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青天]何以安乐(84)
“傻就傻吧,总归我们也管不着。”白玉堂无所谓道,他随意浏览一番,便将名册丢进匣子里,装入包袱里。
这房间就只有一个柜子,柜子里统共就三个匣子。名册单独放一个匣子,另外两个匣子放的都是些书信,时间有限,庞昱二人并未一一看过,就全都拿上了。
他们沿着通道原路返还,不想,却在下楼之时看见一人。
“把那个黑花的匣子给我,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人。”那人寒声道。
第112章 谋天下21
那人身高约有八尺,脸戴一顶狼头面具, 只露出眼睛与鼻子以下的部位, 让人无法辨认他的样貌。
即便如此, 从狼眼的空洞出露出来的那双透着幽绿的阴鸷眼眸, 仍令人印象深刻。
而石娇双目紧闭, 被他软绵绵地抓着, 不知是穴道受制, 还是被面具人以什么方式弄晕了。白玉堂悄然握了握庞昱的手指,压低嗓音安慰道:“石姑娘还活着, 莫急。”
说完,白玉堂便对面具人道:“匣子给你, 可以。一手交人, 一手交匣子,数到三声,同时出手, 如何?”
那人似乎没想到白玉堂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先是一愣, 随后点头:“可以。”
于是两人一同喊了三个数, 到第三声话音落下,面具人托起石娇的腰,宛如无物般将她抛出, 随后算准了匣子抛过来的方向一般,又抬一手,准确地接住了白玉堂丢过来的匣子!
庞昱在心里惊讶, 这人不但臂力惊人,而且武功好像也不差!
能有这般反应,这般内力与速度的人,当今世上绝不超过十个!
尤其是在辽国七皇子耶律勿设计将中原高手一网打尽后,能拿得出手的高手要么是隐居起来了,要么就是像展昭、白玉堂这般多少和官府有点交情,不说忧国忧民吧,至少也不会和反贼混到一块去的人。
这凭空冒出来的高手究竟是谁?!
庞昱还来不及细想,便见白玉堂接过石娇后迅速把人塞了过来,他只好手忙脚乱地接过昏迷中的石娇,一抬头,就见白玉堂如离弦之箭般朝那面具人急追过去!
“匣子给你,但我有说让你走了吗?”白玉堂摘下腰间钢刀,直切对方要害,招式凌厉且刁钻,寻常人身法再好,想要躲过只能拼着受点伤来交换。
然而庞昱并未看错,面具人也是个高手,他在刀锋尚未完全施展开的时候便已开始后退,巧妙避开了自己要害之后反而一掌朝尚未收力的白玉堂拍了过去!
白玉堂反应也是极快,他将回撤之力陡然一转,用于防守这一掌的汹汹来势,在面具人变招之时,反守为攻,一记扫堂腿攻其下路。
两人连番过招,越打越是猛烈。
庞昱甚至能看见白玉堂脸上兴奋之色愈发浓重,连眼睛都是亮的,招式间的诡邪之气彻底被面具人激发出来,让庞昱不由揪心。
白玉堂这人本来就缺了一点正派,这在平时还不大能看出来,旁人最多只是觉得他年少妄为,有时稍嫌冷漠,出手不留余地,记仇,不按常理出牌等等。
事实上,蒋四哥对他的评价“阴毒刻苦”还是比较贴切的。就算是前世的庞昱,要他下手杀一个人他也会万分犹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手。
而白玉堂呢,如果某人非杀不可,不杀他的话会危及自己的亲人兄弟,他必定眼都不眨亲自下手,还会再三确认此人没有其他党羽可以出来为祸。
这也是庞昱最深感不安的一点,他太极端,也太肆意妄为了。
所以他才会常常拉着白玉堂做好事,以减轻这种不安。
庞昱目光紧随白玉堂,却也没有错过面具人的动作,白玉堂眼下是战到酣处,出招皆是杀招,兴奋到了极点,顾不得那么多。而庞昱却还十分清醒,他见面具人招式虽然也随白玉堂的变化而越来越快,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息。
倏然,面具人身形一顿,仿佛内劲出了岔子,回招的动作也不如之前那般流畅,肋下出现一个明显的漏洞!
