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霸总文学里当家庭医生(23)
“对不起。”贺然婕声音轻不可闻。
华安穗仰头,怔愣地望着她。
贺然婕垂着眼,眼睫在光下打出错乱的影子,
她说,“如果我过得不好能让你好受一点,那我告诉你,我过得很不好,每一天都不开心。”
周之衷瞳仁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去,刺痛得厉害。
贺然婕跟周之衷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但不足三个月,那个孩子就死在她子宫里,从此那里就不能再有孩子了。
这些年贺然婕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执念,在明知道周之衷不愿意的情况下,还跟他结婚。
那个孩子是替她的任性和固执买了单。
贺然婕很讨厌过去的自己,没有她,周之衷可能已经娶了华安穗。
所以华安穗恨她是应该的。
贺然婕蹲到华安穗面前,把那只掉落的胸针,重新别到华安穗的衣服上,再一次说,“对不起。”
华安穗看着贺然婕。
这样的距离,她终于看清了贺然婕眼底那团漆黑得化不开的东西是什么,心很尖锐地扯了一下。
华安穗今天过来,是为了让周之衷跟贺然婕不痛快。
可看见贺然婕这样,她又忍不住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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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然婕站起来,转身看向周之衷。
气氛在这一刻微妙起来,所有人都感觉得到,呼吸下意识放轻。
华安穗的出现,彻底碾碎贺然婕跟周之衷之间粉饰的平静。
在贺然婕看来那瞬,周之衷身体无比僵硬,罕见地露出无措。
秦诗瑶猛地攥住沈亭州的手,激动与紧张并存,“要来了要来了。”
沈亭州面色有些许扭曲:要骨折了要骨折了。
第18章
“回家再说吧。”
“我们离婚吧。”
周之衷跟贺然婕的声音一同响起。
一直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落下来,周之衷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慌。
有很长一段时间,周之衷是喜欢华安穗的。
喜欢她学的专业、喜欢她开明的父母,喜欢她在和睦家庭之下养出来的平静内心。
这些都是周之衷没有的。
与其说喜欢华安穗这个人,不如说他喜欢对方给他的那种感觉。
他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却有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父亲,人生的每一步都必须要按照对方的规划。
周之衷厌恶这种生活,厌恶自己的父亲。
他跟父亲彻底闹翻,是对方逼走华安穗,还拿华安穗一家人要挟他跟贺然婕结婚。
那一刻他对这个世界,对他的父亲彻底失望。
婚后他做各种荒唐事,放任自己一点点烂掉。
第四年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说怀了他的孩子,事情闹得很大,那天周之衷还是回了家。
他以为贺然婕躲在哪个角落,随时冲出来捅他一刀,他都做好准备去医院待几个月。
但对方没有,只是问他孩子是不是他。
贺然婕不知道,她看过来的眼神有多悲伤。
周之衷根本不敢跟她的对视,不敢在这个家待着,也不敢去想她守在这个房子等他回来的样子。
他是希望贺然婕下手再狠一些,因为疼痛是他唯一减轻负罪感的途径。
他是要烂掉的人。
他要他父亲看着他一点点毁灭,让当初抱有的期望最后全都化成失望。
但贺然婕总是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拽着他对世间最后一点留念,死死地,不肯放手。
最后他还是把原来想说的答案咽下,告诉她,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贺然婕相信了他,那晚之后,周之衷不再夜不归宿。
他们过了一段平静和睦的生活。
可贺然婕没有多开心,她总是病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一支开得热烈的红玫瑰,在四年的婚姻里,正在逐渐褪色。
所以当绑匪问他,贺然婕跟华安穗只能选一个时,他选择了华安穗。
当时的武警已经潜入破旧的厂房,周之衷只需要再拖延一点时间。
他看着关着贺然婕的箱子,想起华安穗前几天劝他的话,放下对他父亲怨恨,更放过贺然婕。
她陪着他折腾了四年,每天过得都不开心。
周之衷听了华安穗的劝,选择让贺然婕彻底对他死心。
绑匪嘲讽他的艳福跟心狠时,周之衷看准机会,一拳撂倒他。
武警冲进来,将人摁到地上。
周之衷跑去掀开了贺然婕的箱子,人躺在里面昏了过去。
那一刻,周之衷的心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没有听见他的话,看来上天是打定主意要将他们绑一块了。
就这样吧。
周之衷把贺然婕抱了出来,平和地接受了这件事,接受她一辈子都会在他的人生,在他的婚姻里。
贺然婕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裤,周之衷抱她出来时,摸到一手的湿意。
抬手一看,是血。
那天,周之衷等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廊,等来了一个又一个噩耗。
贺然婕怀孕了,但孩子没了,以后可能也不能再有孩子。
在他想着放弃这场婚姻时,他的妻子在箱子里面失去了一个孩子……
又过几年,他父亲病重,去世那晚终于承认了他的错。
顺着他的期待继承公司,成为第二个周先生的周之衷,没有任何表情。
他前二十八年一直在等对方认错,现在得偿所愿才发现,轻飘飘的对不起没有任何用。
对不起不能让他回到二十八岁。
那一年,他杀死了他唯一的孩子,也在精神上杀死了他爱的那个女孩。
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这一天还是来了。
周之衷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用央求的目光看着贺然婕,“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贺然婕摇摇头,“我累了,离婚的事让律师谈吧。”
周之衷嘴唇微动,有尖锐的东西刺进喉咙,让他发不出一个音符,只能看着贺然婕离去。
最终,他变成了他父亲,众叛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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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探紧紧跟在贺然婕身侧,眼底也藏着周之衷类似的恐慌。
路过沈亭州,对方递来一个药膏。
沈亭州指指他受伤的手说,“一天三次,尽量少碰水。”
贺然婕看过来,温和道:“我今天跟小探回去,沈医生,能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吗?”
沈亭州微愣,但还是点头,“好。”
在听说贺然婕今晚去他那儿后,周子探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周子探在市中心有一套三居室,只有主卧能睡人,其余被他改成了游戏室。
装修风格很周子探。
怕贺然婕嫌弃,周子探赶紧把她请进主卧。
将人平安送到家,沈亭州本来是要走的,但周子探叫住了他。
沈亭州看过去。
周子探别扭地说,“沈医生,你能先坐吗?”
沈亭州只好坐到造型奇怪的沙发上。
过了许久,周子探才开口,“他一直没让我叫过他。”
沈亭州:谁?
周子探完全没理沈亭州能不能听懂,只是一股脑地表达,说话方式很混乱。
“我们几乎不说过话,我很怕他,但他不在意我,不过他会给我钱花,但都是他身边助理打的,每个月固定一笔,他可能早忘这件事了,他也不怎么关心我,他可能连我今年多大都不知道。”
“我很早就怀疑我是不是他的儿子。”
听到最后一句,沈亭州终于反应过来,周子探说的是周之衷。
周子探焦虑发作似的,一直在啃自己的指甲。
他看向沈亭州,声音发虚,“沈医生,你能帮我看一样东西吗?”
不等沈亭州回答,周子探已经起身去拿了。
那是一个有些年头的文件袋,纸的边缘泛黄,上面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鉴定中心。
周子探咬着手,眼神畏怯,“我不敢看,一直不敢,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