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温(27)

　　林乐予全程没说话，只是配合着顾思远的动作，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也跟着转来转去。
　　脱离氧气罩一段时间后，林乐予明显感受到了憋闷，还没开口顾思远就帮他把氧气罩戴上，整理好身上的电极片和管子。
　　两个人对视着，谁都不说话。
　　顾思远脱去外套和鞋，躺在林乐予身边，把他抱进怀里，这人本来就瘦，这一场重病下来更是瘦得厉害，顾思远抱着都硌手。
　　林乐予顺从地歪进顾思远的臂弯里，找到了舒服的姿势，耳边顾思远的心跳规律有力，一瞬间抚平了林乐予这些天以来的不安，他又朝被窝里缩了缩把自己蜷起来。
　　眼睛热热的，鼻尖也发酸，林乐予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忍得浑身紧绷，顾思远有所察觉，用手从林乐予的后脑勺一直顺到尾巴骨，哄小猫似的顺顺毛。
　　林乐予终于彻底发泄出来，眼泪不要钱似的流，又把顾思远衣服哭得透湿。
　　顾思远心疼着，顺毛的手一直没停。
　　哭到后面林乐予身体一哽一哽的，顾思远知道不能再让他哭了，哭吐了不是小事。
　　他用力揉按林乐予的内关穴，把人抱的更紧了些，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
　　林乐予浑身都被顾思远的体温包裹着，没一会便不再哭了，只是一抽一抽地咳嗽。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下来，两个人沉默地抱在一起，仿佛两只病猫舔舐伤口，抱团取暖，都在从对方身上汲取活下去的养分。
　　林乐予先开了口，他摸索着攥住顾思远左手手腕弱声问道"哥哥...手表呢..."
　　顾思远回道"忘记了，抱歉。"
　　林乐予闻言，低下头去，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林乐予觉得自己好没出息，他又想哭了，鼻子不通气吸不到氧，胸口也跟着发堵，他哑着嗓子，抬起那双泛着水光的眼
　　"那以后...以后不忘记...好不好..."
　　顾思远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他反问道"那小宝还胡闹吗？"
　　林乐予急忙摇头，心脏也跟着急，激得他又咳嗽，喘了好一会粗气才把气喘匀。
　　"哥哥知道了。"顾思远一边给他拍背一边道。
　　林乐予心里还是没由来地发慌心悸
　　"现在就戴..."他急切道。
　　顾思远应着"好"接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来，林乐予抖着没力气的手，亲自帮他戴好。
　　顾思远在此时道"没有下次，如果下次再任性吓哥哥..."
　　话音未落，便被林乐予打断了，他摇着头道"不会了...我不会了..."
　　顾思远叹了口气，把人搂紧，轻轻吻着他还发着烫的额头"哥哥也要道歉，小宝难受哥哥没有及时发现，但哥哥忙是没法避免的，小宝要尝试着理解哥哥，可以吗？"
　　林乐予吸着鼻子直点头"不走了...我说的是气话...哥哥不走...不要分手...."
　　顾思远拍着他的背哄，一直帮他揉着后心口，他知道这么长时间的情绪波动心脏一定不好受，果不其然，林乐予被揉着揉着就快睁不开眼了，浑身也都瘫软下来。
　　重病未愈精神太差，困意一来头也晕的厉害，顾思远哄他睡，这人却不肯，硬是挣扎着把顾思远被烫伤的手捧在怀里摸，念咒语似的重复着"哥哥不疼...哥哥不疼..."
　　顾思远早就没什么感觉，要不是林乐予这个反应他甚至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不疼了，小宝睡吧，乖。"顾思远安慰着。
　　可林乐予却恍若未闻，他眼睛早已无力地合上，脸色也难看得厉害，却在氧气罩里对着顾思远的手徒劳地吹着气。
　　"哥哥...
