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青天]何以安乐(53)
王睿瞪大眼睛,指了指他自己:“我?对你苦苦相逼?我逼你什么了,是逼你脚踩两条船,还是丢光了我高丽王室的脸面?!”
王月似乎深受打击,不敢相信自己的王兄能说出如此诛心的话来,忍不住扑进崔尚宫的怀里嘤嘤哭泣。
王睿仿佛一拳打进棉花里,浑身没劲透了,对着个动不动就哭唧唧的女人他实在是没有耐心。
“行了行了,你别对着我哭了,弄得好像我怎么了你一样,晦气!”王睿甩了甩袖,似乎是想要将晦气甩去,然后对开封府众人道,“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朴真言的死和她绝对脱不开关系!你们接着查,我要回去喝点酒压压惊了!”
说完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睿一走,公主仿佛哭得更厉害了:“难道真的是我拒绝了他……才让朴将军情绪不稳,所以他才会……”
崔尚宫一如既往地安慰她:“这不是公主的错……”
眼看相似的台词又要重复一遍,庞昱赶紧打断她们的话:“公主刚才说,是在晚膳前见到的朴将军?那他晚膳和你们一起吃了吗?”
王月眨了眨肿得跟桃子似的眼睛,仔细回想道:“晚膳是和我与太子王兄、三王兄一起吃的,可是朴将军中途离席了,说是要给侍卫排班,之后他都没有回来……”
庞昱与白玉堂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朴将军或许并不是真的去排班了,而是借此机会去见什么人。
庞昱又问她:“那柳医官呢,他不跟你一起用膳?”
“柳医官……他将房间改成了药房,所以平日都待在房间里。”王月神色黯然。
“况且柳医官身份卑微,也不能与殿下们一起用膳。”崔尚宫补充道。
白玉堂玩味道:“这么说来,他也是有可能在昨夜与朴将军见面的人了?”毕竟那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吃饭,只有柳承熙未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何况,柳承熙住的小院离这几个高丽王族都有些远,分到他那里的侍卫人数也必然是最少的,如果他想掩人耳目,必然比王月这几人要方便得多。
“对了,之前公孙先生不是说过,除了内力以外,用药也能刺激旧伤吗?刚好柳医官就是个大夫,若他想配一副这样的药,岂不是很方便?”庞昱顺着白玉堂的思路说。
公孙策在旁补充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虽然柳医官是说过朴将军不愿用他给的药,却也有可能是柳医官故意不给药,想借此除去情敌……”
“柳医官不是那样的人!”王月忽然尖声道。
三人同时皱了皱眉,不待他们说什么,王月就苦笑着道:“我心仪柳医官之事,朴将军也是知道的。这一路上,他明里暗里无数次为难柳医官,朴将军位高权重,又武功高强,他要是想为难人家,区区一个医官又能怎么样呢?可柳医官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大家,多亏有他在,我们这一行人才能顺利抵达汴京,一个人都没有少……柳医官若是想害朴将军,他早就下毒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公主大约是才哭过,平日里又不曾与人说那么多的话,所以一时嗓音变得很是沙哑,也能看出来她对柳医官的在意,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失态。
此时柳医官也正好被禁军带了进来,听见公主的剖白后,脸上既有感动又有担忧:“公主……”
王月抬起头,两人的视线便在空中接触,仿佛有说不完的情意。
庞昱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咳咳,我们可不是来互诉情衷的。”说着转向柳医官,“柳承熙,你明白地告诉我们,昨夜你可曾见过朴将军?”
“见过。”柳医官从容回答,“比完武后,我为他看伤,但他并没有要我开的药方。”
“那晚膳时分你见过他了吗?”庞昱问。
柳医官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道:“……见过。”
“之前你怎么不说?”
柳医官叹气:“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非你们问起,我是绝不会主动开口的……”
庞昱:“这又是为什么?”
柳医官似乎满心愁绪:“昨夜晚膳时,朴将军寻到我房间里来,他逼迫在下,要求在下对公主口出恶言,伤公主的心,让公主看清我并非良人,转而选择他……我并不想这么做,便拒绝了他,于是朴将军就……把我打了一顿。”
说完,柳医官就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服,只留一条亵裤,裸露在外的皮肤确实青一块紫一块的,因为没打在脸上,大家之前还看不出来。
柳医官默默地又穿好衣服,与无语凝噎的公主对视一瞬。
公孙策摸了摸下巴道:“莫非你是因为他打了你,怀恨在心,所以对朴将军用药了?”
“正如公主所说,朴将军为难在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我真的想要他死,何必等到见了大宋皇帝以后才动手,在路上随便一个地方岂不是更方便吗?”柳医官摇摇头说。
“可你昨晚是一个人待在房中的,也没有人能为你作证……”公孙策缓缓道。
“我可以!”王月忍不住走上前,含情脉脉地看向柳医官,“我不想再隐瞒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把你当成凶手的……”
柳医官脸色骤变:“不,公主,你什么都不要说!”
“很抱歉,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王月眼中又蓄满了泪水,她慢慢福了福身,才说,“其实昨日晚上,柳医官一直在我的房中,直到卯时才离开……”
庞昱:……说好的发乎情止乎礼呢?
