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不幸的我(28)
第23章 大丈夫
换做是以前,孟津肯定眼也不眨地送出去,就如同他拿出那本薄薄书册时一样。任务物品当然要赶紧交给玩家、好让他们早日通关,他原来一直是这么想的。但一而再再而三,他已经吃了两次深刻教训,关于太快做决定就会有惨痛后果这方面。
太倒霉了,这次他必须留个心眼……
孟津如此想着,装作沉吟的同时,迅速挨个点开了四幅卷轴。系统提示说得没错,是画,还全是风景画。和时令流行的风格相比,里头没有人,满目全是荒凉瘠薄之地,倒是很符合标题。再看等级,嚯,最普通的地妙都不是。
他非常确定,要是这些画拿去卖,绝对乏人问津。既然不涉及艺术价值,也不涉及武功灵气,剩下的可能就只有画内情景本身了?
想到这里,孟津更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上天梯》里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梯,孤岩峭壁、高不见顶;《听寒雪》中漫天纷飞的雪花模糊了视野,只能隐约看见连绵山体上颜色不一的成排条纹;《鸣沙岭》则相对好认,因为沙山围绕中有一泓月牙形的湖水;《战朔风》可能是最没指向性的,起伏的荒原里分布着几座零散的毡包。
按顺序,《上天梯》《听寒雪》《鸣沙岭》各自对应的地点应当是凉州、甘州、沙州……
莫非是地图?
这念头刚冒出来,孟津就意识到它绝对合理。按此推断,风微生会留下这些画轴,说明他早有准备。他不仅清楚地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还准确预知了可能的结果——
风微生根本不是去云游!他八成和操无天约了一架!
孟津完全不敢设想两人约架的过程,因为结果已经摆在那里,显而易见难以收场。简直是要NPC的命啊,他真的不能辞职不干魔教教主吗?
“……先生!孟先生!”阎阗火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回话,实在有点着急了。
孟津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神游了太长时间。“不管是带风微生还是带成德大名的卷轴,我这都没有。”他木着脸念台词,“但确实有四幅成套的卷轴,上面没有落款。”
听到前一句时,阎阗火不可抑制地露出失望之色。再听到后一句,他又精神了:“说不定就是呢?”
“在我看来,确实寻常。”孟津继续木着脸念台词,“若不是其中景色一般人难以得见,我可能都不会留下它们。”说着,他挥了挥袖子,四幅画轴便凭空浮现在两人之间的小桌上。
阎阗火迫不及待地抓起其中一卷,刚展开就拧起了眉头。再逐一看过后,他的迷惑之色渐渐消失,变成了若有所思。“估计确实是这些。”
孟津用指尖点了点桌面。“若你想要,便拿去罢。”烫手山芋,拿走拿走!
得到了新的任务物品,阎阗火也不想多呆。“多谢先生愿意割爱,”他起身鞠了个躬,“我这就告辞,不打扰先生了。”
送走阎阗火,孟津总算缓了点情绪过来。
照目前的情况判断,主线任务的下一步必定是去西域找到风微生本人。这对雁负水来说根本不是事,她肯定早就知道了;对阎阗火而言应当也不难,因为只要能找到最后一幅图里的地点就行了;至于楼春山嘛……
说实话,孟津不关心,毕竟孟津这个身份和楼春山毫无关系。但操无天也是他,麻烦就大发了——
若是楼春山想要主线任务进度,显然只能从操无天身上下手。另外,假定确实是操无天将风微生锁了起来,也就意味着玩家找到风微生并不能解决问题,下一步肯定要找操无天。
——那么,楼春山要拿出什么坚不可摧的理由,才能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操无天动身去西域?
——怎么想都没好事啊!
孟津愤愤腹诽,直到马车突然停下。他估摸着应该是到家了,外头却传来马夫迟疑的声音:“先生,府外有人,好像在等您。”
谁这么大胆子,都到他门前堵人了啊?
