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温(68)
林乐予吸了吸鼻子,“它……滴滴叫……我……在医院……在医院里……”
顾思远怕他想多了情绪起伏大,于是打断道“哥哥知道的,乖,不怕了,但如果小宝身体出现状况,哥哥就必须接上,小宝能理解吗?”
林乐予重重点头,承诺道“我会听话……听哥哥话……”
话音刚落,心脏便泛起一阵刺痛,林乐予掩在被子下的手不着痕迹地移到心口,逐渐收紧。
顾思远神色微变,瞬间捕捉到他的不适“心脏不舒服?”
林乐予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来,虚弱道“就疼了一小下……”
顾思远拆开一片新的硝酸甘油贴片,捂热后对准贴好,帮人仔细着揉了会。
看林乐予脸色好了些,才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两个小盒子,拆开后是两个和从前一样的健康监护手环。
只是系统进步,不仅防水,功能比之前准确全面了不少。
顾思远捧起林乐予的左手,帮他戴上去,可松紧扣就算扣进最后一个孔还是有些大了,顾思远极力压下心头酸涩,“哥哥新买的,以后都不准摘,听到了吗?”
林乐予反应有些慢,直到顾思远把两个人的表都调好,数据重新捆绑在一起,才堪堪反应过来。
曾经那对表被自己摔得破碎不堪,而如今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失而复得。
林乐予脑子里出现了太多太多的画面,瞬间冲热了双眼。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林乐予觉得自己又有些缺氧,心脏突然跳得欢实,像是顾思远的力量透过手环闯入血管,传递给了自己。
破镜与重圆两相交叠,满目疮痍的心里只剩下愧疚和悔恨。
“哥哥……对不起……”
林乐予喃喃道。
【作者有话说】
乖宝宝…
第74章 爱人
这一声微弱颤抖的道歉让顾思远心尖一颤,在医院时答应不说对不起的承诺到底没能遵守,林乐予潜意识里还是不肯原谅自己,甚至无时无刻不在惩罚自己。
发病的痛苦与绝望在得到缓解后尽数转化为疲惫,逐渐将深深自责的林乐予吞没。
怀里渐渐压上重量,顾思远便知道林乐予虚脱了,他没有力气再执着地撑着身体,向破败的身体投了降。
“睡吧,没事了。”顾思远把护理床调高,抱着人慢慢靠在软枕上,让人侧着身子枕在自己胸口,帮他掖紧背后的被子,一下下轻轻顺着气。
手环在左手腕上戴着,林乐予因为困倦迟钝的大脑指引右手抚上手环,触摸到的那一份实感犹如一颗定心丸,一层如泡沫般薄的感全感笼罩着他。
“不会……我不会……再摔了……不会再弄坏了……”林乐予的双眼缓缓闭合,嘴巴还小幅度的动着,像是想说话,却没力气发出声音。
顾思远无言,只默默地揉揉林乐予的后脑勺,再轻轻捏着他的后颈,直到林乐予呼吸微沉,气息绵长规律,彻底睡熟过去。
他控制着不去想曾经激烈的争吵,无法承受的疲惫心累,说不清的道理,看不到的希望…只想跟随爱的指引,用自己更强大的羽翼,守护他的全部。
整个后半夜,顾思远都始终保持着环抱着林乐予的姿势,一直关注着他的情况,没敢合眼。
幸运的是,林乐予终于安稳下来,没有再被梦魇侵扰,心肺也跟随陷入休眠的主人没再折腾。
天光微亮时顾思远才撑不住眯了过去,几分钟后因为林乐予咳嗽又惊醒过来,立即给人拍背喂温水,确认他没有别的不舒服后紧绷的弦才放松下来。
林乐予意识昏沉模糊,还没能睁眼便又被顾思远哄睡。
他现在极其需要优质的睡眠质量和充分的休息,才能确保身体有足够的时间进行修护。
天已经亮了,顾思远被这么一惊也没了困意,又静静看了会林乐予的睡颜后便轻轻将人靠在软枕上,轻手轻脚地起身先去厨房把鱼汤煲上。
手机振动,是邵婷的电话。
因为这段时间林乐予病得厉害,顾思远自从开完那次线上会议后再没法分心处理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人,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现在堆积如山,急需要他回来主持大局。
邵婷的这通电话也表露出事态紧急。
顾思远一边往锅里下食材,一边回道“我这边走不开,所有的工作和会议全部改为线上,三小时后各部门负责人开会。”
“小邵,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邵婷这段时间一直不敢打扰顾思远,他气压实在低,邵婷跟了他这么多年,那么多风雨坎坷也没打倒过他,而这次她明显地感受到顾思远的低压,像是紧绷到极限,濒临崩溃。
邵婷面冷心热,极容易共情,一直替顾思远撑着公司。
“应该的顾总,这边我来安排下去,您放心。”她道。
食材都放进去,开火盖上盖后,顾思远快步回到房间。
林乐予还睡着,可却皱着眉头,顾思远上床把人重新搂进怀里拍背,好一会才舍得松开。
他轻叹一口气,拨通了周含瑞的电话。
那边几乎秒接“怎么了怎么了?小孩怎么了?”
