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与意难平共处180天(62)
那辆车开过去,停在五米开外,像是发现了我,又慢慢倒回来,我这才看清面前是郑文川的路虎,我常蹭他的车,这儿几乎是他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他打开门让我上来,我坐在原地没动,执意要把这个电话打完。
“我不知道你还录了多少,你要真觉得自己是对的,就把它们完整的都抖搂出来,”车里光线散射,把我湿透的鞋和裤子打成暖调,郑文川看着我像看一只狼狈的小狗,但我执着且愤怒,讲起话来觉得自己顶天立地又理直气壮,“你能让所有人都诅咒我,你没办法让路择远不爱我,实际上还会让我们俩绑得更紧,谁也分不开。然后呢?展书佚就会跟你好吗?”
“没劲,”我清了清嗓子:“我以前还当你是个朋友,但是你现在太没劲了。”
周图把电话挂了。可能正在后悔,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接起来。
相对的,他哑口无言,我就痛快了,气撒出去,心里的阴霾扫掉大半,上了车,把伞收起来放在脚边,郑文川递了条毛巾给我,乐呵道:“呦,半夜坐大马路边儿吆喝爱情宣言呢。”
我把毛巾按在裤腿上吸水,跟他要烟,简要描述来龙去脉。
他听完摸摸下巴,还是不太当回事儿,“你们小孩儿谈个恋爱闹这么大啊?你很红吗?”
“郑老师,”我猛抽一口,烟杆子烧下去五分之一,“隔行有时候真的隔山。”
郑文川把我捎回家,路上冷不丁道:“那小孩儿报复心也忒重,喜欢展书佚啊。”
我点头,边给蒋三七去了个电话,没通,手机还没电关机了。把它揣回兜里,看见郑文川非常夸张地撇着嘴又点了点头,见怪不怪道:“那就明白了,喜欢展书佚的都挺疯逼,前赴后继的。”
我笑出声:“郑老师挺懂。”
“参与过他的一张专辑,”他说,“就这么点儿关系,都能有不少人想通过我见他一面,魔怔似的,没完没了,之后就再没跟他合作过,觉得实在是太烦了。”
我到家门口跟郑文川道谢,他直接把剩下的半包烟送我了,开着车扬长而去。我洗了澡给手机充上电,蒋三七估计睡了,电话没提醒,还是没人接,最后打给了谢佳琪。
她打着哈欠,“导演组知道了小路是翟总弟弟,”那边传来各种聊天软件的提醒,声音又低了点儿,“我们也愁,正面对面发呆,都不晓得该怎么办呢。翟总的意思是要找周图追责,剩下的总决赛结束了之后再说。”
“你也别太紧张,”她又说,“从我通知你到现在,节目流量前所未有的好,我看有些小姐妹还嗑得挺开心的。”
我盖上被子,“也有不少骂的。”
“骂就骂呗,影响你俩谈恋爱么,你对象听说了之后心态就挺好,”谢佳琪早已没有了第一个电话时的紧张感,语气里还酸了吧唧的,“我看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俩正热恋,甚至还想自己再放几段儿。”
“我想跟他说话,”我把脸藏在被子里,无耻地提要求:“我能跟他说说话吗?”
我听见谢佳琪跟旁边的男编导交代了几句,又拐回来对我说,“先挂,我同事去看看他睡没睡,我去超话里给大家发点儿糖,一会儿给你打回去。”
我开心了:“你真好。”
“我不好,”谢佳琪不满,“我是惹不起你。”
我受了她的启发,顶着小号刷蝴蝶效应的超话。和这件事相关的微博下面此刻都乌烟瘴气的,只有这里还是一片净土,其乐融融,到处找糖。
路择远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刚刷到一条更新,顺便念给他听。
“有没有姐妹跟我讲讲这啥发展啊?我原本路粉后来羊粉+hdxycp粉,恋爱瓜出来之后羊也不澄清,万念俱灰追着他骂了俩礼拜,结果现在说对方大概率就是路本人???我嗑着真的了??现在好分裂啊,做齐悠扬的粉丝真的很难。”
路择远对此的回答是:“我不太难,她们可能确实有点。”
“你怎么还没睡啊?”我后知后觉地问,今晚像是所有人的不眠夜,除了蒋三七。
路择远笑了:“不是你要打的电话?”
我眼睛眯起来:“是我,是我。”
“本来已经躺下了,没睡着,可能是潜意识觉得你在找我,”路择远这才回答我的问题,“不高兴吗?”
