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航行(24)
我说:“我也不知道。”
舒悦听了这句话,不知道为何忽然叹了口气。
我又丢出一个炸弹:“我觉得张尘涵那个渣男似乎还想跟你藕断丝连。”
舒悦震惊道:“可我不是藕,我现在是番茄。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猜的。”听到舒悦的回答,我忍不住放心了下来,“不保真。”
和一个人做了很久的朋友,总归会滋生出许多彼此都无意识的默契。
过了一会儿我们四人汇合,依然是在楼下吃了早饭,出去路过超市的时候,舒悦进去买了零食和水,分给我们三个人用背包背着。
“岛上应该没什么东西。”舒悦认真地说,“带点干粮好了。”
杨舟似乎想开个玩笑:“你不会把我们卖掉吧?”
舒悦还是很认真地回答:“说不定哦。”
杨舟顿时笑不出来了。
我们要去的那个岛挺远的,不过有一辆一个小时一班车的双层旅游巴士,我们投了币,坐在了楼上的最前排。巴士沿着海开起来,我把窗户打开了,阳光带着海风一下子钻进车里,吹得我们几乎要飞起来。
目前的天气还算不错。
我靠在窗户那儿对外面看,光在海面上跳起舞来,轻盈的,自由的。我远远地看得出神,杨舟问我要不要把我身上的零食和水给他背,我说行。于是他一人背了两份。
巴士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终于开过了桥,把我们放在了一个很荒凉的广场上,然后开走了。
岛上真的如舒悦所说,什么也没有,我们大概走了半小时才遇上了一个岛民阿姨,她正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唱歌。继续走了好一段路,我们终于找到了立在路边的地图指示牌。
我说:“这路很好走,只要围着岛走就行了。”
其他三人研究了一番之后都同意我的说法。
于是我们继续出发。
每到一个地图上标出的点,我们都会停留在那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四处走走。
在这个过程中,杨舟表现得完全正常。
我不由地想,会不会他和我一样,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份悸动源于何处。
第20章 环游是无趣
下午变了天。
我们在岛上的农家乐吃了顿饭,有很新鲜的白灼虾,虾肉又甜又紧实,我们点了两份还意犹未尽。
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太阳躲在了云的后面。海面的颜色也跟着暗了点,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吧。”舒悦站路边儿上看了看方向,精神抖擞地出发。
张尘涵在后面急道:“反了!反了!那是我们来的时候走的路。”
舒悦一下子又掉头回来,我和杨舟围观了全过程,都忍不住看热闹似的笑起来。
张尘涵看了我们一眼,补了一刀:“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
在走到这个岛上最北的地方时,我们发现了隐藏在树林之间的栈道,这些木头做的栈道被漆刷成了红色,只不过天天这么风吹日晒,栈道已经看起来显得有些陈旧,很多扶手处都斑驳起来。
我们依次走上栈道,在蜿蜒曲折中继续行进。我忽然停住脚步,走在我后面的杨舟一个没注意撞了上来。
“哎!”杨舟刹车刹得很为难,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很快就松开手,“怎么突然停了?”
“你走我前面吧。”我回过头对他笑道。
他傻了眼,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我绕到他的身后,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舟有些无奈地笑道:“谢然,你几岁啊。”
“二十了啊。”我算了算,“二十零八个多月吧。”
杨舟只能走在我的前面,边走边说:“那我……我是二十零三个多月吧。”
“原来你比我小。”我又发现了一件关于他的事,“不过你没身份证,怎么证明?”
“比你小还要证明?我得喊你哥。”杨舟说。
“那你喊一声。”我顺势接道,“喊吧,叫我一声哥。”
这个时候他又倔强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喊。
我们磨磨蹭蹭的时候,前面的舒悦和张尘涵已经老早走完了栈道,一瞬间竟从我和杨舟的眼前消失不见。杨舟左右看了看都没有找到他俩,顿时担心地喊了起来:“舒悦!张尘涵!你们人呢!”
他在红色的栈道上加快了脚步,最终跑了起来。眼前的景色开阔起来,我跟在他的后面,我们一路跑出了森林,发现栈道的尽头是巨大的白色石头群,寂静无声地伫立在海边。
“小羊!”我在他身后跟着大喊,但是内容却天差地别,“为什么不叫我哥?”
杨舟急死了,他皱起眉头说:“这个时候你在说什么!他们人呢?别是掉进海里了吧。”
我还是忍不住笑,最近我笑得有点多,不知道为什么。
“别急啊,你叫我哥,我就带你找到他们。”我一本正经地说。
杨舟瞪大眼睛看我,妥协下来,小声道:“哥。”
“行。”我说,“哥带你去找人。”
我动作灵敏地攀上了那些白色石头群,有一块特别大,甚至有点儿像是另一座小岛了。我不知道这些白色的是什么石头,远远地看挺好看,但是走近了看却也并不全是白色,有的地方很难下脚。
杨舟又开始急了,他一看我不走栈道就很急,在那儿喊我:“谢然!”
“你别摔着了……我靠,这石头全是刺啊。”他絮絮叨叨。
我不理他。
海风从我的正前方吹来,把我的头发吹得到处乱飞,我走到石头的最前方与最边缘,低下头,果真看见舒悦和张尘涵正坐在我们下方的石头上。
舒悦看见是我,原先打算兴致勃勃地吓人,这时候也萎靡不振了起来,“什么嘛,原来是谢然。”
捉迷藏,我和舒悦玩了十几年,现在已经完全对这个无聊的游戏脱敏了。
只有杨舟刚刚是真的慌张。
杨舟走了过来,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埋怨道:“我喊你们怎么不理我!我多担心啊!”
舒悦认错道:“哎呀小杨,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是跟你玩儿嘛。”
“跟你玩儿嘛。”我说。
张尘涵把自己眼镜摘下来,用衬衫的一角擦了擦,试探着说:“我们能上去了吗?我感觉这里虫子好多……”
舒悦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谢然,你下来,我们看会儿海。”她又对我说。
我说行,然后便想直接跳下去,吓得杨舟赶紧拉住我。他说,这边有小路,你走这不好吗?我说,跳下去是最快的。他说,别跳,你跟我走。
最后他拉着我的手,从另一块石头的边缘踩着往下,才慢慢绕到了舒悦和张尘涵身边。我和他也学着舒悦和张尘涵的样子,在石头上坐了下来,双腿垂落着,面前就是再无遮拦的大海。
这是我们在岛上能找到最靠近海的地方。
大概是“人工痕迹”也不想来的地方,不然的话,栈道可以直接延伸到这儿。
这块石头坐的并不怎么舒服,一看就是很少有人来坐,所以它的表面上保留了很原始的粗犷颗粒。我把手撑在上面,能感觉到一种岁月的坚硬。但很快,杨舟的手碰到了我,我的心在刹那间软了下来。
我阻隔了舒悦和张尘涵,杨舟坐在最外侧,他与我并肩,温热的掌心覆盖在我的手背上,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安静地看着大海。
我侧过脸看他,他才转过脸来,问我:“怎么了,谢然?”
“是你哥。”我纠正道。
“我生日可能记错了,毕竟我好久没看到自己的身份证。”他挑了下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