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烦我(85)
“唉。”她有些想哭。
不为别的,感觉是她自己造成了这一切。
“袁青,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相比乔柯的倒霉,袁青只是当时被撞疼了,手臂上有些乌青,完全幸运在背后的椅子是有靠背的。
“我没什么事,”袁青笑着说,“你们呢,还有谁受伤了吗?”
“那就好…”同学正松了一口气,瞥眼到袁青手腕上的手表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手表…”
袁青抬起手腕,惋惜了一声:“应该是磕到了,不走运撞上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这是Vanguard Yachting系列的腕表吧。”同学对表有点研究,算是看得清楚袁青虽然低调,但是绝对家庭背景不一般。
法兰克穆勒这个系列的表均价都是五十万,普通款式换个表盘都在三五万左右,要是这表盘有特殊材质,复杂工艺,维修费是完全可能会超过十万的。
“没事,又不是谁故意的。”他说。
人都走完了。
只剩王小花拿着扫帚独自打扫着这里的卫生。
这样她心里的愧疚能少些。
她的扫帚扫到几块形状奇怪的碎玻璃。
“咦。”她放下扫帚,想好好看看它们。
好像可以拼起来的样子。
“小心,不要用手直接碰玻璃碎片哦。”
一双手指修长的手戴着手套,捡起那几块碎玻璃。
王小花抬头,见是李浩班上那个教数学的老师,好像是叫袁青。
是个特别好,特别温柔的老师。
袁青把玻璃碎片用胶带缠好,才收起来放到垃圾桶里。
“走吧,该回宿舍了,”他的手指搭在电灯开关上,声色温和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谢谢老师,”王小花说,“我可以自己回去。”
“那好吧。”袁青点点头,离开了。
王小花放好扫帚,关上灯,把门锁好。
她坐在操场上的旗台下边,等了又等。
“我就说她在这等咱们呢!”李孟佳叫道。
三个鼻青脸肿的小男生走过来,本来就不怎么好看,一笑更丑。
唯一孟青没笑,但他鼻青脸肿的程度最高,所以和周涛,李孟佳两个丑得不相上下。
两个丑东西你追我赶,把王小花和孟青拉在后面。
“你干嘛要打架去呢?”王小花伤心地问孟青。
“谁让他欺负你。”孟青说。
半大的两个孩子走在操场上,越走越慢。
“五年级我要去县上读了,我妈想我去县上上初中。”王小花说。
“哦,”孟青说,“那挺好的。”
“你白打架了。”
“没白打。”
孟青说:“我哥也戴眼镜,他说城里好多学生都戴眼镜,一点都不怪。”
孟青说的是他家一个亲戚,条件不错,三年级就去县上读书了,成绩也不错。
“哎,你别哭啊…”
“我要把我的草莓橡皮擦都送给你,”王小花说,“你上次送了我兔子笔。”
“你拿着就是,我不需要草莓橡皮。”孟青低声说。
“你,你以后记得给我写信就行。”
“等乔老师回来,你和我去给老师道歉,我听他们说老师骨折了。”
孟青心里也后悔伤到了乔柯:“我会去和乔老师道歉。”
“我也去道歉。”
“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刚刚走的时候遇到袁老师了。”王小花说。
“袁青老师?”孟青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和乔老师是一起被我们撞到的…”
“我看他好好的,手脚都没问题,还帮我捡了玻璃碎片。”
孟青皱眉道:“哪里有玻璃碎片了,我们没有打碎玻璃。”
这个教室周五他还带着同学打扫过,头发丝都没有,怎么会有玻璃片。
“不知道…还是好大几块呢,有我掌心那么大,跟小镜子似的。”
“也许是老师的东西吧,他是回来找的,没想到碎了。”
县上的医院急诊来了四个支教的大学生,其中一个因为骨折住了院。
“指骨折块有三块,属于粉碎性骨折,得手术,插钢针,可能要十五周才能愈合。”医生说。
乔柯两眼一黑,想了一万个念头,脸都灰白了几度。
医生走了以后,苏良和旻延去办手续,江亭晏握着他没事的那只手,轻声说:“没事的,没事,会好的。”
“我以后还能做化学实验吗?”乔柯抑制住恐惧问。
“…”江亭晏,“我以为你担心什么呢。”
“你又不是弹钢琴的,也不是搞微雕的,好好康复,当然能做实验了。”
“那就好。”乔柯安心地闭上眼。
他还以为他的化学之旅到这就结束了。
他是真的会想不开的。
“就是你下学期实验室…还是别去了吧,也不是一直不让你去,医生说了术后六周都得好好养,康复,你不要急着去实验室,好不好啊?”江亭晏握着乔柯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但是…我。”在江亭晏近乎恳求的注视下,乔柯缓缓闭了嘴。
“好。”
尽管那是他跟着院长努力了很久的项目。
他努力地想在本科阶段弄出一篇过得去的论文,急需这给他大三申请stf夏令营增加筹码。
去完成那个和江亭晏有以后的愿望。
“睡吧,睡吧。”江亭晏靠着床沿,抱着乔柯没事的那只胳膊,和他贴着闭上眼。
“好,”乔柯也只能对自己说,“睡吧。”
江亭晏知道乔柯的心事。
两个人说完睡吧,闭上眼,却各自清醒到了夜里三四点,直到窗外开始变蓝,乔柯才昏昏睡去。
江亭晏仍然抱有着一种莫名的祈祷,一种明知不可能,还是怀有的想法——要是周天他们没有回到学校该多好啊,要是他没有提出要看电影的想法该多好啊,会不会一会儿他会醒来,发现时间是星期天早上九点,他只是做了一个梦,乔柯没有左手粉碎性骨折,髌骨也好好的。
把这骨折换给他也好啊,他又不需要用左手做那么多的事,为什么偏偏是乔柯这么倒霉,为什么莫名其妙会有人打架,为什么会这么刚好的撞向乔柯,为什么会有躺倒的椅子,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让乔柯受这些苦。
江亭晏鼻子一酸,想伸手把乔柯抱进怀里,又怕碰到伤口,只能凑近亲了亲睡梦里还皱着眉的乔柯。
“没事的,会好的,我在呢。”
“我再也不对你耍性子,不生你的气,”他脸颊贴着乔柯,声音低哑,“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特别特别爱你。”
两周的支教生活很快过去,乔柯从课堂被转移到了办公室,平时只帮学生解答疑惑,并不真的上课。
他并不想让两个孩子有过大的心理负担,把事情往轻松了说,孟青的妈妈听到消息,第二天就从附近没有砍出公路的山上徒步两个小时,背着一箩筐鸡蛋到了学校。
她领着孟青去见乔柯,二话不说给了孟青一耳光。
这孩子也是个外柔内刚的,一声不吭。
“乔老师,对不起。”
把乔柯吓得差点从轮椅上弹起来,给孟青这孩子一顿猛夸,女人脸上的怒气才消了些,只剩愧疚。
对,他也是坐上轮椅了,可惜不是电动的,得靠推。
江亭晏推着他在操场上透气:“回去给你弄个电动的,保证跟我的车一样酷。”
“还是算了吧。”他怕把别人撞飞了。
骑轮椅肇事逃逸,多不好听。
“另一个小屁孩是死了还是怎么了,他家长也死了?屁都不放一个,不是说是领导吗?钱也不赔?”江亭晏气得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