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地心引力(126)
梁牧也默默点头。王南鸥说:“好。”
这一等,就是一个半小时。下午一点半是王南鸥设置的折返时间,在此之后,无论如何都要爬下山。
而天公不作美,直到这个时间,乌云仍未散去。
是对讲机响了。池羽说:“给我五分钟吧。我觉得……”
王南鸥把向导拉到旁边说了点什么,见向导摇头。王南鸥往回头一看,梁牧也举起了手里面的对讲机。
“……再给他五分钟吧。”谭佳宁都心有不忍。
梁牧也摇摇头,低头看手表翻到1:30。随后,他按下对讲机道:“关门时间到了。池羽,往下爬吧。”
没有回复。
“老钟收到也给我回复一下。”
钟彦云正在半山腰的机位原地静等,他回得很快:“收到。”
梁牧也久不见池羽回复,声音里压抑不住焦急。他又叫了一声:“池羽。”
是,乌云只笼罩了山峰最上边的三分之一,可那也是坡度最陡的一部分,若池羽执意在视线不好的情况下滑降,后果不堪设想。那一刻,他脑中出现了最坏的画面——池羽不顾劝阻执意滑降,被流雪带倒,跌落雪脊后再也站不起来。
无线电响了一声,可没回应。
他抓起对讲机,低声吼道:“池羽,你他妈给我下来——”
无线电干扰了。池羽打断他,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梁导,copy。刚刚麦克绕线了。”
梁牧也立刻闭嘴了。
王南鸥举着望远镜,看着阴云笼罩的山顶。大概三十分钟后,池羽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正稳步下降。
王南鸥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还给了梁牧也肩膀一下:“真是,凶什么凶。”
正好是他那个右肩膀。梁牧也龇牙咧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那天晚上,池羽爬回营地帐篷,一句话也没说。王南鸥和谭佳宁面面相觑,最后,是梁牧也说:“累了。没事。”
往上爬,他用了六个小时十五分钟。往下降,又三个小时。一厘米的雪都没滑上,板子背了一路。梦想近在咫尺,却不得不掉头回来,无异于酷刑。
登山难,折返更难。他知道池羽心里有多难受。
队内负责后勤和设备管理的大哥重新热好了脱水意面,梁牧也试了试温度,才把一晚热腾腾的面条捧进了帐篷里。
王南鸥看着他的背影,说:“今天晚上梁导该挨说了,嘿嘿。”
谭佳宁问他:“如果没有我们在下面盯着,你相信池羽会下来?”
王南鸥就说:“梁牧也相信他,我就相信他。”
第99章 Ad adstra
等梁牧也进了帐篷,才发现池羽已经疲倦得靠着自己的登山背包睡着了。他的嘴唇被大风吹得干裂,还没记得涂润唇膏,甚至——手套都没来得及摘。梁牧也轻轻碰了他的肩膀。
“宝贝先别睡,来吃点东西。”
在高海拔,一切都要谨慎为上。王南鸥曾带过一位客人,对龙山公司隐瞒先天性心脏病,在当日的高强度攀登后,进入帐篷想小憩一会儿,闭上眼睛就再没有醒来。
池羽突然被惊醒,吓了一跳,碰到了盛面条的超轻折叠碗。折叠碗是软塑料的,汤汁溢出来,烫到了梁牧也光裸在外的手指。可他没松手,仍是捧得稳稳当当。
池羽咳嗽了一声,要接过碗,梁牧也仍说:“先喝点水,不着急。”
两个人一言不发,相对而坐。梁牧也先给他递水,再递润唇膏,然后递便携刀叉,最后才是煮好的面条。等池羽捧着碗开始吃面,他又跪下来帮他解开靴子的鞋带。池羽刚刚一趟爬上去又爬下来,只有精力脱掉了冰爪,雪鞋都没有来得及脱下来。
看他吃饱喝足,梁牧也把餐具都收拢到一起,自己的头灯也解下来挂在帐篷顶梁上照明,这才开口说:“刚刚在上面,我不应该……”
池羽打断了他:“我没有不想下来。”
他表情严肃且专注,眼睛没有看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在山顶,我听到了你说折返时间。我也没有不想下来。是麦克绕线,我一时间没按下去……”
梁牧也轻轻摸了摸他侧脸,道:“不用解释,我知道。”
池羽咬住嘴唇。他又说:“我希望把哈希勒根就留在哈希勒根。如果……这次没能滑降,我也希望你能记住,我是可以在6516米折返的人。”
梁牧也又说:“我信你。”
良久,他又征求池羽的意见:“可以录一点点吗?”
