。
余情的视线因路渊这话而在他脸颊上徘徊,路渊却始终看着大厨手里的动作。
他知道余情望着自己,可他不想知道那眼神中传递了什么…
欧洲考察‘摔’得稀碎,两人到了最后一站,只想快些离开:项目调研消耗了余情的精力,吃喝玩乐让路渊更为空虚。
阿姆斯特丹,自由之都,‘智慧城市’的策略为公共事业市场化机制。余情有好几个公司及建筑事务所需要进行拜访,忙完时已是离开的前一夜。
“回去之后,你需要交接一下手里的工作。”临行最后一顿饭,余情坐在沙发上吃着便利店随手买的三明治,而路渊则窝在对面的床上,刚刚享用了临河餐厅的高档西餐。
酒店今晚没有空房间,路渊形势所迫与余情留在一个屋里。余情对他说,你睡床,我睡沙发,这房间本来就是你付的钱。
路渊一口气憋着,进屋就上床坐在哪儿看着余情。余情整理考察资料,一如平日,没有任何改变。他拿出刚刚在路口超市买的三明治,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直到处理好工作才看向路渊,“我会安排人和你交接,如果你走的着急,也可以自行约时间。但你还是需要把你的时间安排告诉我。”
‘你就那么想我走?还没回去就催我离开?’路渊从床上站起来,差点将这话说出口。
‘别说你他妈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赖在你身边你有什么损失?’
路渊真想问问余情,‘我就想缠着你,我缠着你都不行吗?’然后他还想再问问余情,‘你又没有把我腿敲断的本事,小爷真就缠着你,你能拿我怎么着?!’
余情见他起身朝自己走过来,忙不迭往后靠,下意识远离,好似路渊会对他动粗,让他害怕。
路渊从他目光中读出这闪躲抗拒,脚下一停。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用说。
“我回去之后就不去了,一天都不去。”路渊转头朝着卫生间而去,目光移动,不再看向余情。
最后一晚的最后一句话,这样为旅程画上句号,路渊觉得也不错。
至少,余情可以求仁得仁。
8
“我之前跟你说过,靠近这样的‘兴奋’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路渊拿着电话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听你的,我做不到。”
他身体中盘绕了一种莫名的躁动,无法以某个词汇来描述,好像在炎炎夏日置身于热带雨林之中,每一分钟都被热浪席卷,每一秒钟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过往,‘性’是他的情绪,‘性’是他的抚慰,‘性’是他在迷失与寻找中的平衡。路渊从欧洲回来之后便失去了这样的平衡,他可以荒淫无度的宣泄愤懑,他应该纸醉金迷的麻痹自我,可他却不想,不愿意。
“我知道,那是你的偏执。”齐医生淡淡的笑,压低声音安慰路渊,“你刚刚说的‘不想’、‘不愿意’,也是偏执。”
“那我...”
“靠近这样的‘兴奋’对你来说也未必是坏事,至少为你提供了新的念想。”
‘新’,路渊反复咀嚼这个字。他曾将余情和‘旧’相连,产生兴趣,却没想有朝一日竟是心中的...新。
路渊欧洲回来后没再去那‘小破公司’上班。虽然他根本记不住那些同事的名字,但还是有些想念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气氛。
与路渊对接工作的是兰兰,两人还算相熟,而路渊这几个月也没干什么实际事儿,交接起来十分轻松。
兰兰做事干练,三下五除二盘点清楚所有内容,合上笔记本将一切画上句号。
路渊借机问起余情的情况,兰兰说,“余经理还是老样子,从欧洲回来连一天都没有休息,又忙起其他的事情了。”
“其他的什么事儿?”
