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人(42)
韩思农坐在她对面,正专心致志对付一块牛排。
隔了少顷,她听见刀叉放下的声音,韩思农问,你要去见见我父母吗?
韩思农的父母,看起来是颇为恩爱的一对,他的家世看起来也不差。这也难怪,若不是在这种得天独厚的环境下长大,韩思农断不会拥有那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
吃过饭后,为了图表现,她主动收拾碗筷,韩思农的母亲笑眯眯盯着她,甚为满意。
将餐具放置在洗水槽边时,韩思农忽然站在她身后,冷不丁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她手一抖,徒手摔了一个碗。
她被吓了一跳,说不准是因为摔碎了碗,还是因为韩思农这么不正式的求婚。
对于求婚,她设想过很多情节,希望对方布置惊喜,热情洋溢地昭告天下,要多隆重有多隆重。
可事与愿违,她只得了一个问句,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热泪盈眶地答应了韩思农的求婚。
她去抱韩思农,韩思农有些僵硬地回抱住了她。
两家父母见面后,很快,他们就订好了婚期。
闺蜜载她去婚纱店试婚纱,开玩笑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收了她。她抿唇笑,一脸对未来的甜蜜期待。
在试衣间里,她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她「喂」了一声,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开口。
“你知道你的未婚夫并不爱你吗?”一个听不出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像是用了变声器。
她明白,韩思农选自己,不是出于感情,还有许多附加价值,但无妨,她已经笑到了最后。
一个男人愿意赋予一个女人婚姻,不比许多不切实际的承诺来得更可靠吗?
她握着电话,并没有被退却,反而志气高涨,“他愿意娶我,不正是我赢了吗?”
那边呵呵笑起来,笑得有些仓皇,像是同情她似的说:“傻瓜,面对韩思农,怎么会有人赢呢?”
没等她反驳,电话就挂断了。
她斟酌了几天,决定还是不将这个小插曲,告诉韩思农。
韩思农这么优秀,必然有需要收拾的许多段感情,就像她向那些暧昧对象一一发去信息,宣告自己即将结婚,该断联了。
婚礼前夕,她在酒店豪华套房里,盯着那件自己精心挑选,量身裁定的婚纱,自言自语,我选择对了,是吧。
韩思农没想到厉永奎会来婚宴。倒不是害怕他闹事,毕竟,他们已经谈妥了。
婚宴快到尾声,不少人陆陆续续走掉。
韩思农从忙碌里慢慢醒酒,眼光逡巡,发现厉永奎坐的那张椅子已经空掉。皮质椅上还有凹陷的软痕。
他没想过一定要留下他,也没想过让他来承受自己受过的苦。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不是吗?
他以前,将人和人的相遇,当作一种不走心的邀请。
就像坐在一张巨大的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假装随意地问对方,怎样,要不要过来坐。
他以为大多数人会胆怯,需要安全距离;
或者,大多数人都待不长,找各种理由嫌弃一起坐着不舒服。
而厉永奎就是那般不假思索地,一屁股坐上来,并且侧过头,与他对视,告诉他,好了,我办到了,我是你的了。
齐婼浅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魂。
“思农,我们该走了。”
他「嗯」了一声,被齐婼浅挽着手臂,走向亮堂堂的出口。那般亮 ,害他差点睁不开眼,眼角几乎被刺激得洇湿。
新郎新娘已经登上轿车,厉永奎的视线就黏在黑色车身上,随着尾气消失至街角,才知道收回来。
他不确定韩思农有没有看见他。
韩思农上车前,确实是向他的方向张望过一眼,只是那一眼稍纵即逝,并不刻意。
他们连捕捉眼神,不经意撞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他多想认真看他,也想韩思农认真再看着他,但恐怕难以成真。从今天开始,韩思农就专属于另一个,一个女人,他怎么都打不败的存在。
他在街边站了一会儿,肩膀瑟缩着,缓缓蹲下,悲伤却哭不出来。
眼泪,早在那天,跪趴在韩思农脚下时,就流干了。
爱不了我,也没关系,韩思农。
不要爱我,不要爱她,不要爱任何人,韩思农。
韩思农,他在心里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首先,我本人反对骗婚,反对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更是反对代孕。故事进行在这里,我不会为文中主角找任何理由辩解。
但我想说,这个年代背景非常有局限性,几乎20年前了。韩总不是百分百gay,而且他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他的心理都存在一些问题。
还是那句话,要将小说和现实割开来看。我没有塑造真善美的主角,主角做的事情是有争议的,我绝不宣扬。
一开始我也说了,这不是什么小甜文,也不需要读者同主角共情,我建议你们可以批判来看,这些不完美的、有巨大缺点的主角。
谢谢追到这里来的朋友们。谢谢打赏,谢谢你们的留言。
白衣骑士
第32章 chapter 30
2006年 华东扈城
“厉总,您是现在走吗?”秘书敲完门,从门缝里小心翼翼地探进半颗脑袋问。
厉永奎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想起前天让秘书安排了个饭局,专门招待「温州帮」。
他抬腕看了眼表,快到约定时间,“行,现在走吧。再晚点儿,估计就要堵车了。”
这是他在扈城待的第一百八十天,不多不少。
因为,每一个离开韩思农身边的日子,他都是数着来过的。
他和悦达华东区的副总裁李亮海对调,来了不到半年,就将整个销售业绩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坊间传闻,他熟知法律漏洞,打擦边球,用了非法手段,伙同温州炒房团,靠「地下垫资」公司以及撤销重签合同,才把大批楼盘以逆风高价卖了出去。
毕竟,从去年底开始,国家宏观调控插手以及央行停了转按揭后,一路疯涨的房价,才稍稍得到遏制,这就引来不少开发商叫苦不迭,许多还不上银行贷款,直接烂尾楼盘。
悦达反其道而行,年报一发布,销售不跌反升,自然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路上还算顺利,虽然有几截路段,车流堵滞,堪称蠕动,但紧赶慢赶,并未迟到太久。
到了目的地,有穿着不伦不类和服的迎宾小姐,殷勤地来开车门,带领厉永奎一行人去包厢。
这几年,私人会所流行风格忽然大变,不再学京城那套,搞中式隆重风……反而去繁从简,学了日本人,侘寂中透露着些许禅意。
“我先赔个罪——”厉永奎还未落座,就预备自罚三杯。
榻榻米为主的日式房间,众人分散坐在长桌两侧,像是流水席。
“哈哈,厉总可以啊——”
言下之意,就是非常识抬举。
厉永奎按兵不动地笑笑,仰脖将服务员刚热好的清酒,一饮而尽。
这次饭局,目的是为了谈卖房折扣,以及改签合同后的分佣标准。
他有活动门路,能解决管理局的备案问题……所以撤销合同再改签,对他而言不算难事。
温州人有钱,擅于小杠杆撬大买卖,无论是融资还是找下家,都不在话下。
一起打配合,能够完美规避市场政策……虽然其中必然少不了灰色交易,但还不至于离谱,厉永奎还没到利欲熏心地步,分寸把握得挺好。
席间,有人问他,悦达准备何时上市。
厉永奎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口腔中有发苦的微甜酒味。
“这个……”
刚刚迸出了二字,一旁的服务员欲为他斟酒,哪知握着酒壶的手忽然一滑,略烫的清酒便倾壶嘴而出。
厉永奎觉得那酒要泼向自己腕间,下意识用右手挡住左手腕。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员的脸由白及红,显然惊慌失措中,席间的其余人骂骂咧咧,要她叫经理过来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