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火(12)

　　“把你送去医院的那个人是鸿茂的总裁，动动手指榕城都要抖三抖，人这会儿因为这事儿都对王总印象都不好了，合作都给吹黄了。我也知道你没本事勾搭什么大金主，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当那么久的服务生，现在王总这边气得要找你算账，你还过来干什么，找死啊？”
　　林北石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因为你的事又是被批又是被扣钱，没让你赔就不错了，”刘经理咬牙切齿，“我这会儿实话告诉你吧，你被辞了！”
　　话传过来，林北石猛地站起身，小腿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可是……”
　　可是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但林北石的话还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sky这边你别过来了，我们这也不缺人，而且我们怕麻烦，”刘经理说，“我知道你家里困难，但我也没办法啊，你可不要记恨我，另找别处挣钱去吧！”
　　说完不等林北石答话，咔嚓把电话挂了。
　　刘经理挂完电话朝着王奉来的卡座过去，等到了一屁股坐下，故作苦恼道：“哎王总，那姓林的前几天早就自己辞职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之前他那家庭住址写的棠溪，几百公里远呢，”刘经理叹一声，“您点点别的服务生陪您消消火气，我们这好几个知情达意的，您看着叫。”
　　王奉来的肥肉抖了抖。
　　他是来找人泄火的。
　　今天下午，鸿达方面突然终止了和他们所有的合作，本来一切都谈得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就掰了。王奉来作为这一个项目的负责人，自然是赶紧去问鸿达方面是怎么回事。
　　鸿达方的对接人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这是母公司的决定。”
　　追问得多了，鸿达对接人也就只多了一句话：“王总，原因要从你和兴泰自己身上找。”
　　鸿达的母公司自然就是鸿茂。
　　而他前些日子，撞了鸿茂总裁陆景文的霉头。
　　第二天他就想要去和陆景文赔礼道歉，但没想到那位年纪轻轻的陆总直接回绝了，后来又亲自带团队出去考察了，一周没约上，他本想再试着约几次，结果今天下午，兴泰和鸿达的合作直接黄了！
　　本来他还觉得，只是因为一个服务生产生的小误会，赔礼道歉就好，应当搅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没想到现实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只这莫名其妙的一次，他被公司那边批得狗血淋头，董事会那边甚至还考虑裁撤他的职位。毕竟那是鸿茂旗下子公司，只要搭上这条线，完成合作，公司利润必然能够翻一番。
　　他左右不痛快，又没法朝陆景文和董事会发火，只能来找始作俑者发泄火气。
　　没成想人居然不在。
　　王奉来咬牙切齿地放下了酒杯，他不好发作，毕竟面前这个也是熟人，台阶也给了，他不好不下。
　　“那就点几个吧。”
　　刘经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看不上林北石，也气这人害得他挨骂扣钱，但是可不能让人在sky出什么事，坏了sky口碑就不好了。
　　而在夜晚的马路边，林北石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他的工作丢掉了。
　　林北石在原地站了快半小时，才想起把电话重新拨回去，但一声声都是忙音。
　　联系不上，他被拉黑了。
　　等到道路的尽头泛白，天际升起一轮红日，林北石才从外头回了地下室，他把一堆纸壳子暂时堆在门口，然后轻声轻脚进了门。林嘉琳在床上还没醒，林北石把在市场买来的一小袋排骨和一份早餐放在桌上。
　　他坐在小马扎上面，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林嘉琳睡觉的时候不戴假发，光溜溜的脑袋上面一根头发也没有，眉毛也十分稀疏，压在被子上面的一只手上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她和林北石大概有三四分像，或许是因为还是小孩子，同她哥哥那凌厉而直接的美不一样，她显得更加柔软。
　　林北石认认真真地看着林嘉琳一会儿，目光移到床边那一沓初中课本上。
　　如果没有这个病，等到九月份，林嘉琳就上初二了。
　　林北石敛下眉，乌黑的眼睫颤动，他又一次感觉自己十分没用。
　　什么也做不好。
　　过了半个多小时，林嘉琳从睡梦中醒过来，林北石已经不在出租屋里面了。桌子上摆着还热乎的早餐，以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哥出去挣钱了，你记得吃早餐，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
　　纸上还画着一只简笔小狗，可爱里面透露点傻气。
　　林嘉琳扣好自己手上的杂牌电话手表，小心地喝了一口粥。
　　出门的林北石去找了许向前。
　　“我记得晓丽之前在家政公司做过一段时间，”林北石看着面前的朋友，“那边缺人吗，我想去试试。”
　　许向前皱起眉：“你在sky那边，又做家政，忙得过来吗？”
　　林北石习惯性弯了眼角，他挠挠后脑勺，小声说：“被辞了。”
　　“辞、辞了？！”闻言许向前语气骤然拔高，话都有点不利索，“那、那是你最能挣钱的一份工……”
　　许向前有些着急：“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们！他们是不是有病啊！”
　　“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得找份工顶上，”林北石吐出一口浊气，“嘉琳还在等治病。”
　　“哥，你帮我问问吧。”
　　“问！”许向前着急忙慌地掏手机，“我现在、现在我就问！”
　　许向前女友程晓丽之前打暑假工所在的家政服务中心是榕城最大的家政服务中心之一，许向前着急忙慌去问，程晓丽知道原委之后也立刻去联系了之前在服务中心认识的经理。
　　幸运的是，他们那里确实还缺人，正在招工。
　　程晓丽给林北石发了招聘启事，让林北石这两天找好时间就赶紧去面试。
　　林北石的面试还算顺利，虽然因为腿伤的事情被多问了几句，但还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面试。
　　他的腿在那住院那几天得了充分的休息，这会儿虽然还有点行动不便，但是做一些的类似于保洁清洗的家政工作是完全可以的。
　　只要在这一个月的试用期内他做得好，就能留在这个服务中心工作了。
　　在家政服务中心工作的第一天，林北石去了两个住户家里面打扫卫生，干得还不错。
　　第二天，服务中心让他和一群保洁员一起去庐南小区服务。
　　林北石和几位阿姨大叔一起过去。
　　“诶呦，又分到扫这一家，”夏天太热，保洁阿姨用手扇着风，“老有钱了，那房子大的，每次都要十来个人一起去扫。”
　　保洁阿叔也附和：“确实是大，不过里面也没见住人有保姆什么的，看来是爱安静。”
　　几个人说说笑笑聊着天来到了庐南小区，在保安认真核实身份并检查身上所带的物品确认无误之后才被放进来。
　　林北石打量着周边的一切。小区建得非常宽阔，所有设施一应俱全，不远处的健身房里面还有人在锻炼。
　　他们进了其中一栋楼，坐电梯上了15层，等到电梯门开，林北石才发现这一层只有一户。
　　他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走在最前边的阿姨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把门打开了。
　　林北石莫名觉得这小孩有点眼熟。
　　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孩了。
　　应该是没见过的，林北石心想，他哪见过那么有钱还好看的孩子。
　　陆景然在他们全部进门后把门关上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是他哥叫的家政，不是老宅那边的人。
　　他哥陆景文不喜欢人多，因此和老宅里面十几个佣人保姆不同，这五百多平方的平层只住了陆景文一个人。
　　平日里的打扫事宜便交给了家政服务的钟点工，每隔一天定时上门清理。
　　陆景然把自己挪到沙发上，看着这一伙人清扫，而后目光一凝，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