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白眼狼(70)
“哥,应我一件事。”小乔也怕伤着阿哥,再爱也只是亲了亲脸颊,低声求恳。
“作甚?”
“哥,你同我好,就好一辈子,不要再想着其他人,不要再口花花,心花花。”
乔应年搂着阿哥,把脸颊埋在富贵的肩窝里,一边轻轻啃着他弧形优美的锁骨,一边切齿低诉:“你以前说要娶老婆,你和周晓岚相亲,你还整日跟着那个宓知青跑,送这送那……哥,我看在眼里,就像是心里被刀戳一样。哥,以前是我没资格,没名分,现在,我都是你的人了,我俩要相好一辈子,哥,你别再伤我的心,好不好?”
他仰起头,眼底泛着幽光,似恨似怨,更多的却是快满溢出来的珍爱与伤痛。
曹富贵定定地望着这可怜兮兮的小崽子,一股豪气直冲云天,搂过人来用力在那张俊脸上狠狠盖了个章,训道:“当你阿哥是什么烂人?!我都有你这么个黏乎的相好了,哪里还会再去招惹旁人?应付侬都吃不消了!”
洋荤都开了,如今自己也是有媳妇的人了,不多吃几次简直对不住天地良心,哪里还有精力费心去招惹香的臭的、荤的素的?
乔应年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子,殷勤备至地侍候着让他爱都爱不够的阿哥,既然应下了,那就是一辈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刚开荤的两个年轻人又怎么熬得住不碰对方。
自打小乔独自立户后,曹富贵克制不住贪鲜又被黏不过,溜到他家跟小乔滚了几次,一次都没反攻成功,总是让乔应年这小狼崽子软磨硬泡地拿下,已经渐渐也习惯了躺着享受,舒服又快活,哪里还想得起当日要让小乔知道厉害的豪言壮语。
昏天黑地,甜甜蜜蜜悄摸着混了一个多月,两人才稍稍节制些许,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节奏。
眼看着,又是一年末。
1971年春,干校的学员们在林坎度过第一个年节。
陆陆续续有部分学员请了年假,更多的人则是必须留在干校。几个另类“分子”里出了张晋玉这个逃犯,其余三人的待遇直线下降,看管得更严,更不用说想回老家过年。
雪中送碳自然是富贵哥的拿手好活,寒冬腊月里,他带着自家的跟班小男人,悄摸着拎了酒菜到干校的“库房”宿舍。看管的战士虽然严格,但富贵哥却是此地名人,又向来和上上下下都厮混熟了,里头几个剩下的又不是什么严重的阶级敌人,也就网开一面了。
烧鸡、冷吃兔、夹沙肉、炒青菜、凉拌木耳……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摆了满满当当一桌。胡敬全闷头大吃,顾青山浅斟薄饮,笑眯眯地听着曹富贵大吹法螺,讲着当年在大串连时到各地收破烂的有趣故事。
顾日星听得惊呼连连,神情大动,恨不得当年跟着富贵哥去串连的也有他一个。
他吃了这段日子的药膳,精神好了许多,连喘症都没怎么发作过,对富贵哥是感激又佩服,听着富贵哥闯荡四方收“破烂”,还行侠仗义出手救人,那都是他梦里都不敢想不敢干的事,小伙子清秀的脸庞上全是钦佩羡慕之情。
乔应年原本坐在富贵哥侧旁,此时默默地挪过来,极为自然地为大伙夹了几筷子好菜,然后坐在了富贵和顾日星的中间。
曹富贵横他一眼,没好气地悄悄踹了一脚,没踹动,也懒得理会这酿醋的行家,护食的狼崽子。
他随手拿出几个收来的小玩意当作礼物送给大家。这东西他虽然不懂,如今收得多了,多少也知道点“玩意”的好坏,特地挑了不犯忌讳,也算不上“四旧”的东西,就是图个年节高兴。
“……这是泥人张的彩塑。”傻不楞登的殷老头盯着他手里乐呵呵的小泥人,突然开了口。
“您,您老懂这些?”曹富贵一楞,继而大喜,满怀希望地问。
殷维明楞怔怔地没开口,只是翻来覆去把玩泥偶。胡敬全闷了口黄酒,一撇嘴,说是别看人老殷是著名的文学家、小说家,人家自个儿最得意的却是古玩鉴赏,尤其是杂件,你说人家懂不懂?
