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哈(87)
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连詹湛都不敢告诉,生怕明早起来怒发冲冠的好哥们把他的宝贝t0ADC手拧折了,不对,陈青蓝悲观地想,以他哥的实力,詹宝上去直接就是怒送人头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也不能叫哥了,做这种事还能叫哥吗?谁家哥揉弟弟嘴巴子那都是伪骨科,陈青蓝自己吃的时候在被窝里扭得像蛆,现在才知道命运馈赠的每一份蛋糕里都暗藏玄屎。
可是他也不甘心,男人的乳腺也是乳腺,凭什么他乱骚一下留我痛苦一生。
陈青蓝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晚,最终下定决心。
他,陈艾莉,要报复这个负心薄幸的死男人。
负心薄幸的死男人赶到饭局的时候已经很晚,他向二姨打过招呼,就静静地和表弟坐在一边,听一个女人那么温柔地呼唤他妈妈的小名“毛毛”。
表弟林袁生原本百无聊赖地低着脑袋玩手机,潮男打扮一身配饰,头发半长翘着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谢葭到场之后反倒站起来,局促地叫了声“葭哥好”。
谢葭打量了他一番,淡淡回了声好。
二姨林水秀晚婚晚育,林袁生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没几个小孩子,即便母亲并不娇惯他,也难免被其他长辈怜爱。
他也果然和大多数林家人不一样地中途易辙,书读到一半想去搞乐队转艺术,已经跟家里扭了好一段时间。
两个女人的话其实已经倾吐得差不多了,只等林水秀看他一眼,眼镜下的目光还算温和:“小葭也是,好久不见。”
林水秀是他母校高中的校长,谢葭是在高二时才得知的,那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妈妈执意要选这所既不近也不熟悉的学校。
她为自己年少时的选择埋单,哪怕是一枚苦果,遵守当初发下的轻狂诺言,但十几年后,也难免希望能和曾经互相依偎的二姐有那么一点联系。
后来学籍的事情,虽然谁也没说,但谢葭知道二姨帮了不少忙。
回程的路上林水秀开车,她的小妹妹累了一天,靠在副驾上睡着了。
等红绿灯的功夫,她的语气一开口就是教育从业者:“小葭,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谢葭看了看表弟的脸,语气平淡:“暑假还有一个杯赛,但大部分时间应该是备战世界赛,训练安排还没出。”
林水秀:“那很好嘛,我还以为你们这一行会比较懒散。”
谢葭:“不会,吃住都在基地,每天训练十四个小时,打完训练赛还要复盘。”
林水秀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这样啊,会不会后悔,当时如果...现在可能就在国外逍遥了。”
谢葭觉得她话外有话:“不会,我有自己的责任,也能为自己的选择埋单。”
林袁生浑然不觉老妈是在点自己,他把耳机扯下来,终于难掩兴奋地问出一句:“葭哥,跟芋姐打比赛感觉怎么样?”
线下看竞技类哪怕看不懂也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林家植根于某个南方大省,整个家族从事的都是很传统的行业,此前只有一个林芋按部就班走了人生大半,出国读高中,跳级上大学,结果上到一半摸到了游戏键盘,从此成了家族里最叛逆的一抹色彩。
她的确是一弯家中孩子眼中的水月亮,曾几何时,谢葭也被要求着要像她一样,直到对方走上职业电竞的道路,谢坤装模作样地叹了几句女大不中留,转身就吸取教训把谢葭摁在了国内。
谢葭客观地评价:“她们战队的配置很完美,少说还有三四年的统治期。”
“啊——”林袁生感叹,“我以为Xchen退役了你们会有机会的。”
谢葭语气平淡:“XX乐队的贝斯手走了你们会有机会做世界第一的摇滚乐队吗?”
