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赐(84)

“没事……”杜攻去肩膀贡献给了于小同，朝她说：“你爸妈那不是糊涂，那是心疼你。他们拼了一辈子还不是为了你么？咱俩一样，家里都不富裕，父母哪个不是能省就省，就为了我们，你把身上一个器官弄出去，就算是给你爸爸，你爸爸也不会要啊！”
于小同没有说话，杜攻叹了口气，他知道于小同脾气犟，只要她决定的事，没有人能说得动她。杜攻也觉得于小同捐肾是对的，如果是他的父母出了事，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捐出来，关键是父母这里不能拖了。
“医院没有匹配的肾么？”杜攻问道。
于小同摇摇头，擦了擦眼泪。“这个我不知道，就得是有，也是要花一大笔钱的，现在就花了不少钱了。如果去买肾的话，那肯定到最后会背一大笔债，我不得念书，我爸现在挣不了钱，什么时候能还清啊？要是用我的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么？”
“要是医院有匹配的，我也劝你多花一点儿钱，总比冒险好啊！”
“要是没有呢？我爸的病再拖就没办法治了，我决定了，不念书了，打工去，现在就挣钱。”
杜攻一听便急了，扶住于小同的肩膀对她说：“你这样想太偏激了，书哪能说不念就不念啊！好不容易考上了，因为这点儿原因就放弃了，再说了，你打工能挣几个钱？你认为你这样做就对得起你爸爸么？你爸要是知道这样他死也不会做这个手术的。”
“那你说怎么办？”于小同吼了出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的人怎么干点儿什么事都这么磨叽啊！命摆在那里呢，什么有它重要啊？你倒是说啊……”
于小同拽着杜攻的领子撕扯，过了一会儿还觉得不解气又使劲给了他好几拳。心里的郁闷无从发-泄，憋了好久，哭出不管事，镇定也无法做到，只能这样去让自己舒服一点儿。杜攻没有拦她，没有还手，甚至站在一个地方就没去过。直到今天，她才看到一个真正的于小同，不是爱骂人的，不是脾气爆的，是善良的，重感情的，有责任心而且坚强的女孩子。
打了许久，于小同停了下来，颓废地坐在长廊的长椅上，这个夜晚又开始变得沉寂。

卷4 16
“成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林安安趁课间很乱的时候站在成成面前，脸上一抹潮红，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
成成摇摇头，疑惑地看着林安安。他总觉得林安安这个女孩很奇怪，她应该算是很内向的女孩，平时当个课代表，除了收作业时和别人交流，其余时候都闷不做声。但是她有的时候却又显得无比健谈，成成在旁边听着都会打瞌睡，尤其她喜欢把话说到半截，成成往下问，她又不回答。
林安安嘻嘻笑了两声，对成成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成成神情一滞，赶紧说道：“那我明天一定给你补个礼物，对不起，我是真不知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安安连忙摆手，“我没有想过要你给我买礼物，我就是想让你完成我的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我要是能完成一定完成。”
“收下这个礼物。”林安安递给成成一个袋子，脸立刻就红了。她还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自己才递了过去。
“啊？你生日还要送我礼物啊！那我也太……”成成特别不好意思地看着林安安，并没有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林安安的脸上立刻觉得窘迫无比，拿着袋子的手都有些颤抖。对于她这样的一个人来说，做这么主动的事情已经是一种挑战了，如果再被别人拒绝，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成成见她马上就要哭了的样子，心下不忍，赶紧劝哄道，“好吧！我答应你，收下，你别哭啊。”
“那你今天一定要一天都戴着它。”林安安进一步说。
成成把袋子往抽屉里面一放，爽快地说：“我肯定带着啊，我怎么会扔呢？”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你打开来看看嘛！”林安安急红了脸，在旁边撅着嘴。
成成一听这话才打开来看，是一条淡蓝色的围脖儿，摸起来很软，不会是林安安自己织的吧？成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林安安，林安安低下头小声说：“看什么看，就是我自己织的，第一次织，你可不能嫌弃！”
成成摸着那条围脖儿，其实是想拒绝的，这种东西要花费很大精力的，情谊太重了，他有点儿受不起。他抬起头，看着林安安一脸自豪的样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事情向来矛盾，而且收到的东西再送回去实在是太不近人情，成成只好又塞了回去。
“好吧，谢谢你。”成成冲她笑了。
“不用谢，记得要戴啊，以后不戴可以，但是今天一定要戴。”林安安提醒道。成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的注视下把围脖儿围了上去，林安安这才笑了，无比快活地走了回去。
放学，成成背着一个大书包站在校门口等程寒泷。心里面泛着嘀咕，要不要摘掉？程寒泷看到万一会生气怎么办？要是在这里摘掉的话，林安安很有可能经过时会看到，就算她不会经过，万一她的朋友看到了也不好办，况且这样做也不合适。
嗨！成成叹了口气，忽然间脑门受了重重一击，“想什么呢？我在那边看了你好几眼你都没反应过来。”成成抬起头，程寒泷正注视着他。成成忽然间有点儿紧张，使劲咽了几口唾沫，希望程寒泷的目光不要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程寒泷发现了成成的异常，没几秒钟，他便看到成成脖子上戴了一个他没见过的围脖儿，显然不是买的，样式很死板，和成成的衣服搭配起来显得很不协调，让人不注意都难。程寒泷像是想到了什么，心里一下子堵了起来。
“先上车！”程寒泷说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成成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上了车。
“围脖儿哪来的？”程寒泷没有开动车子，转过头看成成。
成成没有转过头，摸了围脖儿两下说：“同学生日送的。”
“哼！同学生日送你东西，你瞎编话也编反了不？”程寒泷拍了方向盘一下，脸色开始变得不好。
成成连忙解释：“真的，是真的，这是她自己织的，她说是她的一点心意，希望我能在她生日这天戴上。”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程寒泷彻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女孩子显然是看上成成了，他还傻乎乎地收人家的东西，这能不让人家误会么！
“明天给她送回去。”程寒泷冷冷说道。
“不！我不能这样做，会伤人的。”成成极力反对。
程寒泷一听这话，猛地发动车子向前开去。成成一下子没坐稳，差点儿没撞上前面的玻璃。他转过头来看程寒泷，程寒泷似乎真的生气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要收她的礼物了，成成心里面泛着嘀咕，难道这点小事也要生气么？
“哥……”成成试探性地叫了一句，程寒泷没有回应他，成成又叫了一句，程寒泷还是不理他，成成伸出手碰了程寒泷的胳膊一下，程寒泷连头都没转，眼睛一直朝着前面看。
成成有些着急了，抱着自己的大书包冷冷地看着脚底下，脑子里转了无数道弯，他想趁自己坐车的这段时间赶紧想解决方法，也许回到家就能把误会解除了。只可惜成成的脑子是直的，20分钟过去，除了服从程寒泷，他想不出其他的方法。
下了车，程寒泷走进公寓，进了电梯。成成紧跟在后面，电梯里面就他们两个人，空间如此狭小，很容易沟通。等成成意识到这是个机会的时候，电梯门已经打开，程寒泷已经大步跨了出去，成成也只好哭丧着脸走了出去。
门口放着成成临上学之前给程寒泷摆好的拖鞋，程寒泷一脚踏了进去，拖鞋摩擦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足以见证程寒泷的火气之大。他不是不想看成成，他知道成成此刻一定是很委屈的表情，但是一看见成成脖子上系的好好的围脖儿，他就有一种想上去扯断的冲动。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如此没有风度的一个男人，而事实却证明他的确是吃醋了。这让程寒泷有一种无端的恼怒，于是他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无视。
成成却完全体会不到程寒泷的这种心理，他一心想引起程寒泷的注意，然后通过两个人的交流进而化解矛盾。
程寒泷不让成成下厨，成成就偏要跑到厨房，弄得叮当乱响只想让程寒泷进来骂他几句，结果一无所获；成成把围脖儿摘了下来，放到程寒泷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只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已经把这个东西摘下来了，然而程寒泷依旧视而不见；他还把程寒泷让他每天都要吃的一大堆核桃放在地上砸，砸好了都摆在桌子上一起吃。因为平时他不喜欢吃，这次他要给程寒泷证明他已经决定要多吃点儿了。
试了很多方法，都一无所获，成成沮丧不已，垂着脑袋坐到书桌上做作业，一声不吭。程寒泷在心里面笑了好几次，虽然生气，但是成成的这些举动实在是让他忍俊不禁，明明都是一些让人更加生气的事情，亏成成那个傻脑子能想得出来。

