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与意难平共处180天(34)
我循着声音源头看过去,果不其然是楚江生的室友。
他说得无意,我听起来就挺生气的,我他妈这几天费心费力给楚江生做心理疏导,成效甚微,现在好不容易有所好转,他这么一句话,楚江生万一又抑郁了怎么办?
我盯着他,眉头皱起来,有那么一秒视摄像机为无物,甚至做好了茬架的准备,怒气上头:“有本事再说一遍?”
对方没想到我突然这么认真,也被吓了一跳。楚江生连忙从造型老师那儿窜出来,顺着我的背,自己给自己做和事佬:“别气别气,多大事儿啊。”
曲游倚在门边优哉游哉地喝水:“我们信得过小楚。”
他看着谢佳琪讲,实际上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也包括楚江生自己。
胡笛和罗冬冬一旁附和,陈逸往隔壁组那儿看了几眼,最后也跟上一句,算是表明了立场。
“你们信什么用?”谢佳琪说:“小楚他自己信吗?”
楚江生站在我身后,犹豫了一会儿道:“......信、信吧?”
谢佳琪登时没了脾气,甚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全开。”路择远突然道。这期间他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
“全开麦,”他叹了口气,又强调一遍:“如果表演出了什么问题,责任我来承担。”
他看起来波澜不惊,冷静又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忍不住微笑起来,怎么看我的小队长,都觉得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特别帅。
第50章 第二次公演(十二)
帅归帅,但路择远到底打算怎么负责,多少引了我的好奇。
休息室里气氛有些紧张。他某些方面一直给我感觉挺神秘的,但我从没问过。之前没什么合适的机会,另一方面,他到底什么背景,有没有用后台这些,我现在其实不大在乎,总觉得他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再来告诉我就成。
谢佳琪表示OK,倒也并非真想在垫音的问题上过分干预,毕竟换个角度讲,我们就是公演的时候车祸,对节目组来说也能转化成素材,播出后责任还是自己承担。
谢佳琪一边开对讲跟总导演汇报,一边叮嘱夏夏带我们去第二现场,匆匆离开休息室。造型老师挨个给大家补妆,我趁机凑在路择远身边问他:“你打算怎么负责?”
结果路择远说:“......没想好。”
我说:“没想好就敢那么讲?”
路择远反问我:“你会让我负责吗?”
这个问题双关了,问得过分有水平,我使坏不答,心里想得是当然会啊,为什么不会?
给楚江生补妆花了太多时间,我们最后一批到达第二现场,同样的屋子,人数比起上次几乎减少一半,倒也没觉得突然松散,还是热热闹闹,像文艺晚会的后台。离开的人已经缺席,但也没被遗忘,其他人留在这里,继续快速经历着曾经没想过的事情,比如我和罗冬冬差了六岁,也能在短短几天之内成为不错的朋友。
公演正式开始,镜头扫过观众池,比上次人多了1/3左右。
我勉强辨认,竟然也发现了一两个属于我的灯牌,小小的,特别亮,和路择远的粉丝群挨着。
我觉得开心,想去握路择远的手,又怕镜头里显得太过,只好欲盖弥彰,连旁边楚江生的手也一并牵了。
楚江生的压力,一时半会肯定难以解决,但情绪暂时消解掉大半,这会儿看着我一脸无语,但没挣开,看来在休息室那番话,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路择远对我的一心二用不太满意,非常严肃地提出要和我换位置,因为他的右边儿没人。
楚江生:“......”
路择远没理他,抱着节目组发的枕头认真朝屏幕看过去。
等待的过程比我想象里还要漫长。
上次公演我们早早结束战斗,这次排在最后,看前面一组一组去了又回,多少让我有些焦虑。楚江生更甚,洗手间差不多十分钟去一趟,抖起腿来就没停过。刚开始陈逸还提醒他几次,说拍出来不好看,后来也顾不上了。
李卓一在说唱组混得顺风顺水,曾经那些不属于我的bro,现在全都成了他的bro,厂里经验丰富的rapper们,统一都挺高兴身边儿有这么个弟弟上蹿下跳,整天教不完的说唱知识,从起源到流派,咬字技巧到flow,一股脑的灌输。李卓一现在的年龄,接收新事物本来就快,上次我去他寝室,床上的毛绒玩具被他发出去一大半,墙上还贴了不知道从谁那儿顺来的一张Nas的海报。
我唯一的忠告是别学trap,真的太难听了。
也不知道蒋三七对这种局面作何感想,反正据我观察,只要李卓一走到他附近,他就立刻弹出去八丈远。
我作为一个听过摇滚踢过足球的gay中直男,也判定不出李卓一到底喜不喜欢男的,在我的角度看来还是觉得蒋三七多想,人可能就青春期小男孩儿躁动,爱交朋友,发现谁不爱跟自己玩儿就心里难受,会格外在意。没准儿蒋三七自己自然点儿,这事早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他们组的表演效果确实没得说,前面六个表演下来全场最炸。
蒋三七这人玩熟了知道他是个二缺男孩儿,可在台上装起逼来真的谁也比不过,又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眉头一皱,握着话筒,看得我以为他原原本本就是这么一个酷guy。