林袁生沉默如死。
沉默持续到车驶入花园小区,停在林云秀新住处的楼下,是个年份不小的楼房,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住着她的一个朋友。
房子六十平,装修在二十年前看应该是很洋气的,隔出两间房,灯光不算很亮,屋子里的气味倒很清新,看得出被人精心打理过。
两个妈妈睡一间,谢葭和林袁生住一间,铺床的时候,林袁生小声嘀咕:“干嘛不住酒店,反正明天就回去了。”
谢葭听见了,但他没说什么,驾轻就熟地找出崭新的凉被放在床边,他打开空调,走出了门。
途经客厅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他脚步顿了顿,走进主卧,林云秀坐在她的小书桌边上,低着头在看一张手掌大的照片。
谢葭走过去,低下头看了看,照片是很标准的游客照,三个女生站在石碑前,他认出里面面孔最稚气的是他妈妈,其他两个女生一个扎高马尾一个齐耳短切,依稀能辨认出两个姨妈的样子。
二姨把这张照片带来,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林云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很小声说:“二姐说...”
“妈想我了。”
这个时候,她不再像个单薄疲惫的母亲,而更是一个雀跃幸福的女儿。
她年少时心心念念要逃离的妈妈围裙下的少女世界,最终成为了她仅存的一点藉慰。
不愿意被安排给自己不认识的人,因此被几句甜言蜜语迷倒,依赖男人的臂膀出逃,却从来没想过像大姐那样反抗,伤痕累累也不退缩。
谢葭没有开口,只是弯下腰,轻轻搭住她的肩膀,像碰触一块易散的云朵。
他其实一直觉得,二姨对他在校时的视而不见,是出于对谢坤的恨,不愿让对方趁机沾上半点,但选择接收,绝对是出于对小妹的爱。
但他说不出口,因为无望的欣喜对当时的林云秀来说,只会带来更深的不配得感。
好半天,林云秀低声又说道:“现在想想,爱情真是个四不像的东西,如果你想,这个东西我应该喜欢,漂亮女孩儿就要找个英俊男孩儿来配,然后昏头昏脑扑进去,结果多半不好,这也不叫喜欢吧。”
谢葭听得微微入神,他其实今晚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几个小时前还失控,在陈青蓝面前。
想找个借口,结果滴酒未沾,现在回忆起来,手掌都麻酥酥的,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做到的,好像心旌动摇,又有点恼火,心想着为什么那么无动于衷,想让他更痛一点,不要做那副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回神的时候已经站在门外,再没有勇气推开门解释动机了。
“那妈...”谢葭迟疑了片刻,还是低声问她,“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
他很怀疑那扇门的钥匙就是这个,但他又觉得自己根本举不出所谓一二三四的理由,乍一想似乎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喜欢”的“喜欢”。
那不用谁教,他自己也知道这东西一文不值。
可是...可是...
问这样的话多少有点妈宝的意味,可他才十九岁,林云秀抬起眼睛看,发现他眉宇间已经有了相似的患得患失。
林云秀真想假装看不见,但是年轻人的春心跳得比钻石都显眼,她心知肚明,却也只是低下头装死:“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呀,妈妈没有见过,你要问就去问别人好了。”
她自己的婚姻弄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勇气教孩子怎么做,谢葭已经被她养得很像个机器人了,她实在害怕点拨完自己家的笨机器人会拿齿轮花束去求爱。
笨机器人思索片刻,好像检索出了目标,于是对她一点头,说了声谢谢妈妈,就领着答案退朝了。
接近凌晨,谢葭躺在床上,和表弟林袁生相隔一小手臂的距离,两个人都没有睡,林袁生在捣鼓手机,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看样子是在激情网聊。
谢葭违背了他的生物钟——他闭上眼睛多半也睡不着,打开联系人列表,犹豫片刻,指腹还是搭在了某个熟悉的名字上。
林芋。
芋姐或许是他所认识的人里情感经历最丰富的了,谢葭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太婆葬礼上,她们办完葬礼之后林芋要出国,林云秀一直远观的车驶离之前,隔着车窗,谢葭看见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孩全无形象地追着表姐的车要她一定记得自己,足足追了半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