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恋苦艾(29)
因为再次逃课,下午教师讲话的时候班主任在教室里又把隋时阴阳怪气地数落了一通,指桑骂槐,没有说隋时的名字,但班里的人都知道在说谁。
隋时自顾自低着头写数学卷子,不觉得班里有谁有资格嘲笑他,学死了也考不出他的好,班主任说的权当没听见。
班主任看隋时这副样子更来气,直接把他叫到办公室再一顿训,骂他很凶,让他明天就要把三千字检讨上交,还扬言要是自省不足,要直接叫他的家长。
隋时应得好听,很谦逊似的说不会再犯,明天会交,其实心里根本不在乎他爸妈是否会来。
吃完晚饭回教室,隋时发现自己桌肚里被塞了一张纸,粉色心形便利贴,贴在他的数学练习卷上,和一包酸奶放在一起。
隋时揭了便利贴看,上面写“别为班主任说的话难过,我觉得你很好”之类,净是些废话,也没有署名,字体娟秀,可能是班里哪个女生。隋时不至于需要这些安慰,揉皱了又丢回桌肚里,从成堆的练习册里抽了一本出来写题。
看题干的时候隋时拆开那包酸奶,那个女生买的不是隋时喜欢的味道,隋时很烦红枣味,心想怎么追人也不打听清楚别人的喜好,喝了一口就没再动过。
第三节 晚自习隋时开始抄检讨,把手机藏在练习册下面,搜“检讨书自我反省3000字”,点进百度第一条。
第一句是“犯错了就要好好反省,要认识到错误在哪里”。
隋时看了两眼,轻哼一声。
上传的人整理了好多篇,隋时拉下来,照着第一篇的内容誊。
“对于我最近犯的错误,我怀着深刻的愧疚和懊悔的心情,写下这封检讨书,逐条反省自己的错误。”
根本不是隋时这种人会说出来的话,隋时才写了一句就觉得这是纯粹的浪费时间。
在心里很奇怪地想,为什么人人都想要这些虚无缥缈的道歉,明明歉意可以由不同方式表达,但所有人总愿意要最形式主义的那一种。
不论是谁都是这样。
三千字太多,隋时写到下课也没写完,班主任说第二天必须要交,虽然隋时不在乎叫不叫家长,但是讨厌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带回宿舍继续写。
艾语扬回宿舍比隋时更迟,隋时写到第四张纸的时候艾语扬才回来。
隋时说你回来了。
艾语扬在柜子里拿衣服,可能没有听见,并没有回应隋时的招呼。之后在宿舍里整来整去,洗完澡就上床了,一句话也没有和隋时说。
隋时开着台灯写检讨,也闷着头没再说话,写到很晚才去洗澡,手腕很酸。
洗完澡隋时又自觉地往艾语扬的床上爬,手握住艾语扬的腰,身子靠近他,把艾语扬搂紧了。
隋时好像一点也发现不了别人对他的冷落。
一股湿漉漉的暖热水汽扑到艾语扬周围,是独属于隋时的气味。
艾语扬其实快睡着了,此刻思维并不清晰,困乏间抬起手像摸家里之前养过的猫一样摸到隋时的发顶,喉腔发出一声轻哼。
隋时没吹头发,发丝还带着一股潮。洗完头发之后他的头发很服帖,摸上去很软,不扎手心,跟他平时看起来偏硬的发质很不相似,也不像他的性格是刺猬。
艾语扬半梦半醒,突然很突兀的感叹,“我听说头发软的人心软,这句话果然是假的。”艾语扬声音比呼吸还轻,很像不小心泄露一句心事。
隋时凑得艾语扬很近,所以听得很明晰,呼吸顿了一下,好像怕惊扰他的梦一样,屏住呼吸问艾语扬,“我对你不心软吗?”