程寒泷站起身，把自己脱掉的T恤放进柜子里面，忽然间就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紧。程寒泷低头看着紧紧围住自己的白皙的胳膊，笑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想把这个笑容送给成成。
“哥，我想问你个事儿，成么？”成成害怕程寒泷会把他推开，手箍得紧紧的。
程寒泷没有说话，算是无声的许可。
成成停顿了很久，才问道：“你今天晚上还和我去跑步么？”先找个话题吧，直接说可能效果会不好，成成心里这样打算。
程寒泷愣了，他以为成成会问“哥，你为什么生我气”，“哥，你真不理我了”的话，没想到成成却问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这样程寒泷本来都已经准备好的答案都没用上，不禁有点儿恼怒。
“不去！”程寒泷闷闷地说道。
成成这次是真的难受极了，所有的方法都用尽了，就差撒娇耍赖了，可是程寒泷肯定不吃那一套。想到这里，成成慢慢放下来手，程寒泷眼看着自己腰上的胳膊慢慢变松然后掉下去，却没有转过身叫住他。
晚上，成成特意把作业提前写完了，写好早就乖乖地爬上床。程寒泷在他旁边看着股市图，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成成瞪着眼睛瞧着他，等着程寒泷把报纸放下就和他认错；而程寒泷却一直在等成成说话，只要他一说话，程寒泷就不用再盯着报纸看了。
等着等着，可能是在学校太累了，成成没过一会儿便呼呼睡着了，起初程寒泷以为他只是在逗他，后来程寒泷放下报纸，成成一直把腿和胳膊往外面伸，程寒泷无奈，只好帮他放进去。一直在寻找凉快的感觉，成成的脚探着探着，最后终于伸进了程寒泷的被子里。
程寒泷的体温低，成成若是像一个大火炉，程寒泷就像一个冰箱。所以成成找到了可以泻火的地方，就一直在那上面摩挲，最后干脆把整条腿都缠上了程寒泷的腿，程寒泷看他已经完全睡斜了，无奈，就把他的上半身也拉进了被窝，抱住了他，一下子就像抱住了一个火炉。
成成哼了几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双眼，愣愣地看着程寒泷焦急地说：“明天我就把围脖儿送回去。”程寒泷愣了一下，成成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个惊醒让程寒泷一天的不快都扫去了，知道成成的心里面还是那样满满地装着自己，程寒泷似乎就释然了。重新想开了的程寒泷有些诧异今天竟然为了这点儿小事吃醋，他甚至连自己气的是什么都想不清楚，是因为那个女孩的示爱被成成接受？还是成成不再听从自己的话？
不过程寒泷算是明白了一点，自己的内心深处总有些危机意识，害怕自己会再次失去什么。这种意识从程寒泷和成成在一起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东西都是得不到的好，他有些害怕成成会因关系的改变而对他产生感情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