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不吃(10)
裴渊一来,众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都落到了裴渊身上去了,大家开酒起哄,就剩下赵虔一个人还在苦苦思考。
朋友?他怎么不知道祝宗宁还有他们这个圈子以外的朋友?
想着想着,他那没什么时候灵光的脑袋忽然灵光了一回,一把抓过正在猜拳的祝宗宁,掰着他肩膀问:“我说,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越想越对,除了男朋友,谁这么迁就祝宗宁这少爷啊,别人可能不知道,他作为祝宗宁的挚友,对祝宗宁那事儿逼的性格可是太知道了,一般人受不了。
祝宗宁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赵虔,谈恋爱?他?和谁?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袋里飘过了贺兰牧的脸,吓得手上动作一抖,输了这一局,被起着哄端起来酒杯来罚酒,气得简直想揍赵虔。
偏偏赵虔一脸天真的八卦,祝宗宁把他掰着自己肩膀的爪子拍下去:“谈什么恋爱,你疯了吧?”
赵虔一副“我懂”的模样:“哦——我就,就问问呗,你怎么还急了呢。”
玩到晚上十一点多,是他们平时最荒唐的夜场开始的点。
一屋子人都喝了不少酒,有人的手已经不老实地摸进了来陪酒的男孩女孩的衣服里,赵虔身边又是个肌肉猛男,他整个人都扎人怀里去了。
灯红酒绿,光怪陆离,酒气混合着烟味儿,房间里弥漫出来一种祝宗宁最习以为常奢靡淫乱。
这才是他应该有的夜生活,而不是穿着几块钱的破背心,酒没得喝、歌没得唱,窝在个小破沙发上撸猫撸狗,还特么得装穷。
祝宗宁有日子没有放纵了,刚就有点没收住,喝了不少酒,此时那点儿最原始的心思也开始蠢蠢欲动,身边陪酒的一个小男孩作势靠过来,他也没推出去,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对方往下摸的手。
他一般不会把这种不知来历的人带上床,睡起来嫌脏,但这没妨碍他把手摸到人家裤子里面乱摸乱碰。
一块出来的玩的那几个已经有人拉着身边作陪的出去单独开房间去了,祝宗宁身边的小男孩十分卖力,胸口衣服全散了,挂在他身上喘得一起一伏,挺着往他手里送,也暗示他想要去开房间。
祝宗宁嗤笑一声,这些日子装穷装习惯了,差点都忘了自己不是真穷,但这回出来没带卡,就随手把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表摘了:“送你了。”
怀里那小男孩立即眉开眼笑,喘得更卖力了,但祝宗宁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贺兰牧。
祝宗宁是真怀疑这人对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怎么每回他想找个陪睡的,他都能准确地掐着时间来横插一脚。
他呼出口气,把怀里那个橡皮糖似的黏着他小东西扒拉出去,起身到包间外接电话:“喂?”
第12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祝宗宁被扫了兴,见着贺兰牧的时候态度说不上好,脸色拽拽的,习惯性去拉后车座的车门,但被贺兰牧拽住了胳膊。
“坐前面。”贺兰牧把人塞上副驾驶,仰头看了看祝宗宁出来的这家会所的招牌,巨大的LED闪屏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用想就知道里头是个什么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模样,紧跟着又闻到祝宗宁身上烟味、酒味混合着乱七八糟香水味的气味,眉头皱了起来,探身给祝宗宁绑安全带,问他,“不是没钱了?”
祝宗宁从接了电话就有点心虚,但他嘴硬:“我朋友请我啊。”
贺兰牧直起身来坐回驾驶座,但没发动车子,睨着祝宗宁:“是么?那你怎么不去你朋友家住?”
祝宗宁枕着副驾驶的椅背,角度不是很合适,他难受地动了动,烦了:“我哥能找到他们家,不然我早去了。”
“所以呢?”贺兰牧大半夜来这种地方接人,心里堵着一股气,又不能朝祝宗宁发,忍了又忍,才问,“你来这儿就又不怕你哥找到你了?”
除了他哥和他爸妈这么审过他,祝宗宁还没在别的人那里受过这种气,一开始那点儿心虚彻底没了,腾一下从半躺的姿势坐起来,瞪着贺兰牧:“你管我?!”
