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航行(100)
“谢然!”舒悦夸张地捏着鼻子进来,“你怎么一个人在家喝成这样!”
我糊弄道:“就是想喝了。”
张尘涵和蒋承临放好行李箱,也非常无语地看着我。
我像只鸵鸟一般躲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勉强把自己收拾出了人样,他们三个人把我按到沙发上,围成一个圈审问我。
“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他们问。
我说:“我是优秀市民。”
“嗯,恋爱了还是被分手?”他们又问。
我停了一会儿,内心冲动的话到了嘴边收不回去:“我见到他了。”
话音刚落,舒悦就兴奋地仰天大吼了一声,张尘涵和蒋承临露出挫败的神情,舒悦伸出手来:“转我一百啊,一人一百。”
“转转转。”蒋承临说。
张尘涵则可怜兮兮地说:“老婆我零花钱就二百。”
“不许提意见!”
“好的……”
我这才知道他们在进来前就打了赌,舒悦说我这么反常,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又遇见杨舟了。张尘涵说不可能,都这么多年了。蒋承临更加不信,他觉得我现在已经不会被这些无聊的情爱所困。
但我让蒋承临失望,还输了钱。
三人盘问我在哪里见到的,有没有说话,我说是在公司里面,蒋承临又是难以置信。我跟他们说了Ryan2014合作的事情,三人听了都觉得这也太巧了。
“反正。”我有点儿烦躁地总结,“没有什么,已经是陌生人了。”
“不。”蒋承临严肃地说,“这不是陌生人,这是我们公司的敌人。”
“……”
“他是个黑子!谢然你清醒一点!”
“……”
现在我已经清醒了。即使是这两天有一些不清醒的迹象,但我最多也只敢关在家里看他的视频和喝闷酒,其他的,我没有胆量,也没什么资格。
不管怎么说,跨年还是要跨的,舒悦和张尘涵特地飞来北京,这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事情。我们收拾好了东西出门,蒋承临和他对象汇合去了,又只剩下我和舒悦他们。
越到晚上,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提前订了个在玻璃房里的酒吧卡座,上去后早就人满为患。霓虹灯光四处亮起,从玻璃房往外看,到处都是闹哄哄的人。
又一年。
我看着夜空呼出一口气,随即把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
又一年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又让我碰上他?
舒悦和张尘涵两人依偎在一起,我坐在他们的对面,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单。我在坚持什么,我在寻找什么,我在期待什么?
其实我是想他的。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想法总是在转瞬之间变来变去,清醒似乎已经不算真正的清醒,恰如此时此刻,我仿佛又有了一点奇怪的勇气。
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他和我的情况已经不像当年。我有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自己买了房,我和以前相比已经有了改变。所以会不会……我还能够再试一试?
可杨舟已经把我删了!
他把我删了!
这是个太过危险的假设,一旦我有了这个想法,我其实已经一败涂地。我还喜欢他,我当然喜欢他,我爱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他。只有杨舟,能够让我呼吸停止。
也只有他,能让一片可悲至极的灰烬再次燃烧。
在距离新年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夜晚里,我坐在人群中,一边幻想自己苦苦哀求他的爱,一边又对他的出现感到痛苦,有个声音在我的脑袋里怨恨地说:“杨舟,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谢然。”舒悦叫了我的名字。
她和张尘涵朝我看过来,说:“来拍照。”
“好。”我笑了笑。
我坐到两人中间,三人看向镜头,大屏幕上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舒悦和张尘涵按着我的肩膀把我往下压了一点,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两人便在我的头顶接了个吻,留下不自觉睁大眼睛的我还看着镜头。
“我要去动物保护协会投诉你们虐狗!!!”我愤愤不平地说。
舒悦和张尘涵大笑起来:“新年快乐!谢然!”
他们把那张照片发给我,我发了朋友圈,和大家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没过几分钟,我收到了许多朋友的赞和评论,“哈哈哈”的出现频率极高,尤其是夏雅发的“哈哈哈”,感觉已经吵到我的眼睛了。
然而在诸多头像中,我却一下子看到了那个本该删掉我的人——Ryan。
不可能?
我不信邪地点开和杨舟的聊天框,给他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下一秒,消息发出去了。
他那边显示的是正在输入中。
作者有话说:
杨·各种装其实很慌·舟
第81章 限时好友卡
正在输入中。
停止。
再次变成正在输入中。
又停止。
我屏住呼吸,死死地握着手机,仿佛这一刻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就在我的眼前。它唾手可得。它也许是爱。人群的欢呼声还在继续,跨入新年是一种仪式,所有人都在和过去告别,但我却想回到过去。
“谢然!”舒悦问,“你跟谁聊天?”
我条件反射性地锁上了手机,魂不守舍地看着她,说道:“什么?没有。”
舒悦静了一会儿,说:“你不是说小杨把你删掉了吗?”
听见那个熟悉的称呼,我的脸几乎是立刻热了起来,这其中可能也有酒精的原因,我说:“不是他。”
“谢然。”
“嗯。”
“你说谎的时候没有一次是看着我说的。”舒悦叹气道。
我又跳了起来,坚持地说:“没有!”
舒悦已经完全听不进我的解释了。我自己也听不下去,所以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酒吧里面光线调得很暗,我找了个隔间,关上门,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的手心出了汗,把手机再次打开的时候,屏幕上甚至留下了一道湿印。我点开微信,像是在等待某种审判的人,逐字逐句地看杨舟给我发的内容。
Ryan2014:【新年快乐,谢然。】
新年快乐。
谢然。
六个字,如一段拯救的咒语。我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近乎于狂喜的感情在这一刻在我的脑海炸裂。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会如此“脆弱”?
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Ryan2014:【你是我的粉丝吗?这么关心我?】
我:【我是。】
Ryan2014:【……还行。】
我:【小舟,出来见面吗?我在外面跨年。】
Ryan2014:【小舟是谁?】
我:【Ryan,见面吗?】
Ryan2014:【我是不是跟你还没那么熟,谢然。】
我手抖着,想了很久,打了一长串话想发给杨舟,却再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提示——你不是Ryan的好友。
明白了,这是限时的好友恢复卡。
凌晨两点多,我和舒悦他们回了家,蒋承临的朋友圈九宫格已经放不下了,一共发了两条才秀完恩爱。回到家我睡在沙发上,把主卧让给了舒悦和张尘涵,闭上眼睛在黑暗里自我折磨了两个小时后,我打开台灯,找到夏雅的微信。
我:【沙琪玛,Ryan什么时候进录音棚?我想去现场。】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见面了能说什么。或许会像之前那样,两人见面了只能尴尬地聊天,说一些不知所云的事情。
其实没什么意思,对不对?
或者更差一点,我见面了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这一切都失控了。
在2018年的第一天。
元旦假期结束后,舒悦和张尘涵要离开北京,我送他们去机场,舒悦临走前对我说:“谢然,你要是想……你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