庞昱直觉不好,连忙大喊:“当心!!”
然而高手过招变化俱在一瞬间,他到底是喊得晚了,白玉堂那头已经出刀。
只听“噗”地一声,一蓬血花在空中炸开,面具人捂着肋下的刀口哈哈大笑:“久闻陷空岛锦毛鼠狡智多变,来前我便多留了一个心眼,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拼着中了一刀,面具人也结结实实地将凝聚毕生功力的一掌拍向白玉堂的胸口。
就在他说话时,白玉堂已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往后坠下。
“白玉堂!!”庞昱目眦欲裂,已然顾不上石娇,直接冲了上去,堪堪扶住面如金纸的白玉堂。那一掌凶势太厉,连庞昱也受到了影响,两个人都是摇摇欲坠。
“安乐侯当真有情有义。”面具人身上也中了一刀,却不以为意,没事人似的站起身,嗤笑道,“难怪前几番的算计都落了空,原是没想到算漏了你这‘名不副实’的草包。”
“什么……”庞昱手都有点发抖,碍于白玉堂正倒在他怀里,即使他想冲上前去质问也没办法,“是你……那个从陈州以来就处处针对庞家的人,是你?!”
“的确不是草包。”面具人又笑了下,抱起那个黑花匣子转过身,“日后说不定还有再见的时候,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走到一半,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对了,替我转告锦毛鼠,今日我算准了你们会来盗取这些信,是因为你来探路那日留下的飞蝗石被我注意到了。能在凶门处全身而退者,必是有备而来,于是我便守株待兔,总算你们没让我失望。”
“站住!”庞昱努力克制着愤怒,“你究竟是何人?!”
“我已说过,日后还有再见的时候,小侯爷就慢慢猜吧!”那人已经走出了冲霄楼,余音也显得有些模糊,“我只想要回这个匣子,另外的东西就留给你们吧,赵爵是死是活与我无干。你们就算问他,也问不出我的真实身份。”
庞昱握紧了拳头,强自按捺自己的怒火,眼下并不是去追踪面具人的时机,石娇还晕着,白玉堂还伤着,他们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是带着那些证据离开冲霄楼。
这么一想,庞昱就定了定心,他连忙去看白玉堂的伤势,却见对方已经睁开了眼,轻轻推开了他。
“白……”
“你带石姑娘走,我去追他。”白玉堂语调平静,双目赤红无比。
“你疯了!”庞昱忙按着他,“此人有备而来,对整个木城熟悉程度在你我之上,出了冲霄楼他把面具一摘,你知道哪个是他?反倒是你,伤成这样,还能用上几分轻功?!”
白玉堂一愣,眼中的殷红褪去些许,回眸盯着庞昱的脸瞧:“小螃蟹,你好凶啊……”
这般苍白虚弱的俊脸,配上少了几分中气的虚弱语调,让白玉堂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委屈的意味。
庞昱又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再敢说一个‘追’字,我……我就变得更凶,你信不信!”
白玉堂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好,不追了,咱们先回家。”
“你伤得重不重?”庞昱凶完对方,气势又弱了下来,忧心地皱起眉。
他想扒开对方的衣服看看那掌留下的伤到底是什么样的,然而手才刚碰到白玉堂的衣襟,就被对方一手按住:“受了点外伤,内伤倒不重。”
他冲庞昱眨了眨眼,松开衣襟,露出中衣外面套着的一层薄薄的蚕丝软甲。
“这是你出门前硬塞给我的,忘了?”白玉堂微微笑道。
一瞬间,庞昱几乎想哭,鼻子酸涩不已。幸好,幸好临出门前他总觉得心有不安,让白玉堂穿上这件特制的软甲,要不然……他真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这次你救了我一命,小螃蟹。”白玉堂认真地看着他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都是你的人了,咱们什么时候能行夫妻之实?”
