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青天]何以安乐(30)
何况,这人情总有能用到的时候,估计小侯爷闯一次祸就有用武之地了。
白玉堂和展昭不同,他性子有点邪,你得顺着他来,把他哄高兴了,他就能成为无往不利的刀刃——公孙策曾经对包拯这么说过。两人共同观察了白玉堂一段时间,都认为等展昭调去宫中后,白玉堂是接班的最佳人选。
只是性子还需磨一磨,小侯爷出现得正是时候。
白玉堂闻言,果然照办,一骑快马就追了出去,连追了三天,终于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了打扮成村妇的艳娘。
要说这艳娘也很聪明,她一个孤身女子,带了这么多钱财,又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一个人上路肯定不安全。离开莱阳县后,她就辞退了马车夫,换上粗布衣,往脸上抹了层厚厚的泥巴,成了寻常可见的粗糙妇人。
若非白玉堂眼神好,从她刻意伪装过的走路姿势上看出她下意识扭屁股的痕迹,恐怕也会错过抓住她的机会。
到底是风尘中调教过的人,有些无意识的习惯很难改变。
艳娘灰头土脸地被带了回来,才刚下狱就说要指证包勉为紫河车案的背后主使。
这下可把包勉气得不轻,老夫人更是连连用木杖捶着地板:“瞧瞧你看上的人!危难时刻丢下你跑了不说,还反过来咬你一口!当年我就说这种狐媚的女人要不得,你为了她还差点休了慧娘,如今你还不开窍吗?!”
包勉都没怎么听自己老娘说了什么,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大牢,一副受伤的表情质问艳娘:“艳娘,我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跟别人一块诬陷我呢!”
“你待我不薄?”艳娘讽笑着说,“我双十年华就跟了你,你又老又丑不说,还特别没用,上了床得靠小药丸才能重振雄风,人家一夜四五次,你一夜能有一次就不错了,这叫待我不薄?我的胭脂水粉首饰衣裳,我的宅子和下仆,还有你家老夫人补身子用的那些名贵药材,哪个不是我自己弄到的钱买来的,靠你那点俸禄能行?包勉,我今日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得来的,我不欠你什么,反而你包家欠我良多!我是因你被抓,不拉你垫背都对不起我自己!”
“你……你要想清楚了……”包勉看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陌生了,他既觉得难过,又有点畏惧已经抛开生死的艳娘,哆嗦着劝她,“作、作伪证可是要打板子的……”
“你有证据证明我说谎吗?”艳娘嗤笑,“你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文师爷那儿倒是有你不少把柄。好歹相好一场,比起你来,我更喜欢年轻一些的文师爷,帮他这个忙何乐不为?”
听到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的女人这么说,包勉怒气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41章 铡包勉11
比起头顶绿油油的大帽子,更令包勉有危机感的,是紫河车案终于要开审了。
说句老实话,包勉从小就不喜欢包拯。这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叔叔,从小就寄养在他们家,长得虽然没他好看(包勉自己认为的),但脑子比他聪明,学问比他好,能力比他强,从小包老夫人喜欢包拯多于喜欢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包勉几乎样样都比不过包拯,年少的时候心里有怨还一度跟包拯闹得挺僵,后来他得了个莱阳县令的官职,发现这个讨人厌的小叔还挺好用的,好多人听说包拯的名头都会给他三分面子,所以包勉后来对包拯比小时候还要殷勤,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拉不下那个脸,因而再殷勤也只在书信上,这些年来两家也没走动过。
后来包勉有了艳娘,物质和精神享受都上升了一个档次,每日里忙着和艳娘调情,听文师爷的奉承,就更不愿意去想远在开封的小叔了。
事到如今,包勉有些后悔了,当初他就不该因为自己不喜包拯而跟小叔拉远距离,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但凡包拯有一点私心,都足够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包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等到升堂开审,他才知道,包拯和他完全不一样,人家是真的秉公执法。
尽管文若愚声称有证明包勉为紫河车案幕后主使的证据,但无论是裘飞做的那些小药丸,还是包勉写的几封“感谢信”,都没有明确提到“紫河车”三个字,甚至包勉还以为那药是用鹿鞭、虎鞭各种鞭制成的,连药方都没搞清楚。
包拯审案极有条理,文若愚拿出来的证据看似挺多,但实际上都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不能明确说明谁是主使。
反倒是包勉说,那小药丸就是文若愚推荐给他的,说是文师爷的拜把兄弟做的,很有效果,所以他才抱着试试的心态买来吃的,都是付过钱的。
别看包勉是个贪官,他贪来的钱财都归二夫人艳娘管着,自己的私房钱非常少,需要支取零花都要经过登记,只要查一查家中账目就知道他有没有说谎了。
至于艳娘作的假证,那就更容易化解了。包大人铁面无私,对于说谎的人绝不手下留情,敢做假证,罪加一等,先拉下去打一顿再说。
艳娘就是因为不想吃苦才逃离莱阳的,如今更不愿意真的去挨板子,只好说自己也不清楚包勉是不是主使,但他服药是事实,这点谁也洗不白。
最后,包拯判裘飞、文若愚秋后问斩,包勉则有失察之嫌,加上为官之时的冤假错案,最终给他判了个流放三千里。
结果一出,有的人觉得公道,有的人觉得不解气,还有的人被煽动一下就往开封府门口扔烂菜叶,还说:“就算是包大人也会包庇徇私,这世上哪还有法理可言?”
