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恋苦艾(59)
隋时从来不听他的,面皮贴着艾语扬的小腹,“才不要。”鼻息漂浮,脑袋被衣服下摆的布料盖住,光线被阻隔经过有色成分,隋时感到自己变成回到母体的胎儿,嘴唇触碰艾语扬的皮肤,艾语扬呼吸时小腹起伏,起而落,让隋时想到乘一艘船,又好像自己躺在一滩水上,“我就要这样睡。”
“你烦不烦。”艾语扬但也就是嘴上说,放任隋时这样缩在那里。从边上摸了遥控器,也跟着打哈欠,“真的好难看,我要换个片。”再把投屏退出来,点开电视里的播放软件。
“早和你说不好看。”隋时想笑,嘴才掀了一点点就爆开一道口子,嘶了一声。脑袋从艾语扬的衣服下钻出来,仰躺,舌头扫过下唇。
艾语扬的眼从电视屏挪过来看他,“怎么了。”
隋时按了一下嘴唇,“破了个口子,北京太干了。”侧了侧身,脸颊贴着艾语扬的大腿,“你放那个,波西米亚狂想曲。”
“这个不是也看过,”艾语扬嘴上问,手里却替他找,在输入框选,“B”,“X”,“M”,“Y”,耸了一下腿,“你真的重死了。”
点开片子,再叫隋时涂润唇膏,还替他从包里翻。隋时不肯涂,强调那太娘,“不行。”撇开头,义正词严,“我不要这个。”
艾语扬却不由他,偏要给他涂。隋时想润唇膏涂了油油腻腻,涂上去嘴唇就盈盈发光,像是偷吃了东西忘记擦嘴的蠢猪,接吻也不爽利,拧着头一直躲,艾语扬便举着润唇膏追他的嘴。
翻身起来便桎梏艾语扬的腰,乌澄澄的眼像捕猎的鹰,警告道,“你别招我。”手抵着艾语扬的肩,拇指压在他硬邦邦的锁骨上,下面顶起一包,发情倒比一切都来得及时,掐着艾语扬的手腕,拿唇膏涂他嘴唇上,反过去亲他。
艾语扬搡开隋时,说你别来,觉得自己的腿在刚才被隋时压得有些麻,声音很囫囵,“别人呢。”才想到问别人去向。
“检凡析去板场了。”
“哦……”讷讷地点头,又说,“你们弹琴的不是很在乎手吗?怎么他还天天玩滑板。”
“你管他的。”隋时跨到艾语扬身上,膝盖卡到他两腿间,顶着,磨他的屄,“问别人干嘛,能不能做。”
那块坚硬的骨硌得艾语扬发热发烫,甚至觉得自己被他顶着痛得要死。隋时手伸下去摸,屄还是涩的,亲亲艾语扬的嘴,说囡囡,帮你舔舔湿。
隋时含他颤颤巍巍的小屄,头挤在他两腿之间,舌头堵着他泄闸的口子。哦,真满,一池春水都要溢出来。
艾语扬弓起背,想侧身躲,腿根被隋时按着,掰开,于是整个人像挣动的鱼,手不受控地摸到隋时的高鼻梁,摸他坚硬的眉骨,摸他扎手的后脑勺,刺得掌心软麻。
不喜欢隋时的新发型,摸起来像刺猬,比他的性格更扎人,腻着人下巴的时候总有种古怪的刺痒,受不了。“唔,隋时,舌头别——好扎手,头发、”颠倒地表述,“头发要留回来。”再换成去抓身底下的沙发,怎么也抓不住。
隋时仰起头,嘴唇攀附上去,亲他的肚脐和小腹,湿漉漉地舔他的胸脯肉,手覆盖在艾语扬手背上,安抚地,“别那么娇气。”
艾语扬想哪里是我娇气,隋时的阴茎抵着他的屄口试探,又刺又顶,戳着他的阴蒂反复磨,叫他眼泪水挤出眼眶,喉咙紧绷绷,“我不喜欢,反正要留回来。”又尤像摸上瘾,手摸索隋时的后脑勺,兹兹剌剌的。
隋时把艾语扬的手从自己的身上剥下来,问他,“不是说不喜欢吗,还摸。”心里想当时拿着推子跟他们一起剃我头的时候不是也很开心么,现在才说不喜欢,抓着他的手放嘴边模糊地吻,“怎么这么粘人。”
二
事实上艾语扬不算粘人,真要比较不如说隋时才是纠缠不休那一个,那种粘——细论也蛮不值得信赖,毋宁说是小狗护食的本能,管这又管那,比任何人对艾语扬都要来得悭吝。
隋时的青春期不比别人来得晚,却较其他人长许多,好像漫漫无边,二十五岁还在做扮酷行径,这样看来他到八十岁可能还是个小孩。