贺兰牧简直要气笑了,拼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还没追上呢,动手估计不行,舌尖在后牙上磨过一圈,憋气地发动车子:“我要不管你,你现在得睡大马路。”
说完从副驾驶的置物架里拿了瓶牛奶出来,兜头扔祝宗宁怀里:“别挑,赶紧喝了。”
祝宗宁从来只喝奶锅煮好的鲜奶,觉得盒装奶有一股子奇怪的味儿,但贺兰牧说得对,他现在没得挑,人家给他啥就得喝啥。
这么一想,他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爸妈逼他结婚,他哥也不帮他,弄得他现在只能委屈巴巴住一健身教练家里,吃的穿的都粗糙不堪也就算了,他就是出来和朋友玩一玩都还要被凶!
不就是花了他几万块钱吗,又不是不还他!
祝宗宁吸了吸鼻子,拿着那盒牛奶不肯喝,过了一会儿,奶瓶子上“吧嗒”渐开了一朵水花。
贺兰牧打方向盘转弯的时候看祝宗宁那边的后视镜,余光正好撇着这一幕,身侧刚刚还犯浑的人这会儿眼眶都红了,那眼泪掉得噼里啪啦的,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一眼,贺兰牧就什么气儿都没了。
这小祖宗是真会拿捏他,这么一闹他还能有什么气,奈何他这车里什么手绢纸巾都没有,只能伸手去抹祝宗宁的脸:“你怎么还哭上了。”
祝宗宁“啪”一巴掌打开了贺兰牧的手,十八以后连他哥都不太管束他了,多少年没受过这种被人查岗的委屈了。
他现在这酒没喝爽,炮没打上,憋都憋死了,贺兰牧还威胁让他睡大马路。
他越想越难受,贺兰牧这一哄他更来劲了,哭得更凶起来,顶着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瞪着贺兰牧:“你也忒欺负人了!”
那哭得梨花带雨似的一张脸看得贺兰牧心跳突突的,眼眶湿着,嘴唇泛红,一头软毛乱糟糟的,看着是挺好欺负的。
贺兰牧心里本来就不多的火气彻彻底底全没了,只剩下点无可奈何的心疼,可这地儿没法停车,他只能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撸了一把祝宗宁的头发:“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祝宗宁没事找事,把手里那瓶牛奶一扔:“我不喝这个牌子!”
“知道了。”贺兰牧被砸了一下,伸手接住咕噜咕噜滚的牛奶瓶往车上杂物台一搁,一边还得留心路况,百忙之中还抽空看了祝总宁好几眼,看他哭得可怜,忍不住又给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哄道,“一会儿路过超市,我带你去买你喜欢的牌子,别哭了行么?”
他手糙,祝宗宁被他这几下抹得脸颊都泛了红,歪着脑袋费劲地躲开,又半靠回副驾驶上,歪着脑袋看车窗外头,不肯搭理贺兰牧了。
贺兰牧没办法,只好又做出退让:“祝宗宁,我不是在管你,我在家里等你到十一点你都没回来,还以为你被你家里人逮回去送到民政局了。”
这理由祝总宁接受,才算被捋顺了点毛,脸色好看了点,沉默了一会儿,鼻音浓重地说:“就算我被我哥抓回去,你能怎么样。”
“我去把你抢回来。”贺兰牧已经不气了,看着祝宗宁哭得小花猫似的脸笑了下,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了,“哪能让你心不甘情不愿就进民政局。”
祝宗宁没吭气,转过身来看了贺兰牧一眼。
身边开车的人侧脸线条硬朗锋利,嘴角上扬着,那笑里带着几分野性,仿佛丛林里的猛兽,像是感知到了自己在看他,开车的空档扭过来看了他一眼,看得祝宗宁心头“砰砰”狂跳了几下。
因为家庭背景和外貌硬件,祝宗宁自小到大都有很多追求者,他熟悉一个人爱慕他的那种目光,那是一种渴求和仰望,伴随着占有和欲念,可贺兰牧不一样,刚刚看他时的眼神很深,里面藏着纵容,还有点无可奈何。
刚刚心里的那点儿委屈神奇而诡异的消失不见,被某一种祝宗宁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情绪替代——祝宗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能够理解赵虔的审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