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地心引力(46)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当时想过来的,是他们老板不让。天气窗口还有几个小时就关闭,每个人都花了六十多万登顶的,他们能弄上去一个是一个,分不出人给我们,就假装没听见。人都掉钱眼儿里了,都他妈的见死不救。
“当地向导都是年轻小伙子,家里也有好几口人等着吃饭,我也没办法。那天我差点没下山,我说山上太冷,得有个人陪他。万一……万一他醒过来。后来我也有点缺氧了,后面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甚至不记得怎么下山的了。再往后,天气就变差了,我在第三营地呆了五天,才能上去拉他。我……”
慕士塔格的下山路是他走过最难的五公里,因为他知道他最好的朋友就在冰缝里,即使生还的可能近于零,也不是零。之后他很少谈起这件事,哪怕是梁建生都不太能理解他当时的想法,甚至还很马基雅维利主义,替对方团队的领队说话。梁牧也从不轻易说,可每每谈起,总是难受。
门打开了,几个人不知道怎么把钟乐乐给逗得哇哇大哭。郑成岭只好把钟乐乐抱出来,送到钟彦云手上。钟彦云松手跳下来,开始轻车熟路地哄乐乐。
等乐乐停止哭泣了,他才转头,看着在单独练左手的梁牧也,静静等待下文。
“陈念去世那年,他闺女和乐乐一边大。”梁牧也说。
那年,陈念的爱妻谭佳宁带着他俩三岁的女儿陈洛子,来大本营等着消息,五天之后,消息没等到,她却等到了陈念冻成冰的尸体。
谭佳宁是梁牧也大学时候的学姐,是名风光摄影师,也是最早在户外用电影摄像机拍东西人之一。当年,还是梁牧也介绍两个人认识的。他也被邀请作两个人婚礼时候的伴郎。他和陈念在攀洛子峰那一年,谭佳宁正好发现自己怀孕。女儿的名字,夫妻俩就交给了梁牧也来取。
梁牧也说,那就叫洛子。可谭佳宁自打出事那天以后,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梁牧也反而觉得,这样他自己更舒服一点。
梁牧也才又开口:“后来那组照片,我本来是匿名发到网上的,那时候每天吃饭睡觉走路都会想起他。获得了那样的名气,我是没有预料到的。怎么都觉得很龌龊,我消费他的生命,这还不够,还消费他的死亡。”
钟彦云猜道:“成岭找你拍这部电影,你说之后贵州的部分你不去,也是因为这个吧。”
梁牧也点点头:“我觉得一部分人——我不是说一格,是有一部分的人,会因为我在拍,因为这件事的商业价值,去挑战那些不可能。我不想推着任何一个人,走上他生命的最后一程。”
厨房里面的水流声突然停了。周遭都很安静,他只听得见钟彦云继续说:“你觉得,陈念是这样的人吗。”
梁牧也沉默了许久,没答话。
等梁牧也和钟彦云从侧门走回客厅,才想起来摄像机忘关了。他把机器放回屋里后,抬头一看,郑成岭已经调好了电视,从网上下载了正版的《人生如山》,召集了大家一起看。梁牧也说这片子他看过几百遍,每一帧都记得,就不再看了。他先一步回屋,池羽也紧跟着他身后进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就有人敲门。
小木屋总共才五个卧室七张床,梁牧也自己只分到一间。郑成岭把门打开了个小口,丢了只睡袋和防潮垫进来。
“就这么多间屋子,小池就委屈你一晚上,跟我们挤挤啊。别不习惯。”
池羽仍面对着梁牧也,头也没回。他说:“没事,我很习惯。”他确实是挺喜欢睡睡袋。
等门掩上,梁牧也坐在那张小号单人床上,把外套和毛衣脱下来,池羽走进他一步,突然开口说道:“你要知道,你拍不拍,他都会去。”
“都会……”