叛逆不止是他十八岁突然和爸妈说要报音乐学院,组一支好像不可能长久的乐队;也不止是他一头热硬是强扭一颗不甜的瓜,谈感情也像一厢情愿。思维如跑马,未来无规划,康庄大道放着不走,偏岔出一截新的,脱缰的当下主义。
他颇有想一出是一出的习性,处事不谨慎,个人为优先,鲜少考虑别人,艾语扬不止一次恨隋时招惹他——曾经。同窗之谊堪称稀薄,肉体堆叠起的情感不足道,似浮光掠影,艾语扬时常想自己能和隋时混在一块儿奇妙,两个高中生,平时不见得多熟稔,床上先滚了几遭,更何况开始得那样不平和,怎么还可能一起玩乐队。
艾语扬不是那种,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甚至可以说,他这样的小孩——意思是他这种情况的小孩——应该被养得更加尖锐一点,而不是别人随意地招招手就跟着别人走,如此不设防。也不应该是在他趴在课桌写谱,隋时说一句“我能给你弹一辈子琴”,就和隋时凑在一头。
当然,艾语扬也不能说再由他选一次他就可以干脆拒绝掉。隋时在床上油嘴滑舌,床下却拿不出什么花言巧语,隋时那时候说我能给你弹琴,一句专属于乐手的表白,类同于儿子对妈妈说我给你洗一辈子碗,谁受得了呢!
“你不知道当时他那个眼神——”艾语扬在向最后来的鼓手解释组队的原因时强调这一点,只有隋时不在场他才能坦诚地说,“——简直让人没法拒绝。”
在后来艾语扬总是能想起这个微不足道、细枝末节的画面,好像它能佐证隋时当时多真诚,或者辩白自己的口是心非似的。
结果表明隋时的选择与执拗也不算坏,现在居然还能跑一跑巡演,连乐迷数也很可观。乐队像打翻的调色盘混合起来的颜料,各自迥异的,不同的细胞承载各异功能构成整体,意识过来时似乎已经无法割舍了。这一切似乎变成从身体里生长出来的一部分,是原本就拥有的脏器,失去它也没法活命。
前段时间艾语扬还做一个梦,事后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难以为人道的隐喻,是潜意识的缩影。
坠在梦中尚不自知,情绪飘飘然且混沌,陌生的街区由艾语扬漫游,内心空泛地,走了有好一会儿,好奇心稀缺,只晓得一直走,背着把琴,好重,肩膀在被压垮边缘摇摇欲坠,满心想找个垃圾桶丢掉它。可是这个街怎么永远也走不穿,也不见到垃圾桶,奇怪。
好不容易才找个地方蹲下来,艾语扬把琴包丢在地上,再不耐也记得要温柔对待乐器,拉开发现是隋时最喜欢的那把贝斯,上面乱糟糟贴了好多贴纸。
艾语扬想,你的琴怎么不自己背呀,比我的琴还重,满腹怨言,却还是把琴包拉起来,又背回身上去。
他居然是如此驯顺的人,连讲不通道理的事也接受得如此畅达。
现实里睡得迷迷瞪瞪,一个趔趄忽然醒过来,莫名的惶惶然,本能地在身边找隋时,满身是汗,潮得难受。也不知道是几点,站起身腿都乏力,腰酸骨软,意识彻底回笼也没认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心脏却后知后觉地产生了钝痛,像伤口被剥掉结好的痂,边缘不清不楚地窜起一阵痛痒,试图忽略也不得。他想,过了有几年。
哎,不知道是不是排练压力太大,偏偏要在巡演期间想起以前的事。
蛮少有翻起旧帐,艾语扬不会,隋时更不会,称那段时光为不懂事,万分不愿再提的意思。好像现在有多成熟,嘁,还不是个爱耍赖的小孩。
和隋时有过矛盾特别严重的时期,过程任谁也不愿赘述,就是吵,各执一词,从排练室吵到录音间,现在再回忆缘由已经细数不清,鸡零狗碎的,没什么大不了。年岁拨回到再小点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和解,少年意气总是诗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