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赐(117)
程世压在林玲的身上,林玲疼得哭了出来,却依旧是紧紧抓着程世的胳膊。没有任何前戏,没有亲吻,没有交流,有的只是程世闭着眼睛的闷哼和林玲留着眼泪的眼睛。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不让他有任何的机会……”程世呢喃着,林玲紧紧地抱住了程世的脖子。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的事情。想起了自己这两年来对弟弟的思念,家里人的冷嘲热讽,生活的孤单,无助……
林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如此地害怕身上的这个男人会离他而去。这一夜过去,或许她将什么都没有了。外面响起了闷雷声,初冬的雷声很少有这么响的,程世的眼中闪过一丝白光,软到在林玲的身上,那一刻他觉得满世界都是黑暗的,他找不到方向。
“如果你让她受委屈,我可能真的会去照顾她。我会一直喜欢着她,就算她喜欢的是你。要是有一天她不是你的了……”
第二天一早,林玲的枕边已经没有了人,她颤抖着腿站了起来朝着外面看。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世界都显得无比纯净和安宁,林玲微笑着望着窗户外面的景色,白皙的脸上带着娇羞的红色,整个人美得像是一幅画,只是,画中缺少一个美丽的点缀。
整整两个月,程世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林玲回到了家里,一天一天地等,从惶恐不安变成了绝望。到了月末的时候,林玲总感觉胃部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她每次没吃几口饭就去水池子那里吐。终于有一天,林玲慌张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
林玲哭得满脸泪水,她想去镇里的诊所化验,但是没有那个勇气。万一化验结果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不就是意味着她要在17岁的时候当上母亲,而且还是没有结婚,没有任何名分的情况下。本来她把一切都想得如此简单,把自己交给程世,然后程世对自己负责,两个人组建一个家庭,却没有料到还在一切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先有了一个孩子。
林玲万般无奈,她没有程世的任何联系方式,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巩志,也许巩志知道程世在哪里。站在熟悉的校门口,林玲早没了昔日的光彩,她脸色苍白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希望能找到程世或是巩志的影子。
程世退学了,或者说是一个月之后根本没有去上学,他还是每天按时回家,就像是在学校一样。两个月,程世就在街头度过,每天吃喝玩乐,到处惹事,轻的时候挨几顿打,重的时候还蹲了几天看守所。
要不是程世的舅舅偶然提醒程世的妈妈要程世趁早回学校去读书,程世一家人还不知道程世已经进了看守所。几乎是一个月的折磨,程世回到家已经是灰头土脸,拿起一个馒头疯狂地吃着。晚上,程世的爸爸用鞭子抽了程世整整半个小时,程世的妈妈和姐姐们在外面哭得嗓子都哑了,程世都没有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程世被反锁在家里,经常会有人来家里要账,生事。一瞬间,一个本来是幸福安宁的家被程世搞得鸡犬不宁。一家人的日子开始变得无比艰难,程世的爸爸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程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他只是一次次地从窗户爬出去,回来的时候满身伤痕。夜里一个人蹲在家里放粮食的仓库打哆嗦,饿了什么都吃,冷的时候有什么披上什么,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还不如家里的那条狗,那条狗还有个作用,他对于任何人,都只是一个累赘。
当巩志冲到仓库看程世的时候,程世已经不像一个人,本是俊美的脸上带着无数伤痕,眼睛里除了杀气什么都看不到。林玲站在巩志的身后,浑身哆嗦着,不敢相信程世竟变成了这番模样。
“谁让你们两个一起过来的?”程世疯了似地冲上去,抓住了巩志的脖领。
巩志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他失声痛哭,程世抓着他的手缓缓松开了。巩志抱着程世的腿反复哀求着:“程世……程世……算我求求你,我发誓,我绝不再和你争林玲。你好好活着成么?你知道么?林玲她怀了你的孩子……”
程世愣了,同样愣在门口的还有程世的妈妈。林玲掩面哭着跑了出去,巩志哭着看了程世一阵,也跟着追了出去。程世身体僵直如一块木头,目光空洞,整个人像是一个游魂,慢慢地从母亲身边走过。
一个星期之后,程世和林玲结了婚。没有请任何亲戚,甚至连酒宴都没有,程世的爸爸和妈妈脸上也没有任何喜色,一场婚宴搞得像个丧礼,甚至林玲的父母都没有到场。女儿未婚先孕,他们丢不起这个人,虽然没有明说这件事,可是谁心里都明白,17岁结婚,还办得如此匆忙,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一张类似于身份证照片的合影摆在两个人的床头。蓝布前面坐着两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青涩的面孔,稚嫩的眼神,没有亲密,没有温馨,这一场婚姻只是一个冲动的惩罚。
恩赐 暴风骤雨 第十五章
林玲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家里还吃不上一顿米饭,程世在一家零件加工厂上班,没去几天便被老板轰了出来,偷懒,惹事,身为一个工人比老板脾气还大。
但是家里必须要钱,程世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就算他再怎么不爱林玲,也必须要承担起养活这个家庭的重任。17岁,本应该是**不羁的年龄,本应该是无事一身轻,过着潇洒自由的生活的日子。然而程世却过早地感觉到了家庭责任给他带来的压力。而今,生活条件就是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问题。
程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社会上,如果没有钱,屁都不是。有钱的就是爷爷,没钱的就是孙子。有钱的人就算是个瘫痪,他也能开汽车,想把谁家抄了就抄了;没钱的人,就算再怎么强硬,最后还是得给有钱人磕头。
程世最近才知道,自己认识的那个厉中信竟真是黑道势力上的人,表面上做的是合法的生意,暗地里却横行霸道,做了不少让人闻风丧胆的事情。这种人的生活真是舒坦,程世步入社会,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差距。
程世在厉中信新接手的房地产公司外面转了好几个圈,坐在门口的一个长凳上感慨了许久。这个人竟是如此地年轻有为,自己却错过了和他成为朋友的机会。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对他的冷嘲热讽,程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一辆汽车开过来,程世抬起头,看到厉中信从里面走出来。他没有上前去打招呼,他不相信厉中信在事别这么久还记得他,与其去他面前自讨其辱,还不如就这么干脆地从他身边走开。
“程世!”厉中信从很远就站定了,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程世。
程世抬起头,愣了一下。厉中信的身后又停住了几辆车,车都像是一个型号的,里面走出来的人也都像是一个型号的。身高几乎都是一样高,身材也差不多,而且全穿着黑色的制服,场面有些吓人。
程世决定打个招呼就走,厉中信却拦住了他,很平和的语气问道:“不上去坐坐么?”