“有一点儿,但是现在快没了,”我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跟他讲了我**一样跑出去买烟没买着的事儿,最后又说,“微博都说我这是在害你。”
撒娇意味明显。
路择远不在意:“那你一直害我就好了。”
“不害你,”我又愉快起来,握着话筒把自己蜷成一颗糖豆,“喜欢你。”
“嗯,”路择远说,“所以他们说得不对。”
反正他这么轻轻一挑,这点儿小结就轻轻松松地自己散开了。
“你好像能治病一样,”我说,“是我的百忧解。”
路择远笑起来,听得我心痒痒:“从昆虫降级成药片了。”
我跑下床,趴在阳台的窗户边儿,外面天空泛白,阳光破了虚无的云层挤上被楼房遮蔽的地平线,城市寂静,雨终于快停了,零零星星在水坑里砸出几个泡泡。
“你是我的天和我的海啊,”我说,“你是我的全世界。”
“该睡了,”路择远道,好像还有别的事情急着要做:“你的全世界和你说早安。”
我收了线,听话地回去睡觉。再睁眼收到了谢佳琪的两条微信,一条是早上五点多发的“齐悠扬,你俩真是不遗余力的想让我再熬几个通宵。”
第二条就是十分钟前。
“我操,齐悠扬,炸了,挡都挡不住,这节目彻底出圈儿了。”
一条是蒋三七发来的“我操,老路牛逼啊。”
几乎同时也收到了来自翟宗耀的看不出情绪的短信,“你到底管不管得了你男朋友?管不了就在家好好呆着。”
夏夏也打来电话让我今天别去上班,在家等她来接。之后就是各种不知道几百年没见过的,或者只见过一面的所谓朋友轮番轰炸。
我又一次住进了路择远家,按照翟宗耀的意思请了一个月的长假。郑文川不满,始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虽然挥手放行,但还是挺不乐意。
“我得去找老翟讨个说法,”他这么说,“随随便便就弄走我的小弟,什么事儿能让他这么搞?”
实际上,我和路择远被罚了一个月禁闭,活动范围不准超出他们家小区。
那天晚上,路择远前脚挂了电话,后脚就把我俩通话录音发出去了。没有任何遮掩,不计后果,用一样的手段,完完整整地昭告天下。
他在微博上写:“是违规,是偶像失格,也会退赛。但我是先动心的那个,爱他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他不知道我录了音,骂我好了,不要再骂他啦,拜托。)”
我打开微博的时候这条转发已经上了十万,热搜前十里四个都是节目相关,“路择远齐悠扬蝴蝶效应”飘红登顶,紧接着第二条就是“选秀选手公开出柜”。
怎么说呢,我大概团着被子坐在床上,臆症了足足一个钟头。
可能从没想过我的人生有机会谈这么高调一场恋爱。
路择远发出去的那条微博里,评论有人说“本hdxy女孩现在能不能说一句绝美爱情了[大哭]”,还有人说“齐悠扬是这么甜一个男的吗?这跟我想象里不太一样啊?不是说他脾气很差吗???怎么这么会讲情话??”,也有路人赶来说了一句“这是从哪来的天降巨糖kswl!”,甚至还有别家的CP粉在号召自己姐妹坚持到底,没准自己嗑的哥哥弟弟也是真的呢。
总之,人跟人之间差距明显,我被出柜,让人骂得狗血淋头,路择远出柜,召集了各家粉丝甚至之前根本不关注节目的人都来嗑CP。
但要说惨还是周图惨,没想到路择远根本不在乎公开,他的社交账号彻底沦为各方问候亲友重灾区。
“怎么会呢?”某天晚上吃过饭,路择远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给小一小二小三分猫粮,“我本意是想帮你分担一下的。”
夏夏在饭桌边儿看杂志,抬头瞥了我们一眼,她未来一个月的工作就是在家盯梢。
翟宗耀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路择远的壮举把节目带出了圈儿,功过相抵,他大可以拎他出去营业继续赚钱,但出于保护弟弟的立场,还是想让这个风波赶紧过去,尽可能少的影响我们之后的生活。
我跟路择远被关在家,禁足断网,娱乐活动只剩白天看碟听歌读书喂猫,有时候一块儿研究一下怎么做饭,晚上干点儿别的。除了喂猫,其他的路择远倒都还挺喜欢,尤其喜欢去小区里的小超市买菜,虽然做出来成品总是不太像样。
又想全世界都知道,又想手拉手去逛超市不被打扰,路择远略显矛盾愿望完美达成,心满意足。
唯一的怨念还是想搬去我家住,但是现阶段,老旧小区的安保实在不太让人放心。
为了让几只猫能吃得平均,我喂着还要拦着,手忙脚乱,弄完就立刻去旁边儿拿沾毛筒,让路择远帮我把身上的猫毛滚掉。
“因为没有人会生你的气,”在他把我身上的猫毛都滚干净之后,我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太好了,又好又真诚。”
说完就又想亲他。
夏夏收起杂志,起身回客房去了。
第83章 意难平
这几天都是这么过的,愈发不把夏夏当外人,就看谁脸皮更厚。我和路择远已经在社交平台消失匿迹一个礼拜,最后一条更新停留在几天前官方帮忙报得平安。
总决赛当晚,翟宗耀没有去现场,破天荒要回家吃饭。他回家吃饭总是大事儿,阿姨白天时间调剂不开,专门叮嘱我和路择远早些起来买菜,去晚了就不新鲜了。
我们俩把禁闭过成度假,翟宗耀不在就常常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今天睁眼也是日上三竿,抱在一块儿,路择远的胳膊隔着被子压在我的腰上,鲨鱼玩具不知道怎么就又跑到了我俩中间。
每天都是如此。
路择远稍微睁了眼,就会把那团毛绒揪出去扔在地上,我就顺势再往他怀里挤一挤。等彻底清醒了,他换好衣服又去地上捡,还要反过来问我它怎么每天都会掉出去。
说起鲨鱼,路择远已经念叨了好几天,怕我之前买的鱼和植物没人管,惨死家中,屡次向夏夏申请去拿,都被残忍驳回。夏夏提议说她去搬,路择远又说不行。实际上他就是想找个借口去我家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