庆幸当时他没留在我们组,又是一首慢歌,可太屈才了。
李卓一也当仁不让,这回不是C位,但仍然特别出挑。之前让造型老师帮他编了一头简易脏辫,绑了一根红色发带,再也看不出初评级时,跟着情歌唱唱跳跳的那个他。
他毫无疑问又一次赢下了比赛,冲观众鞠躬,无比激动的和队友打手势,相互拥抱。蒋三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撞了个满怀。李卓一的小辫子甩在他脸上,蒋三七吃痛,还是开开心心接受了这份快乐。这里转播屏幕上推了特写,看起来倒显得有些好笑。
发表感言的时候,蒋三七双眼泛红,不知道是不是李卓一那些辫子的错,人设什么的全扔了个干净,没头没脑道,这次的快乐我想分享给我的朋友,你蘑菇种烦了,要记得回来继续跳舞啊。
镜头扫过李卓一,小男孩儿也红了眼眶。
情感在残酷的规则之下显得格外珍贵。
展书佚曾经说我心里看不上这个节目,现在想来,其实他说得也不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观的呢?也许是路择远对我说我们一起去赢开始,也许是试着和B组的所有人趴在一起,没日没夜去做一首歌开始,也许是在这儿,见证了这些毛头小子们,几个月间飞速的改变与成长开始。
也许都有。总之,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不管最后有没有出道,这段经历都必然会成为我记忆中难以忘怀的日子。
当然,最好的事情,还是遇到了路择远。他像是一个契机,引发了接下来的一切。
转播画面里,展书佚正对说唱组的表演做一些补充,第二现场导演来通知我们准备。
我们在后台,看不到另一组的表演,反倒让我有些不安。之前几次,可能因为在意程度不够,我从没为舞台本身感到紧张过。我环视一周,除了路择远和曲游,大家多多少少都和我有点同样的情况。
陈逸教我们甩手臂放松,说是他上一次公演的时候从左清秋那儿学来的。大家跟着甩了起来,屋子里像多了五只章鱼。剩下两位酷哥看我们玩儿得兴起,最后半推半就加入进来,我有几下幅度略大,打在了路择远的小臂上,边痛边嘿嘿傻笑,反倒成了全组真正的解压源头。
不过左清秋上台之前会紧张,着实让我有点儿吃惊。
工作人员引导我们到位,屏幕徐徐展开,七个人一起向前走,脸上挂着的笑意仍是后台的延续,不是以往对镜子练习表情管理时最完美的笑容,但是开心是真的。
观众池疯狂尖叫,喊谁的都有,混杂在其中夸我戴眼镜特别帅的,我也听到了。
我们的自我介绍很简单,舞台也很简单,一架钢琴,七个人,几束聚光灯,一首歌谣,和李卓一那组相比,简直是这次公演的两个极端。
灯光打下来,观众池传来的所有声音在一瞬间全都停止了,摄影棚里安静的出奇,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衣服在摩擦。我站在最前面,一只手自然地扶在钢琴上,看不见路择远,但能感受到他和我在一起,也许在看着我,也许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上台前对楚江生隐约的担心,在这一刻也都全然消失,罗冬冬按下第一个音符,震动传递到手指的那一刻,面孔变得模糊,我只剩下毫无理由的自信。
我举起话筒,开口前有些盲目地想,这件事儿,我们没有任何可能做不好。
这首歌四分钟出头,在我的体验中短暂又漫长。
我在舞台上,脑内疯狂回放过去的十天发生的种种,迷茫,矛盾,期待,被否定,又重振旗鼓,以及路择远做/爱时的样子,认真又原始,无比美妙。
这一切都太美妙了,灵感迸发,从无到有,用一首歌来构建一个世界,讲述一个故事,每个人的歌词唱过去,不止楚江生,其实都是在讲自己。
楚江生把最后的部分完成的很好,灯光散去,我站在原地好久没能回神,台下和我一样安静了片刻,继而爆发掌声。我忘记导演的各种告诫,没忍住还是往观众池看去,有个举着我灯牌的小姑娘,腾了只手在偷偷擦眼泪,又冲我比大拇指,发现我在看她,便用一只手拢在嘴边大喊,悠扬哥哥你今天帅死啦——
终于也有人叫我哥哥了,真是感天动地。
楚江生的粉丝气势上也丝毫不输,边哭边喊,喊得是,楚江生——我看你是想我流泪致死——
我被路择远拎回队里站好,PD邀请A组回到舞台,左清秋走上前,他们在后台同样看不到表演,此刻自信满满,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拉票环节除了讲我们组氛围特别好之外,人人还都要带我两句,什么齐悠扬通宵写歌改词啊,认真负责啊,总之都是些我这辈子没听过的好词儿。
被他们夸得害臊,轮到我的时候只好挨个把他们也都夸个遍。
我真心喜欢这个组,希望大家别觉得我们夸得塑料。
投票结束后导师点评,展书佚接过话筒,只直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搞得旁边几个小朋友应激反应,分外紧张。
“特别好,”他说:“非常动人的表演。”
罗冬冬显而易见得放松不少,镜头推过来,笑得傻乎乎的。
一会儿背后的屏幕会投放个人票数与小组总和,也相当于直接公布这次公演的点赞王。
在唱作组表演之前,票数最高是说唱A组李卓一。
胡笛和罗冬冬转头去看屏幕,我面向前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