如同在格凸,冲顶夜之前,他照例要对纪录片主角进行例行采访。
池羽依旧话不多,就点头同意。这几天,哪怕是心无旁骛的备战状态,他也可以对着摄像头简单介绍一下准备的进程。
梁牧也在双人帐篷的角落里架好摄像机,左手调光,左手换镜头,一气呵成。
录制键还没按下去,池羽突然说:“稍等。”
“怎么了?”
“这段不能录进去,我先跟你说了吧。其实……我一直想说,我很想滑未名峰,也不只是因为那一本书的封面。”
梁牧也收回手指。“嗯。”
池羽正在无意识地咬自己的指甲,他慢悠悠地说:“也因为,这个是我们……怎么说呢,我们两个关系的一种见证吧。我说不太清楚。就是觉得,这么多人来珠峰,很少有人来北坡。世界上这么多的山,你拍了我最喜欢的这一座。世界上这么多本书,我看到了有你作品的那一本。十年过去了,我过来看,它还在那里。你也……还在那里。”
梁牧也当然懂。未名峰承载了他儿时一捧纯粹梦想,也承载了自己分开时一腔善意。那是池羽困顿迷茫人生路上的指向标,也是他过去两年一场没做完的梦。自从梁牧也在北坡底下抬头仰望群山,拍摄下这座分外俊朗的未名峰的那张照片起,转眼十一载春秋。大山的轮廓丝毫不变,每一条雪脊仍然清晰。到如今,梦想竟然一一落实成真。
“我在想,过了十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刚刚干裂的嘴唇被池羽咬到流血,他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梁牧也终于忍不住,凑过去轻轻贴了一下。怕对方没这个心情,他吻得很浅很浅。
他抬起头来,才又说:“池羽,你明明说得很清楚。”
可池羽竟然一把抓住他外套,用力地回吻。牙齿碰上对方的嘴唇,梁牧也手忙脚乱地又去关帐篷顶梁挂着的头灯——灯亮着,就如同皮影戏,有半点动静,外面的人都能看见。
池羽把硬梆梆的防风外壳脱了,然后是保温夹层。梁牧也抱着他钻进睡袋,池羽却执着地伸出手,把外帐拉开一小条缝。光源都熄灭,月光与星河之下,未名峰的轮廓被照得很亮。
梁牧也把左肩垫在下面,揽住他脖颈,两个人仍在交缠着亲吻。池羽的身体在抖,梁牧也起初觉得他是脱掉衣服后冷,后来才知道,那是兴奋、紧张和激动之下的微微颤抖。
性器硬得发疼,他把池羽的裤子褪下来一点点,手捂热了才伸进去抚摸他腰侧敏感的地方。梁牧也吻得温柔,他仍然顾忌环境,不似往常那样放肆。可他手上动作却很粗鲁,把两个人硬挺的性器放在一起,左手握住,用力地撸动。
池羽则吻得毫无章法,被他捏住那一刻,鼻间发出性感的声音,还无意识地挺腰往他手里面送。
……操。这次轮到了梁牧也撑住地板喘气,实在是太过了。要不是明天有池羽有生以来最重要的滑降,要不是他们现在在海拔五千米之上,他是真的想……
帐篷又被拉上,外面应该是没人了。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梁牧也肆无忌惮起来,给他那种吸吮着的吻,不留丝毫喘息的空间,吻到池羽的唇间湿润晶莹,下巴发酸,耳朵整个红掉。
池羽也伸出手摸他胸口和后背,最后又把他紧紧抱住。山高入云,风急潮切。高潮来临那一刻,梁牧也捏住他大腿内侧的软肉,而池羽的小腿狠狠抖了一下,把角落的三脚架踢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