孟津正在气头上,揭开一角马车门帘后觑见白衣剑客的身形,感觉就更糟心了。怕啥来啥,他也没说出口啊!“直接进门。”他低声吩咐马夫,又坐了回去。
楼春山当然不可能坐视这件事发生。实际上,他远远跟了阎阗火和孟津一路,见阎阗火半路离开,觉得这正是个可以利用的时机。“先生请留步。”
若不是孟津的角色设定里有教养良好这一项,他就要直接怼一句“你谁”回去了。“这位兄台,我好像不认识你。”他隔着厢壁回答,连窗户也不想开。
“鄙人楼春山,也不敢妄言与先生是旧识。”楼春山坦然应道。他既然敢明着现身,也就准备了万全的理由。“只不过,我刚刚有幸看了先生一舞,感觉甚是眼熟,不得不贸然前来。”
孟津头皮一麻。果然被认出来了!他很想说没这回事、你想多了,可想也知道,楼春山不可能善罢甘休。这次不成,肯定还有下次。“既如此,那多少有些缘分,不如进门再谈吧?”
门后照壁绕过去便是中庭,再往里走则是大堂。孟津吩咐下人将楼春山带到西侧花厅,自己先去洗了把脸,又喝了管家早就备下的金线莲汤——大概率来者不善,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如此准备停当,孟津走进花厅,发现楼春山正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品茶,连视线都不带四处乱飘的。“抱歉,我喝了一天酒,精神略有不足,怠慢了。”他虚虚拱手。
楼春山立即站起来回礼。“先生客气。这屋子装饰得甚是精巧,我一不留神就看入了迷。”
孟津正在入座,闻言忍不住暗自嘀咕。什么叫看入了迷啊,楼春山八成知道这屋子是阎阗火送给他的吧?换做是别人,他可能会跟对方好好说道说道;但对楼春山,那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寒舍数间,不足挂齿。”他果断打哈哈混了过去,“你刚刚说,你曾在别的地方见过类似的剑舞?”
提及正事,楼春山脸上的礼仪性笑容减了几分。“倒也不是。先生的剑舞精湛高绝,怕是当世无出其右。我曾经见过的也不是剑舞,而是高明到不世出的剑法。”
“哦?”孟津配合地表示惊讶,心里却警铃大作。“敢问这不世出的剑法是何人所使?”
楼春山的神色又沉了沉。“先生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头——正是幽阳教教主,操无天。”
这名字可止小儿夜啼,一般人听到大概会吓得屁滚尿流。孟津也想如此表现,奈何操无天是他自己,实在演不出太夸张的反应。“我确实听过,此人臭名昭著得很。”
谁曾想,刚坐下去的楼春山又突然站起身,原先有的几分笑意全数变作了肃然。“请先生自重。”
“……你这是何意?”孟津霎时吃了一惊。他哪不自重?操无天在正道武林中的风评极差,他用“臭名昭著”形容不对吗?
“现下大多数人关于操无天的评价,不过是些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的说法,根本没有事实依据。”楼春山沉声解释,“还望先生能够明察。”
孟津依旧没明白。楼春山这是想替操无天挽救早就没有的名声?还是怀疑他和操无天有联系,才故意演给他看?“你的说法倒是稀奇……”他做出沉吟模样,“我想先问问,你怎么能看到操无天的剑法?”
魔教教主一心练武、从不出门,是个逍遥的人都知道,不管是玩家还是NPC。
“自然是在幽阳教总坛。”迎着孟津怀疑的视线,楼春山竟然眼也不眨地承认了。
孟津愈发迷惑。怎么着,难道现在微月派别的人出现在幽阳教总坛很正常吗?“你偷偷看的?他竟然没发现你在附近吗?”
“他就是练给我看的。”楼春山回答,目光平静,闪都不闪,“他是我师父。”
……你还真敢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