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骗(34)
喻年说不出。
最后也只能轻轻说一句,“算朋友的。”
他本来心情还不错,现在又难过起来,他说,“你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回家吗?”
祈妄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其实喻年辞不辞职,想不想回来,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是可以在喻年的生活里做决定的那个人。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恰好当了同事,恰好当了邻居,他们从来没有建立起什么牢不可破的关系。
但他隔着屏幕望着喻年,却想起那天跟小谷褚赫君他们一起去ktv,喻年喝得有点醉了,倒在他怀里,很清瘦的身体,明明只比他小了两岁,骨架却小了一圈,软绵绵地靠在他肩上。
晚上的时候,他用摩托车载着喻年回家 喻年抱着他的腰,每次都笑得开心,在后座一路跟他叭叭叭地讲话,像个聒噪的小麻雀,又跟哈士奇一样活泼好动。
他对此不胜其烦,有时候真想把喻年的嘴给拉上。
可是如果喻年真的不见了。
他却还是会觉得苦恼。
这让他也沉默许久。
“我当然是愿意跟你继续当朋友,当同事,也当邻居的,”祈妄无奈道,“可是喻年,这是你的人生。我不知道你跟家里到底发生什么矛盾出来的,但是你不会想一直留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服务生,为客人演奏钢琴吧?”
喻年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祈妄说,“你应该好好去考大学,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你舍不得我……舍不得店里的同事,我们还是可以去看你,你在哪一所学校念书,我可以去找你,你念了大学,我也可以送你去。”
祈妄想,真是疯了。
也许喻年不明白
但对于他这样一个人,能做出这样的承诺,那真是跟疯了没有两样。
他根本不是会为别人费这样心思的人,他也根本不在乎会跟谁结下怎样的缘分,又怎样走散。
可现在他对喻年说,不管你去到哪里,他都会去找她。
这已经是极为不寻常的事情了。
喻年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祈妄。
“真的吗?”
祈妄点了点头,“真的。”
喻年瞬间高兴了起来。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望着屏幕对面的祈妄。
他心里突然就有了决定。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作者有话说:
祈妄思考他到底被中了什么蛊,后面还有一更
第25章 我不走
考虑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喻年找到哥哥姐姐,表示自己暂时不回家了。
裴照跟喻心梨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裴照担忧地看着喻年,问他,“是不是我跟姐姐当时太严厉了,你怕回来还是会吵架,还是怪我们都太忙碌了,没有空陪你……”
他还没说完,喻年立刻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没有,不是这样的。”
喻年不禁有点歉疚。
平心而论,他哥哥姐姐虽然忙于工作,不得不忽视他,但也真不算太霸道的家长,他也并不想看见哥哥姐姐对他满是亏欠的表情。
他已经得到很多了。
他当然也希望他哥哥姐姐能多陪陪他,他在这世界上,就剩这两个最亲近的人,从他出生起就密不可分。
但人总不能什么都要。
他心知肚明。
他也会闹一闹,也会有青春期的叛逆,想要引起家长的注意和关心。
但他从来没有真的对哥哥姐姐生气。
他靠近裴照,抱住了裴照的腰,蹭了蹭哥哥的肩。
“不是的,我只是很想在外面再住一阵子,我觉得在外独立生活的日子很有意思。”
“我当然知道在外面没有在家里舒服,也没有人会对我百依百顺,你们甚至觉得我在餐厅里打工很辛苦,会担心我遇见客人欺负,刁难。”
“可我这两个月,是我近几年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喻年说到这里,停住了一会儿,本来只是想要说服他哥哥姐姐,可到头来自己也有一点心酸,他说,“我不是在责怪你们的意思,但是之前在学校的日子你们也知道了,我过得不太开心 没有跟原来的学校一样很好的朋友,回到家,也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个人。”
“但是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我真的过得挺高兴的,那间餐厅里的每个人都很照顾我,每天都热热闹闹的,确实没有人会给我剥螃蟹,但是有人特意给我做咖啡,晚上带我回家,有人喊我一起打游戏,分给我她老家寄来的特产,还有人邀请我一起去动漫节,秋天跟他们一起去摘柿子……”
很多很多,喻年自己说起来都有点恍惚。
时间过得真快,两个月一晃而过,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在那间小小的餐厅度过了这么多日子。
他一开始确实更多的私心是因为祈妄,但是说完这些,他才意识到,除了祈妄,除了这一场刚刚萌芽的悸动,还有很多事情都让他留恋在外的生活。
喻心梨和裴照安静地听着。
在听见餐厅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时候,裴照的眉梢动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分愧疚。
这都是很小的细节,有人陪,有人跟着一起闹腾。
但都是喻年原先在家里得不到的。
裴照面露愧色,望着喻年的眼神流露出不忍和自责,他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喻年对他摇了摇头。
“我真的没有讨厌家里的意思,”喻年坦坦荡荡道,“相反,我很爱你们,我永远会爱你们。”
“我只是也有一点舍不得现在的生活,现在的朋友,这在外的两个月真的给了我挺多不一样的体验,我觉得很有趣,也许二三十年以后我还是会记得这一段时光。我知道我以后早晚会回到正轨,我答应你们,会全力以赴去申请我想去的大学。
但在此之前,我能不能也跟你们申请一段时光,就当是gap year,我都不用一年时间,我就在外面再待三四个月,然后我就好好回来,继续我的学业和生活,可以吗?”
可以吗?
喻心梨和裴照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都透露出一些无奈。
他们能说什么呢?
喻年已经很好了。
他们最小的弟弟,十二岁就失去了父母,陪伴他的都是家庭教师,保姆,管家。
他像一株被遗弃在花园里的幼苗,永远被玻璃罩子精心守护着,虽然风雨不侵,却孤单寂寞。
可他还是长得这样好。
长成了一个开朗,懂事,温和的孩子。
他们还能要求什么呢?
.
喻心梨跟裴照最后还是答应了喻年的请求。
不过裴照一贯心疼孩子,看了一眼喻心梨的脸色,见喻心梨不是太反对,又偷偷摸摸给喻年塞了一张银行卡。
喻年本来不想要,却被他哥捏了捏脸。
“拿着吧,”裴照说,“也没多少钱,只给了你几万,让你手里也有点零花钱,你要是还一直只守着那点工资,我在家连觉也睡不好。”
他忧愁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你姐也是。”
他跟喻心梨宴请宾客的一顿饭都比他弟一年工资高,喻心梨随手买一件珠宝,就是几十上百万。
可是他们的宝贝弟弟,却在勤勤恳恳给人弹钢琴端盘子。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心疼得辗转反侧,食不下咽,半夜都要把喻心梨薅起来,互相检讨作为家长的失职。
他摸摸喻年的小脸,又不放心地叮嘱,“你遇到任何事情,想回来随时都可以,知道吗?”
喻年哭笑不得,却也到底没再推拒。
他当着裴照的面,把那张银行卡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收到~”
喻心梨跟裴照注视着司机又把喻年送走了。
黑色的迈巴赫行驶平稳,穿梭过一棵棵梧桐树,逐渐消失不见。
“孩子大了,真是愁人啊,是不是?”裴照笑着问喻心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