“就是公司集团内部的项目,还有你们去考察的项目也还在继续。”
合着’其他‘还是有关于工作,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路渊听完摇摇头,不感兴趣。
路渊这些天看着那被碰倒的单簧管拼图,心中一阵一阵翻涌,很想给余情打个电话,甚至直接去找他。奈何电话打出去,响了一声路渊就挂了,他怕听到那无人接听的嘟嘟声,更怕余情接起电话后的冷言相向、疏离惨淡。
路大少爷心里想得难受,可拉不下脸更找不到借口缓和,只能将那躁动转嫁到别的事儿上。
回去老爷子的公司,路渊跟着徐威学习,而他对先前询问的事儿只字未提。路渊和余情断了联系,想念之余心中还有些愤懑不甘,因此想要为他做的事儿也搁置了。徐威在闲聊时还与路渊讨论起这些年高层Outing的各种趣事,路渊有一句没一句应和,兴致平平。徐威见他对这个话题不再感冒,三言两语...过去了。
“路董事长的意思是您先熟悉公司的情况,之后具体负责什么事情都可以再安排。”徐威面对路渊显出谦卑,而路渊却下意识想起最初认识余情时那不卑不亢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阵骚动,嘴上敷衍道,“行,威哥,都听你的。”
路渊的父亲,路振伟,眼光老辣、做事果断。他早年拥有不少实业工厂,这些年随着经济转型,在各个新型行业风生水起,更是借着几波政策性扶持的产业,拿下一方天地,将公司成功转型,拓展投资。
“咱们‘路捷集团’旗下的各个投资公司目前主要还是以科技类的项目为主要投资目标,其余有比较合适的也可以考虑。”
科技是21世纪国家发展的核心,政策一片利好。路渊听着徐威的讲解,认真点头,“投资回报率也是考量。”
“当然,也不尽然...”
徐威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路振伟走进来。
“路董。”徐威起身伫立,恭敬打招呼,“您坐...”
“爸,您来监视我?”
“怎么说话呢...”路老爷子轻拍徐威的肩膀,让他坐下,转头又对路渊说,“晚上回家吃饭。”
回来路捷集团,避无可避会遇到老爷子,叮嘱絮叨多了,回去吃饭的次数也多了。
路渊回家吃饭,孟叔总是准备他最喜欢的菜,照顾周详。孟管家一辈子没有成家,在路振伟事业繁忙的时候照顾着路渊,于他也如半个父亲。路渊想起小时候,好像孟叔替自己开家长会之时,旁人也从将他当作自己的父亲。
“你是不是还没给你妈打电话?”路振伟坐在餐桌上开口询问,路渊满眼不在意,“没有,我没时间。”
母亲离开,让空洞的房子变得不冷不热,路渊称不上怪罪她,可心里总觉不舒服,不愿主动搭理。
大抵这也是种‘偏执’,就好像当年的花蝴蝶拿了钱离开,路渊不会主动找他,就连朋友在自己面前提及都会心中不悦,更别提与对方取得联系。路渊这几年可以将他装在心里,却也只是装在心里…各自安好。
路渊怨念余情对自己的坚持寸步不让,想来自己也有那么些克己坚守的东西...
“现在打,她都说了好几次了,打电话你也不接。”
“你就听你爸的话,早晚的事儿…”孟叔始终都是路渊与父亲之间的润滑剂,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要不,吃完饭我提醒你打电话?”
路渊沉默片刻,看看孟叔又望望父亲,不愿与老爷子正面冲突,遂拿起电话直接拨过去。
母亲接起后欣喜,闲话几句家常后步入‘正题’:给路渊介绍女朋友。
路渊余光看向路振伟,难怪这么积极让他与母亲通话,合着统一的战线还未瓦解:革命尚未成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行吧,你先发给我看看,我找时间见一下。”
8-1
余情从欧洲回来后将几个城市的调研结果整理汇总,借着交给组员进行后续处理与跟进。
路渊离开了公司,而他也隔绝了与路渊的联系。搬出来之后,余情回去养父那里暂住。之前租赁的屋子退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好回去那曾经想要离开的地方。
养父为人和善但能力有限,面对照顾弟弟的余情总有些愧疚与无奈,平日相处倒是融洽,没什么罅隙横生的情节。
余情原打算从欧洲回来之后再寻找个住处,可谁知一回来又进了新项目,忙得焦头烂额。
“头儿,智慧城市那个项目公司找了技术团队的人来帮咱们处理数据。”兰兰翻看余情带回来的文件内容,又说,“还有,我之前已经和路渊交接过了工作,这几天太忙了,忘了跟你说。”
“技术团队什么时候和咱们开会?”余情对‘路渊’二字置若罔闻,“确定一下他们需要什么?”
“好。”兰兰拿出记事本,动笔的同时又道,“咱们组的新项目,也是母公司技术团队投入开发的。这次两个项目一起与他们合作,说明总公司对咱们很重视。”
“嗯。”余情点头,接着就让兰兰出去了。
会议安排在几天之后,余情在这之前了解了对方的需要,同时也对新项目做了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