曹富贵乐了,看着在坎坡村住了这些日子,渐渐养得精神起来的秃胖老头,越看越欢喜。哎呦,这可不就是为他富贵哥长的师父么!傻了不怕,只要还记得怎么分辨好玩意,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老师啊!
三杯酒下肚,富贵哥眉花眼笑地在两位哭笑不得的先生见证下,拖过老殷拜老师,连着小乔也没放过,拉着一起给殷老师敬了三杯,反正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一道赶了也不会少先生半块肉。再说了,殷老师有才能,他富贵哥有吃有喝有闲情,那就叫一个各取所需,互相满足,多少好的事情!
胡敬全看着富贵哥笑闹,又喝了几杯酒,眼泪突然下来了:“呜呜……我这下半辈子算是没指望了,妻离子散,落魄如此……”
“行了,阿哥啊!你在我们林坎大队好好过日子,熬过坎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老师么,我已经拜了一个,你这点算盘珠子甚甚经济,又是什么管理的活,教教我家苗儿也差不多了,那也是教育英才,发挥余热啊!”
“富贵,我借你吉言啊!”胡敬全被他这一番话讲得嘴角抽抽,没好气地闷了杯酒,眼泪倒是真流不出来了。
看看这小子的惫懒劲,胡敬全招招手,指着顾青山道:“看你这样英才出众,一把年纪还没成亲,不如我帮你做个媒,看见没有,老顾家的小子眉清目秀,他家里的小女儿更是长得出色,还聪明又伶俐……”
“老胡你马尿喝多又胡沁了啊!我女儿才刚十一,你这老不修的这都说得出口。”
顾青山笑骂一声,看了一眼曹富贵,心里也有点动意,哎,要不是女儿太小,这么大好的女婿当真招得。
和几个伶仃人凑在一道热热闹闹过了年,曹富贵这才回屋守岁和家人一道吃年夜饭。
等到转年殷老师默默地开了课,他才发现,哎哟娘哎!他随手捡的这位当真是牛大发了!
古玩、文学之类的不用讲,那是人家的专项,老先生还会水墨、素描,苗儿就是跟着他学文学画,可谁能想到,斯斯文文一老头,居然还会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也不知小乔怎么跟他忽悠的,殷老先生居然就拿了风水庙里菩萨用的木□□,开始教授他武艺。
曹富贵惊得托着下巴颏,边盯着小乔矫健如游龙的身姿吞着口水,一边默默忧愁,这特娘的自己还有没有翻身之日了?
第80章 消息
林坎大队就像是一方小小的桃花源, 外界的惊涛骇浪冲到山脚也已泛不起多少浪花。不光是公社的社员们一心只想着搞好生产, 多挣粮食,连干校的学员战士们也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积极投身于农村的生产建设和学习教育,对于各种审察、监督改造却比较低调。
不但学员战士们的学习生活十分繁忙而生机勃勃, 在富贵哥悄悄的帮助下,几个各类“分子”的日子也过得充实而舒适。
过了年节,富贵哥就从曹爱党队长那里听到了个消息。
“……还没押到提篮桥监狱, 就冲出来几个匪徒想劫人, 公安干警哪里是吃素的,砰砰几枪,捉了一个,其余全了账了。”
曹爱党绘声绘色地讲着小道消息,好似他亲眼目睹似的。
“那……那个张晋玉呢?也吃花生米了?”