梁牧也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池羽刚刚在刷碗的时候,一定是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他语调挺平,就问:“你怎么知道。”
他半长的头发被毛衣弄乱了,而池羽透过乱发,看住他双眼,说:“因为我会去。”
挑战自我的意愿与是否有人在旁边记录无关。
如果是我,我会去。
门在他身后关上。屋里漆黑一片,梁牧也拉住他的衣领,凑近了吻他。却吻到他黑色的眼睛。
第41章 更高
天色渐晚。斯阔米什的小木屋里面,所有灯都灭了。
他们的房间锁不上。或者说,是根本没有门锁。梁牧也丢了一把凳子挡在门口,拉着池羽上单人床,两个人钻进了被子里面。
闷热、黏腻,情欲一点就着。池羽想这一刻想了很久,他丝毫没犹豫,甚至低下头给梁牧也口交。只是他活儿实在不怎么样,吸了两口就被拽着头发抬起头来。那个人挺无奈,压低了用气声说,改天有空再教你,今天没空,我只想干你。
房间外只有电影放映的声音,池羽不敢说话,只得服从。
梁牧也似乎是抓住了他不敢出声这一点,给他扩张了几下,也没问他许可,就把粗硬的东西顶进去。池羽绷紧了腰腹,身体是漂亮的反弓,脸颊通红到发烫,贴着冰冷的床架。
睡袋和防潮垫被丢在角落,单人床上,两道身影紧紧交叠着,律动交合。梁牧也从后面抱着池羽,右手拽着他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性器顶到他身体里面最深处。池羽不敢出一点声音,梁牧也大方伸出自己的左胳膊让池羽咬着。
光线并不太好,可他低头就能看清楚池羽饱满双臀,在他的撞击下一颤又一颤。他整根抽出,水声渍渍,池羽会轻轻顶起胯骨,磨着他蹭,近乎于本能。他就又狠狠撞进去。如此往复,直到池羽喘息声愈加急促,快感过于强烈和集中,他怕才几分钟就要交代在这个人手上,就开口道:“太深了,换个姿势吧。”
梁牧也说:“不行。”非但不行,还变本加厉。又往深里撞,而且无处可逃。池羽只好挺着腰配合,低低呻吟出声,他忍耐得辛苦,汗水流了满背。
顶灯昏暗的可以,廉价板床随着抽插晃个不停,撞上墙壁直响。
池羽实在是脸皮薄,就又轻声说:“这声音……”
梁牧也低下头来,说:“第几分钟放的什么我都知道,你尽管叫你的。”
池羽终于忍不住,叫他的名字。梁牧也低下头来舔吻他,从嘴唇,到眼睛,再到左耳朵。
饱涨的阴茎如同嵌入了他的身体,他抚摸过他身体每一寸,停在小腹,又深深顶入。
“我操得你爽不爽。”他还开口问。
池羽不说话。他就又顶进去,狂风骤雨一般,喘息声交杂,淫靡而混乱,分不清彼此。
“爽不爽。”
床单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左手抓住,肤色很白,青筋暴起。池羽跟他较上了劲,咬住牙关,就是不开口。
梁牧也握住他脚腕抬起他左腿,粗硬的性器又顶进去。他用手都能摸出来池羽脚踝的那条伤疤。他很清楚这样的疤痕意味着什么,一定是重塑类的手术,粉碎性骨折,植入钢钉,卧床六个月,从走路开始复建,做手术拆掉钢钉,再复建。
伤疤愈合得丑陋而深刻,但总也是愈合了。好像命运的大手把他捏碎过,他又把自己拼起来了。那一刻情欲灭顶,他竟然感受到一种暴虐的冲动,想若有一人把身下的人分开揉碎,那么他希望是自己,只能是自己。
池羽只觉得要被他干穿,那家伙太大,他后穴酸涨而痒,总也要不够,顶到了位置,他就爽得头皮发麻。
“池羽,说话。”
墙外,电影突然安静下来。他自然知道这是影片放到了哪个地方。钟彦云正爬到最后一个绳段。那时候没有专业的收音设备,他把自己的呼吸声也录了进去。
池羽见他不动,才微微张口,吐了个字:“爽。”
墙外,冰镐凿入冰壁,静力绳绷紧,十年前的自己正悬空于百米高的冰瀑,头顶冰融成水。
墙里,他袒胸露腹,欲望赤裸,插在池羽起伏不断的身体里,汗水滴答,汇聚成溪。
说不清哪个更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