朴真言是在寅时死的,柳承熙却直到卯时仍在公主的房中,这句令人震惊的证言足以将柳医官的嫌疑洗清了。
崔尚宫似乎想说什么,被王月的眼神制止了。“昨夜是唯一一个我们二人相处时没有旁人在场的夜晚,我们将一切都说开了,虽然两情相悦,可我们注定不能相守,不如相忘于江湖……”
王月叹息道:“除了秉烛夜谈,我们再未做过其他事情了。”
柳医官虽然不赞同,却也只好承认:“公主此番举动实在不妥,对她的名声有碍,所以我不愿让公主说出真相。但我们也确实是清白的,没有任何逾矩之举,还请你们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
公孙策挑挑眉:“不知我能否为公主诊一下脉?”
王月看了一眼崔尚宫,后者取处一方帕子,铺在公主的皓腕上。
“先生请便。”王月伸出手。
公孙策也不客气地把手搭在她的腕上,微微蹙眉。
“如何?”庞昱一眨不眨地盯着公孙先生的表情。
公孙策收回手:“看来公主确实有很严重的水土不服。”
王月惭愧地低下头:“有劳先生了。”
“女人天生体弱,加上长途跋涉最易得病,我看柳医官给你配的药还算对症下药,你可以服用调理一番。”公孙先生本着医者仁心,多嘱咐了一句。
王月点点头,让崔尚宫随柳医官去取药。
“有公主作证,本来最有嫌疑的柳医官就没有时间作案了啊!”庞昱一筹莫展道,“那公主被王睿一巴掌扇倒在地,也根本不像会武功的,柳医官身上的伤也能证明他打不过朴将军,那么将内力送进朴将军体内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
第72章 局中局9
这一日查案, 查了半天,虽说查出了不少令人目瞪口呆的阴私之事, 但真正对案情有帮助的消息, 却少之又少。
高丽公主这边是狗血的三角恋, 而高丽太子那边又扑朔迷离。
哪怕是公孙先生这样波澜不惊的人,都觉得有几分棘手, 眉头都皱出一道细纹了。
“今晚我们就住在行馆,也方便查案。”公孙策提议道。
庞昱刚要说个“好”字, 就听见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气音高喊:“侯爷!好消息, 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喂, 你们几个拦着我干什么,我是安乐侯府的管家,有急事要禀告我们侯爷!让开点, 都让开点!”
庞昱赶紧出去,见来人果然是庞福,就连忙让门口的禁军把他放了进来。
庞福跑得满脸通红,一头热汗,一边喘气一边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侯爷喜得贵子啦!!”
庞昱愣了半晌:“……谁喜得贵子?”
“当然是侯爷您啊!”庞福笑容满面,“杏花姑娘生了个大胖小子, 太师正急着找侯爷呢!”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庞昱也顿时来了精神, 一扫案情进展不多的萎靡,“那杏花呢,她还好吗?”
庞福犹豫了一下, 还是说:“杏花姑娘生完孩子就走了,还不让人去通知侯爷,小的也是在她出城以后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唉,这个杏花!”她倒是没有忘记当初说过的话,一旦孩子生下来,她就会立刻离开,免得跟孩子产生感情,舍不得走。庞昱叹着气道:“那她坐月子怎么办啊?我听说女人坐月子的时候不能见风……”
庞福立马道:“侯爷放心吧,太师已经雇了人专门照顾杏花姑娘,一定让她平平安安活蹦乱跳地回到陈州。”
“那就好……”庞昱点点头,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见那个流着自己血液的小家伙了。
但正要跟着庞福走的时候,庞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白玉堂,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略显冷淡地说:“想去就去吧。”
“你跟我一块回去!”庞昱想都没想就拽住白玉堂的手臂,暂且不管这个姿势是否稍嫌亲密,光是态度就比以往强硬几分。
白玉堂不解地看着他:“你儿子出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我儿子也是你儿子嘛!”庞昱心直口快道,想了想觉得这句话不太恰当,又补充道,“我们感情这么好,以后你也是他半个爹了,而且……我第一次生孩子,有点紧张。”
白玉堂绷不住脸,还是笑了一下:“哦……你第一次生孩子。”
庞昱确实紧张,没注意到自己越说越错,好好的一句话被对方曲解成了另一个意思。于是在白玉堂心里,这个尚未见面的小家伙就是庞昱“生”的,而自己是他的另一个爹。
这么一想,感觉居然还不坏。
公孙策在一旁凉凉道:“你们两个明天回来记得可要请我吃个红鸡蛋。”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庞昱高兴地答应道,丝毫没有留意到公孙先生一脸的不高兴——毕竟他们两个虽然毫无自觉,可身为旁观者的公孙先生却被喂了一盆的狗粮。
白玉堂也跟公孙先生告了罪,让人去开封府找张龙赵虎过来,以免公孙先生孤身留在敌营,被那几个高丽人欺负。
虽然这天底下能欺负公孙先生的人非常稀少。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庞昱的手紧紧地攥着白玉堂的手,那份紧张感从湿热的手心一直传递到心里,白玉堂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别太紧张,只好也跟着用力握紧。
两个第一次当“爹”的人就这么手握着手走了一路,直到踏入太师府之后才稍微收敛了点。
孩子的房门口,庞太师捧着圆圆的肚子瞪眼:“你这不孝子,还知道回来啊!也不知包黑子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好几天都没回家了,我要是不找人来叫你,恐怕你都不知道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