庞昱白他一眼:“等你什么时候伤好了再说吧!”
白玉堂喜道:“只要伤好就可以了?”
“那也不行。”庞昱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起码也要和你拜堂成亲了再说呀,若不能将公子明媒正娶,岂不是有无媒苟合之嫌,污了公子的名声,辜负公子对在下的一番情意?”
这话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的眼眸中皆有情意流转。
“那就这么说定。”白玉堂握住他的手,哑着嗓音道,“等到那日,定要做个够本。”
庞昱:“……”
看在他还伤着的份上,庞昱还是不与这贪心不足的家伙计较了。
第113章 谋天下22
面具人中途截走了黑花匣子,给三人尚算顺利的冲霄楼之行蒙上了一层阴影。
白玉堂胸口上受了一掌, 直到回到胡府脱了他的衣服后, 庞昱才发现这伤根本没有白玉堂说得那般轻巧, 纵使有蚕丝软甲在身, 那一击仍然在他胸口上留下了一个紫中带黑的五指印, 相当狰狞。
那人又不知给石娇喂了什么药, 她足足睡了三天才醒过来。
等她醒转时, 襄阳城战局大势已定,被打得措手不及的赵爵非但损兵折将, 而且他罪证俱在,又有全城百姓作为人证, 已经坐实了谋反之心。颜巡按立刻将他拿下大狱, 待他把证据整理好后,便一同押解回京。
至此,逆谋一案算是尘埃落定, 颜查散该平反的平反, 该抚恤的抚恤, 倒是没让战事过多影响百姓的生活。
甚至还有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将破损的城墙重新修补, 将倒塌的房屋重新建起,给伤兵熬煮食物,积极配合颜大人颁布的新令, 传出一段佳话。
由于襄阳太守府中房间有限,胡府便成了江湖豪杰们的临时落脚点,胡府的下人都被他们家老爷赶着投入到热火朝天的重建当中了, 往往到了晚上才回来,因而白天的胡府清幽安静,还挺适合养病。
只是如今坐在房间里的三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奸王落马的痛快之色,反倒有些凝重。
“公孙先生。”庞昱紧张地盯着新搬入胡府的开封府主簿,“白玉堂这伤多久能好?”
公孙策还在替白玉堂把脉,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三个月内最好不要动武,若是按时喝药,多补补身子,兴许能好得快些。”
庞昱暗暗瞪了白玉堂一眼,还说内伤不重,这叫内伤不重啊?!
白玉堂干咳一声,为自己辩白道:“那人用其毕生功力与我换了一招,换做寻常人早就脏腑俱裂,我不过是三个月不能动武,已经算不错了。”他顿了顿,又道,“何况,我也给了那人一刀,入肋两寸,也不算小伤了。”
庞昱继续凶巴巴地瞪他:“以伤换伤你还觉得光荣了?!那时候要不是我摁着你,你还能追出去呢!这么能耐,你有本事别受伤啊!”
白玉堂自知理亏,面色讪讪,还有几分孩子气的委屈之色。
公孙策左看看,右看看,好似瞧新鲜似的,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以往在开封府时,都是白玉堂稍显强势,小侯爷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如今这二人位置俨然颠倒,倒是能看出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好了。
公孙先生觉得这画面瞧着挺可乐的,便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
直到庞昱也无话可说,口干舌燥的时候,公孙策才铺开已经完工的稿纸给他们看:“据你们所言,我已将那狼头面具之人的特征画了出来,你们看看可还有需要修改之处?”
庞昱接过画稿仔细瞧了瞧,不由佩服公孙先生的画功:“很贴近了,我见过的面具人差不多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