一时间,包大人的名声不说一落千丈,却也不像从前那般受百姓爱戴了。
甚至有包府下人去集市买菜,以前那些菜贩见是包大人的仆人,会给他们算便宜一点,现在全是按原价卖,有些人还不肯卖给他们。
就连赵祯听到这事后都特意把包拯召去宫里询问,差点就把“爱卿我看错你了”写在脸上。
身处漩涡之中,包大人却不怎么在意,每天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连上朝时驳斥庞太师的政见都显得底气十足,丝毫看不出受到了影响。
然而谣言并未止于智者,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直到几个情绪特别激动的家属阻拦其他人往开封府递状纸,事情闹大,最终刑部的丁大人奉命重审紫河车案,往开封府走了一趟,带走了包勉以及涉案的其他人。
丁大人平日里和包大人的关系还可以,算不上熟稔,但也是包大人认为品性可靠的同僚之一,所以包拯也并不反对。
重审紫河车案的提议,是王丞相和庞太师一起向赵祯进言的,陛下对最近的满城风雨早有耳闻,也希望民怨能尽早平复下来,就允了两人的奏请。
于是包勉、文若愚、裘飞、艳娘几人都被带到了刑部。
重审当天,王丞相和庞太师作为陪审。而为了避嫌,包大人只能在隔间等待结果。
“带人犯。”丁大人与两位陪审的大人点头致意后,就立刻进入正题,让人将包勉三人带上堂。
“包勉叩见三位大人。”
“草民裘飞叩见三位大人。”
“学生文若愚叩见三位大人。”
丁大人:“裘飞犯下紫河车案证据确凿,然听说你等对开封府判决不服,故而今上应准刑部重审此案,可有此事?”
裘飞猛点头:“大人,确有此事!那些人虽然是我杀的,可我原本并不想杀人的啊,都是以为了给包勉炼制壮阳药,我才不得已的!”
丁大人绷着脸问:“你说包勉才是幕后主使,可有人证?”
裘飞对文若愚努了努下巴:“大人,文若愚就是人证!”
丁大人:“文若愚是你的同伙,怎么能作为人证呢?”
裘飞叩头道:“大人,文若愚是我的结拜兄弟,又是包勉的刑名师爷,他们上下级之间关系融洽,平日里相处得都很好,我和包勉之间也无仇无怨的,实在没必要陷害他啊!”
“胡说!你们分明就是想拖我下水,才诬陷我是幕后主使的!”包勉激动地喊道。
由于他急于表明自己的清白,惹来丁大人一记响亮的惊堂木:“包勉,等本官问你话了再开口,公堂之上不容喧哗!”
“是,大人……”包勉委屈地跪了回去。
丁大人看向裘飞:“你继续说,除了文若愚,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包勉自己也承认吃过那些小药丸,如果不是他主使的,他为什么会有那些药丸呢?”裘飞低着头,表现得十分恭敬,看不出此人是个残忍狠毒,辣手剖腹之辈。
包勉急得脸色涨红,很想替自己辩解,可又碍于之前的惊堂木,不敢抢先开口,憋得满头是汗。
“包勉,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见丁大人好不容易问到自己了,包勉马上道:“有!有的!大人,我真的不是主使啊!药是文师爷给我的,我连药方都不清楚,根本不知道里面有紫河车的成分啊!”
裘飞冷笑:“口说无凭,你说你不知道药丸的成分,谁信?天底下壮阳药这么多,怎么偏偏就吃我炼制的这一味?”
包勉怒得眼眶通红:“那你也是口说无凭,你凭什么就说我知道药方?!”
文若愚突然开口,文质彬彬道:“包大人确实可能知道药方,因为他曾经给裘飞写过几封感谢信,这些信虽然没有直接写出紫河车来,但效果这么好的药并不多见,若非验证过药丸有奇效,包大人又怎么会胡乱吃药?这些信件在开封府已经留了底,大人查一查案卷就知道了。”
丁大人接过手下递来的堂供和信件,略一点头。
看向包勉:“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要说?”
包勉大声道:“大人,我不服!文若愚是涉案之人,怎么能算人证?那几封信也是普通的感谢信而已,县中回春堂的大夫治好了我娘的腿疼,我都写过同样的信,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些药里到底用了什么配方?”
“大胆!证据俱全你还狡赖,罪加一等!”丁大人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堂下听判:莱阳县令包勉,不仅贪赃枉法,还命令下属对怀孕夫人开膛破肚,盗取紫河车,惨无人道,罪大恶极,按律判为死罪,押入天牢,听候判决。”
“大人……!”包勉还想申辩,却被丁大人的声音压了过去。
“裘飞、文若愚,你二人杀害孕妇,罪无可恕,念及你们受人指使,并非自愿,改判苦役三十年,原判撤销。”
丁大人对身边两位大人轻轻点头,飞快宣布了退堂。
几名人犯被衙役带下去,丁大人也随后离开。王丞相则慢吞吞地起身,对努力把屁股从椅子上拔出来的庞太师露出一抹迷之微笑。
庞太师还以为他是嘲笑自己太胖了,不悦地瞪了对方一眼。
谁知王丞相却压低嗓音笑道:“恭喜太师了……”
“什么?”庞太师一头雾水,他有什么可值得恭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剧里重判确实是太师牵头的,当时他为了争一口气,凭什么我的儿子被铡了,你的侄子还好端端的活着,就……不过最后胖太师还是帮老包证明了包勉的清白,这一对还是有点亦敌亦友相爱相杀的味道哈。
小螃蟹:爹你肿么了……
第42章 铡包勉12
王丞相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说:“太师跟老夫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与包拯同朝为官,势同水火,如今你借紫河车一案除掉包拯的侄子,正可以挫挫包拯的威风,是不是啊?”
庞太师立刻在心里警惕起来,表面上十分平静,眯起眼淡定道:“丞相此言差矣,庞某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最近京中流言太多,影响深远,才会提议换一个人重审此案。我与包拯虽有矛盾,却还没到拿苍生百姓做赌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