　　对不起..."林乐予呢喃道。
　　顾思远只觉得自己健康的心脏就快要四分五裂了。
　　【作者有话说】
　　我的小宝 我哭死


第31章 反复
　　学校那边请了一个月的假，给林乐予安安心心养病。
　　顾思远在互联网上发穿搭视频，本意是卖同款衣服赚钱，却意外收获了一群痴迷的女粉丝，甚至有一定人气后，被一家经济娱乐公司看中，开始定向发展他的视频风格。
　　流量有了，顾思远人气短时间内暴增，赚到的钱也是以前同时打好几份工都没法达到的高度，他也终于得到的喘气的机会，给母亲续上了足够的医疗费，几天后顾小眉终于被允许出院。
　　顾思远不用每天两家医院来回跑后，专心陪着林乐予，他的病情反反复复，半个月了也只是轻微好转，两只手每天输液肿的跟小猪蹄似的，顾思远每天不厌其烦地帮他用温水敷，按摩他酸痛的两条细胳膊。
　　而林乐予一般都是精神不济地任人摆弄，不舒服了就皱着眉哼唧，一个劲儿地往顾思远怀里钻。
　　可能真是病的重了些，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生病都要乖，只有每天做雾化的时候，嫌弃药难闻嘴巴苦会闹两下，顾思远帮他扶着雾化面罩，稍微抱着人摸摸头哄哄也就好了。
　　又是一天的疗程结束，顾思远给林乐予漱个口，擦了擦脸，再喂颗糖，林乐予就能开心起来，笑眯眯地朝顾思远看。
　　顾思远低头轻吻林乐予的眼睛"感觉好些了吗？"
　　林乐予换了鼻氧管，说话声音虽然还是又哑又小，但不发闷，清晰了不少，他伸出手拽住顾思远的小拇指，把他往床边拉"没好...咳...你再亲我一下..."
　　顾思远顺着他几乎没有的劲坐到床边，扶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久违的亲吻。
　　林乐予喘着气也止不住笑"现在好多了...嘿嘿..."
　　顾思远闻言又俯下身抱了抱他单薄的身体“小宝要快点好起来。”
　　林乐予埋在他的肩膀上点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我努力…”
　　贴上顾思远的一瞬间，鼻氧管里的氧气仿佛都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林乐予安心极了，他享受了蹭了蹭，活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陪我睡会行吗哥哥…”
　　顾思远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指了指前些天刚买的笔记本电脑“乖，哥哥给老师交个资料就来。”
　　林乐予其实有点不满，但一想到顾思远前几天刚和他说的要理解，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一点点委屈，于是缩在被子里等着的时候，为了不掉眼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不停地跟着顾思远转。
　　在这样的目光下，顾思远也受影响，在确保不出现错误的情况下加快了速度。
　　林乐予等得累，眼睛要闭上又舍不得，再加上他时不时就会咳喘一阵，伴随着胸肺难忍的刺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人都仿佛在被击溃的边缘。
　　他一点都承受不住了，从被窝里把手颤颤巍巍地探出去“哥哥…好了吗…”
　　明明只有五个字，却让人听出即将哽咽的意味，顾思远看到已发送三个字，匆匆合上电脑，在林乐予身边躺下。
　　林乐予瞬间和他贴合，病弱的躯体颤抖，顾思远一摸额头，十分钟前还在调皮索吻的人突然又开始起烧。
　　怀里的人闷咳着，鼻尖脸颊都染上粉红，他抓着自己的手往后背送，力气小的不行。
　　顾思远会意，把小一号的林乐予一整个包进怀里，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拍着后背。
　　等他感受到安全感稳定下来，将睡不睡的时候再换成轻抚，很快，那人就直犯迷糊，在顾思远怀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顾思远看着心疼，凑近林乐予耳边道“小宝安心睡，哥哥陪着，不走。”
　　林乐予一半已经迷糊过去，一半意识还强行留着，闻言后脑袋往顾思远肩膀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醒了…要看到哥哥…”
　　顾思远揉着他的后脑勺，柔声道“嗯，哥哥答应你。”
　　林乐予终于昏睡过去，浑身放松下来，发烫的身体贴Ⓝ諷在顾思远相比之下微凉的身上，舒服极了。
　　可那灼热的气洒在顾思远侧颈，仿佛带了毒针，毒素顺着动脉流进心室，顾思远心疼得快要没法呼吸了。
　　他一遍遍吻着林乐予额头，一遍遍用凉水给他擦，医生也及时赶到打了药，可到最后还是止不住病痛的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