顾思远压低声音看着怀里人道“你这边能不能帮我找个靠谱的护理阿姨?我一离开他就怕,我需要有人帮忙。”
周含瑞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这么早打电话来我以为出什么事了,行,包在我身上,这还不好找,绝对帮你找一个最温柔最和蔼最靠谱的!”
“嗯,多谢。”顾思远回道。
周含瑞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记得小孩之前是不是被护工虐待过?如果是这样顾总你要提前给他做心理建设,小孩有阴影恐怕会抵触。”
顾思远早就意识到这点,于是道“我知道,我会仔细他的情绪。”
半小时后,鱼汤熬好了,传出一阵鲜香。
顾思远盛出一碗,优质的鱼熬出来的汤是乳白色的,看着像极了鲜奶,他仔细地把鱼刺全部挑出来,把汤端进房间。
林乐予睡得沉,顾思远舍不得叫醒他,于是先打来了热水给人擦脸洗漱,在湿毛巾擦过脖子上的气切疤痕时,顾思远动作轻得像是对待一触即破的泡泡,害怕碰疼他。
这疤标志着林乐予在父亲去世的巨大打击后病到无法自主呼吸,更失去了求生意志。
只是两三厘米长的疤就足以让顾思远心痛难忍,更难以想象以后的他需要开胸,在心脏上动刀子,需要把腿上骇人的疤再切开一次,重塑粉碎畸形的骨头。
太受罪了。
顾思远拿着毛巾的手泛起细密的颤抖,强撑着帮林乐予擦完后才堪堪止住。
他把人小心地抱起来,让他靠着自己,再动作缓慢地撤掉巨大的氧气面罩换成鼻氧管,舀起一勺温度刚刚好的鱼汤送到林乐予唇边。
“小宝?宝宝?”顾思远怕他呛着,不敢直接喂,于是一声声唤道“应哥哥一声,乖宝?”
林乐予很难醒过来,他血压低,晨起时总是眩晕难受,现在也不例外,还没睁眼胸口便起伏得剧烈,他听到顾思远叫他,想回应却出不了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顾思远心里有数“哥哥知道了,小宝听见了,先喝点鱼汤暖暖胃再睡,哥哥喂小宝喝就好,不着急说话。”
林乐予被安抚,逐渐平静下来,听话地微张唇瓣,艰难地咽下顾思远送进来的一勺汤。
鱼汤没有一点腥味,反而压下了林乐予因为低血压引起的反胃。
“很好,来,再喝一口。”顾思远小心地喂着,在林乐予有哽住的时候托起他的脑袋,轻捋他的喉咙,尽量避免他出现呛咳。
喂了半碗,林乐予精神不济,渐渐的不张嘴了,极其依赖地贴着顾思远昏睡过去,喝了点热汤进胃里,林乐予脸色好了些,身上也热乎起来。
顾思远放心了些。
他搂着人睡了个回笼觉,两小时后靠在床头支起桌板准备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