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航行(82)
“其实啊……”我拖长了声音,“其实我觉得我有些不正常。”
舒悦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看见’过杨舟很多次,但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认真去找的时候又没有。”我说,“我知道’他’不存在,这肯定都是我潜意识里幻想出来的。”
舒悦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眉毛拧了起来。
我说:“你还记得以前我姥爷去世的时候吗?”
她说:“记得,你那时候经常在屋子里面和‘姥爷’说话。”
我说:“对,现在又和当时有点像。”
舒悦有点儿难过地拉着我的手,说道:“从什么开始的啊?”
“说不清了。”我说,“记不住。”
“我当时就说你一定要跟别人一起生活,你不能再一个人待着了。”
“可我希望……希望再见见’他’。”我说,“这是最没救的地方。”
舒悦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她弯下腰来,一下子抱住了我,她的毛衣毛茸茸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熊。
“回到现实里来。”她说,“回来。别去那边。谢然,就算你忘不掉杨舟也没关系,你想去找他也没关系,但你不能让自己去到那个危险的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没那么严重,我可以控制。”
“你一定不能自己偷偷消失。”
“嗯,我答应你。”
回家后,我在超市买了不少啤酒,一个人对着电脑看电影喝啤酒。电影放映到中途,我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把我吵醒了。
我接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喂?”
那边沉默了一阵,有个男人说:“你还活着呢,我的代练。”
第66章 一路向北
我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最近几天把代练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老板。”我说,“对不起。”
萤说:“别跟我说对不起了,再给你放一天假,明天必须上线给我清一清日常了。”
我愣了几秒,笑起来说:“好的。”
“还笑。”萤有点儿无奈。
“不笑了。”我立刻说。
萤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说:“说来话长。”
萤说:“你看我像是赶时间的样子吗?”
既然老板这么说了,我便只好挑了一点儿跟他讲了一遍。萤没再多说什么,和我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他说:“你加下我微信吧。”
我说:“为什么?”
他说:“qq不方便,现在哥用微信多一点……你有微信吧?”
我说:“有……我加你。”
过了一会儿,他在微信上说:【你朋友圈第一张照片哪个是你?】
我没反应过来:【啊?】
糟糕,忘记朋友圈这回事了,没有屏蔽他。但他……是不是翻得也太快了……
我:【中间的。】
西西弗:【你一直留着头发吗?】
我:【现在短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我叫蒋承临。】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自我介绍,只是回复了一下:【我叫谢然。】
西西弗:【我骗你的,刚才不是真名。】
我:【……】
西西弗:【谢然很好听。】
西西弗:【没骗你,我就叫蒋承临。】
我还是习惯喊他萤老板,或者直接就是老板。
但“交换名字”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知道了萤老板的真名后,他在我脑海里的形象渐渐开始变得更加具体。
我和他聊得挺多,甚至还加上了大龙的微信。大龙是个非常喜欢自拍的男人,跟我想象中差不多,身材魁梧,看起来十分彪悍,经常去健身房健身,我感觉他那个胳膊都能比得上我的大腿。
蒋承临没那么夸张,他个子挺高的,五官很锋利,嘴唇薄。他朋友圈里很多时候发的是车,左手手腕上还有个纹身,是一把缠绕着火焰的黑色手枪,挺酷。
有时候他经常说,让我去北京找他玩儿,现在去可以一直在他那儿待到过年。我说,不行去不了,过年的时候还得回来当伴郎。
西西弗:【又当?】
我:【嗯。】
西西弗:【你先过来玩,等你要去的时候我送你回去。】
我:【春运车票能买到吗?】
西西弗:【能。】
我:【不去。】
西西弗:【……】
蒋承临说不动我,转头让大龙喊我去北京玩。
龙的传人:【来嘛,来嘛,来嘛,哥哥来嘛。】
我:【……】
龙的传人:【来不来。兄弟,给个面子。】
我:【…………】
蒋承临和大龙的邀请最终还是让我产生了一丝心动。过去这么多年,我去外地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去海边的那一次,就是和杨帆一起飞去北京看杨舟,最多再算上舒悦和张尘涵带我周边游了一两次。我似乎一直被困在这个城市里,顾及这个顾及那个。
于是我做了个决定,我想一路多玩几个地方,把北京设定为我的终点站,最后再坐飞机回来。十二月份已经不是旅游旺季了,唯一担心的是秦哥会不会给我放那么长的假。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找秦哥,秦哥听了直说没问题,但是是无薪假期啊,我也松了口气,说行。去网吧的时候我看见他老婆也站在吧台里面,对我微笑。
我没有一个人出发过,所以这段旅途必须只有我一个人。舒悦和张尘涵知道后,拿了一个自重很轻的背包给我,还有一台富士的二手相机。
我想要拒绝,说:“我不会用。”
张尘涵教了我两下,说:“很简单,拍照片比手机好。”
舒悦问:“票买了吗?你打算去多久?”
“嗯。”我说,“买了第一站的,先去呗,玩个两天再买下一站的……大概元旦回来吧,元旦的时候估计网吧忙,我正好回来。”
舒悦十分操心,像是我这么大的人出门一趟就会丢了似的,问:“要不我陪你去吧?”
“哎。”张尘涵笑着说,“给谢然一点信心吧!丢不了!”
我也笑道:“让我一个人去吧。”
回家后我收拾了点东西,冬天不怎么出汗,衣服没带太多,只带了一些内衣的换洗。杨舟留下的那几个行李箱靠在墙角,上面落了一层灰,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仿佛背后灵一般看着我。
我转过身,坐在床尾处,对着空气说:“别看我了啊,这次旅行你们派不上用场,还是继续看家吧。”
说完我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有点儿神经质。
然而我的包里还是预留了一点位置,给一件完全派不上用场的东西——秘密罐子。
我把它从窗台边上拿下来,给它擦了擦灰,然后小心地塞进包里,用柔软的东西阻隔了起来,免得它被碰碎。
几年前的我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带上这么个玩意儿去旅行。
第二天我坐地铁去了车站,第一次取票,第一次过安检,第一次在候车室里等车。
一个人的第一次在不断地被刷新着。
车上的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我是随身物品最少的那一个。我在站台上等车,车进站的时候带起大量的风,于是我把脸埋进围巾里。第一站并不远,只坐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我下来后去酒店放东西,一个人在里面吹了很久的空调。
这里市中心的模样和我们那儿差别不大,我拿着相机在大街小巷里随便拍,然后走在街头感到饥饿的时候,就会随机挑一家餐厅吃饭。没有查任何攻略,也没有任何必须要打卡的地点,我只是随便地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