艾语扬没立刻回答,过了好会儿才说,“一点也不。”艾语扬可能真的在做梦,说完好像就完全睡着了,因为之后隋时没有再听到他开口。艾语扬的手搭在隋时的后脑上,并没有收回去。
隋时却一直没能睡着。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隋时可以看到艾语扬微弱的轮廓。隋时看不清太多,因为就连月光也不愿意被隋时借用。
隋时不是扭捏的那类人,想做什么就做,凑上去碰了碰艾语扬的嘴唇,低声说,“明明就心软了。”他又忍不住狡辩。
过了一会儿,又说,“检讨书抄得我好累,你还不理我。”
隋时想到那句话。
犯错了就要好好反省,要认识到错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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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冬至快乐!
第26章 26
隋时早自习之前上交连夜赶抄的检讨书,勉勉强强应付。又合情合理挨了一顿说教,连第二早自习也被班主任占用,没能回去背书。
班主任手搭着桌面上的检讨书,内容连看也没有看,曲起手指点隋时在上面写的字。
隋时的字和普通男生没太大区别,无非是大、草、飘,写快一点就难以辨认,像爬虫,绝对归不到好看一类,拿去写情书要女生全篇看完可能都需要看在他的那张脸上。
不过事实上隋时从不写情书,连表白都从未有过,从不用他先去表达感情。
好像是要把之前放任的全管教回来,班主任不留情面地训斥隋时,说他这个人就跟他的字一模一样,太浮,做事不定,想一出是一出。
又说隋时仗着一点成绩就不守规矩,不听他人意见,连反省都不诚心,被宠坏的典型,这样下去迟早要吃跟头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逃课迟到的陋习也可以延伸到教育隋时别的缺点上,再变成一次人生交谈,说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隋时站着听,太困,话从左耳进去又不过心地从右耳出来,眼皮几乎要粘到一起,又不得不强打精神撑着,想为什么写完了3000字检讨书还是要被说反省不诚心,明明连看都没看,莫名其妙。
嘴上连辩驳都懒于,敷衍地回复,“嗯,我知道,以后会改。”
班主任看硬话行不通,就软下来,用过来人的语气说,“你别觉得我说得难听,你十八岁了,怎么还在叛逆期?你现在觉得自己这样很厉害,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自己是多幼稚可笑了。”
隋时听了,张口把班主任的话都应下来,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
这种不理不睬照单全收的态度比顶嘴更棘手,根本是对班主任的话缺乏尊重,就像个难以下手的蚌,怎么撬也撬不动。
班主任早知道隋时是这种人,对隋时没辙,抓起隋时的检讨书在空气里抖了抖,开始看第一个字,摆手把隋时赶回教室去。
与其在办公室浪费口舌,不如回去多背课文多考几分实在。
结果回了教室隋时也没能照班主任的意愿多背课文。
相比起其他学科,隋时的语文实在薄弱,就连学考也只考了个B。他的确在理解上有很大问题,套模式回答阅读理解题都拿不到高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的死分上不要丢,再丢连B也会没有了。
隋时先是拿着课本看,本想再撑一会儿,但思维逐渐涣散,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进,所以心安理得地往桌上趴下补眠。
手臂收起来圈在课桌上,脸埋进臂弯,困顿地闭上眼睛。
昨晚本身就因为检讨书上床晚了很多,加上后来隋时又害怕把艾语扬吵醒,抱着艾语扬连翻身也不敢,所以舒服的姿势都没找到,长时间难以入睡。
艾语扬洗完澡,身上变成沐浴液的奶润味,但枕头上还是平时的苦涩气息。
因为是属于艾语扬的,于是这两种气味很矛盾,又好像很合理地在隋时的鼻腔融合了。
隋时遵循本能地珍惜艾语扬和他和平共处的时刻,似乎是连睡着也不舍。他睁着眼睛打量黑暗,想在这一刻停住,明天也不要醒来。
晚睡导致隋时第二天连一个早自习也撑不过去。
趴在课桌上睡了一会儿,手臂的关节被桌面硌得有些痛,隋时换姿势的时候后知后觉自己校服外套穿错,鼻腔闯进一股断断续续的苦艾和冷杉混合的冷淡气味。
他坐起来看到校服袖子上艾语扬留下的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颜料渍,所有美术生的通病。发了一会儿呆,隋时对自己解释应该是起床时候天太黑,不小心就抓到了艾语扬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