和厉中信站在一起的陆悠悯微微震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今天厉中信待人的态度很不对劲,这个看起来很穷酸的男孩应该不是一个小人物,可能只是不修边幅罢了。
程世有些犹豫,厉中信又趁这个机会好好看了看程世。几个月没见变化还真是大啊!自从程世离开学校,厉中信便不在那个地方睡了,听不到平时的校园广播声,他反而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最近才闲下来,本来他是打算去找程世好好逗逗他,没想到程世自己找上门来了。
“算了,给你个面子。”程世一句话说出来,厉中信就笑了。旁边的人都和陆悠悯一样很诧异,但是没人敢多说一句话。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公司。
穿制服的人在一楼就停下了,程世和厉中信一起去了6楼,这里是厉中信的办公室,旁边还有一个卧室。厉中信给了陆悠悯一个眼神,陆悠悯就快速地走了出去。
“这可真不错,来你这里上班的都是什么人啊?”程世还是像以前一样,见到沙发就往上面躺,最开始叮嘱自己的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出了事?”厉中信递给程世一杯饮料,程世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以前都没喝过。于是他便无视厉中信的话,继续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
“别装了,一看你那张脸我就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程世愣住了,嘴里含的一口饮料使劲咽了下去。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我和你很熟么?”
厉中信坐在他的对面,依旧是不依不饶,“该不是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吧,上次我看见你好像还是几个月以前,那会儿你还一副乐呵呵的表情呢!”
“我现在不乐和么?”程世故作云淡风轻地问道。
厉中信摇了摇手指,叹了口气说:“现在整张脸都是灰色的,你要是不说话,我还真认不出来是你,什么东西把你打击成这样啊?”
程世彻底恼了,举起手里的杯子就朝厉中信扔了过去。杯子撞在旁边的柜子上发出砰地一声响,推门进来三个人,厉中信转头让他们出去,然后继续看着程世。
程世最恨别人揭开他的伤疤,这是他的禁忌,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努力忘着这个人,想摆脱自己一头热的处境。然而就在他已经将自己的自我安慰发挥到极致的时候,厉中信却恰如其分地看出来了程世的心病。程世觉得被人这样看是一种羞辱,毕竟在他眼里感情应该不是能束缚一个男人的东西。
深吸了一口气,程世看到厉中信朝自己走来。无所谓了,反正惹是惹了,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他自己已经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就像是行尸走肉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我喜欢你这种绝望的表情。”厉中信浅笑一下,没有任何动作。
程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神,也很危险,不过符合他的生活状态,现在的他,就想交这样的朋友。
“我想跟着你!”程世看着厉中信。
厉中信没有一丝讶然的表情,只是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程世心里发毛。厉中信在程世耳边说:“要想跟着我,就把我脸上的饮料舔干净。”
“哈哈哈……”程世颤抖着肩膀笑了出来,他看到厉中信的脸上有自己刚才扔过去的饮料溅上去的星星点点。他伸出手,随便擦了几下就给应付了,擦完之后还嘿嘿笑个不停,边笑边说:“你咋这么幽默啊?你就直接说让我道歉不就得了!还整得这么煽情。”
厉中信眉头皱了起来,他扳过程世的头,有些恼怒地说:“我说的是舔,不是擦,你要想跟着我,就得一个字不错地照做。”
“哦!”程世眨了一下眼睛,“那我还是不跟着你了……”
“没门!”厉中信露出阴冷的表情,“你以为我和你过家家呢!话到我这里说了就不能收回。”
程世僵住了,他感觉自己最初根本就没有看清这个人,他的一切好脸色的背后隐藏的都是很危险的东西。他不是平时自己交的那些朋友,他没有感情,所以的喜怒哀乐都只是随着情绪在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