曹富贵对这个“梦”里的黑帮大佬戒惧很深, 总觉得此贼不除,说不定哪天又蹦出来带坏自家的小乔, 听到这个消息当真是惊喜交加。
“那还能有假?听说这家伙和什么X湾特务都有瓜葛,幸好没让他从我们大队跑了, 不然上下都要吃瓜落。”
曹爱党咂咂嘴,又叹息当初捉住他时没能挖出什么大功劳来。
“就咱们那几个民兵把式,能把人捉牢就不错了,侬也莫忖太多。”
曹富贵笑嘻嘻地安慰了几句, 转头把这前生未修德, 今世倒大霉的黑帮大佬忘到了脑后。
有了几个学生跟随, 殷老头的脑筋似乎也有些灵光起来,有了那么点大师的模样,也开始因材施教。
对苗儿这样聪明又贴心的学生,老先生态度温和,偶尔还会蹦出几个字来回应;对着乔应年这样的阴沉少年,他也闷不作声,拿起大枪一通舞,能学多少是多少;倒是对着贼眉鼠眼,暴殄天物的富贵哥,老先生时不时就气得暴出一通骂来。
“你这棒槌!乾隆年御制的宣德炉,你想让明宣宗气活过来啊!”
“我看这炉子也挺旧的,还是铜的,怎么也值个一两块粮砖吧?”
“朝珠,你家朝珠盘着能掉粉啊?”
“咳,那是人家里孩子玩的串子,我看他们可怜用半斤玉米换的。”
“钧瓷你也能拿来当漱口杯……我,我,看枪!”
“嗷嗷嗷!小乔救命,老头打人不打屁股啊!”
山村的生活平凡而朴素,因为有着对“梦中”未来的期盼,曹富贵也沉得下性子,一边悄摸着在县里,偶尔也去省城捣鼓他的收破烂大业,一边严加管教,督促小乔和苗儿努力学习,期待着国家重新走上复兴那一天。
但在别人的眼中,这样的日子似乎永无尽头,所有的梦想都失落在了田间地头。
这几年丹山公社陆续又来了几批知青,漫长的农村生活孤单而苦闷,不少知青在看不到回城的希望时,选择了扎根农村,让自己过得更好些。
信誓旦旦要回城的于胜男嫁了,嫁给了黄林生产队的队长曹爱党,在成亲的前一晚,于胜男搂着宓采苓的脖子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像是要哭尽她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
“采苓,对不起,我,我坚持不下去了!”
她以为自己能坚强地撑下去,可看着自己粗糙生茧的双手,一个人挑着担,摔倒流血都没人看到,没人安慰的苦日子,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宓采苓眼眶也红了,搂着于胜男消瘦许多的肩膀,轻轻拍抚,低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选择坚持下去,等待微渺的回城希望固然是需要绝大的勇气,但选择留下来,在这个山沟里扎根,又何尝不是一次勇敢的冒险?
所幸,林坎大队是个安稳的好地方,乡邻们也大多纯朴善良,而曹爱党虽然只是个农村干部,读书也不多,但是为人正直,哪怕脾气爆也从不在女人身上撒气。他已经是于胜男当前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了。
从今而后,于胜男也将走出这个知青点,嫁为人妇,在这平凡的山村安稳地生活下去,谁又能说她这样的选择比自己的坚持更糟糕呢?
不经意的,宓采苓的脑海里也会滑过一个嬉皮笑脸的惫懒身影,她轻笑着摇摇头,把早已走出自己生活,如今连见面都很少的富贵哥甩出了自己的思绪。
跟着越教授当了两年“学徒”,曹家宝锋如今也是队里拿得出手的农机手、修理员、半个机修土专家了。对于阿哥拎着他耳朵让他念的什么数学语文ABC,他哪里啃得下去,硬着头皮念到初中毕业的水平,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念了。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早就拿队里的全工分了,如今不再念书,二婶虽然有些遗憾他不上进,很快也找到了给儿子找媳妇的乐趣,终于在宝锋二十一岁那年为他娶回了前溪村能干又漂亮的戚家姑娘。进门坐喜,一年不到就给老曹家添了一对双胞胎大孙子,可把曹家上下给乐的,见人就笑,红蛋足足送出去几箩筐。
阿奶虽然愁着富贵的终生大事,可这大孙子打不得催不听,道理还一篇篇的,多说几句就躲到小乔屋里,几天都见不着面。久了久了,阿奶也死心了,有时实在恨不过,拿起拐棍捶得这坏小子唉唉直叫,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