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77)
至于实际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江殊殷,真真是一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人物。
第92章 西极之首
数日前。
正道诸人为阻止众恶回归西极, 孤注一掷,打算背水一战偷袭西极必经之路的烬亡山, 如此一来众恶想要回归西极,唯有与正道正面交锋。
他们深知,此次占领烬亡山便意味着正道与西极的战争, 正式打响。
可若不如此,假若恶人重回西极, 那便是万众一心,再想攻破他们只怕是痴人说笑。
正道中人道:“昔年众恶离开西极并非惧怕正道, 江殊殷即便被封,可西极六恶仍在, 因而当年假如真的打起来, 鹿死谁手,孰赢孰败还不是定论。据说当年离开西极乃是六恶的决定,他们坚信江殊殷有一天还会回来。可惜西极不能无主, 倘若另选主人,只怕众恶多有不服,所以便抛下西极散入世间, 等待着江殊殷归来的那一日。”
“可是, 如今江殊殷的封印明明丝毫未破, 恶人们却突然要重回西极, 莫非是其中有人叛变?”
陈涧芳道:“绝不可能,六恶仍在岂能容忍有人这样放肆!”
纣痕沉默良久:“可如今新选出的首领,这又如何解释?”
陈涧芳语塞, 纪元庆道:“欲想调遣六恶,唯有江殊殷一人做得到,不如……我等率先占领要塞烬亡山,恶人一向猖狂野蛮,绝对容不得别人踏足他们的地盘。再由纣兄前往北海,亲眼看看江殊殷的封印是否完好,如此我等便在烬亡山看看,这位西极的新首领,点将派遣的是何许人也,最后再判定真相也不迟。”
——江殊殷点将派遣肖昱出战。
于是苗疆边境的城楼之上,太阳偏西金辉似火,深红的余晖像是茫茫血雾,染便整个天际,整个世间。
又似是由鲜血白骨铺成的道路,在道路的尽头皆是堆积如山的尸骸,又或者是用热血与一条条鲜活的性命踏出的世外桃林,接纳那些被人遗弃唾骂的生命。
秋,寂的仓促。
犹如血染的颜色,淹没这险恶的世界。
余司闰跌坐轮椅,携众恶在城楼上为出战的恶人送别。
开城门!鼓声震天击响云际,男儿满腔热血尽数沸腾!
数千恶人之前,肖昱身披战甲,手握蛇矛,跨于白虎之上神情怡傲。他自信满满,恍若九天战神,永必胜,不识败字焉。
忽地,白虎昂首朝空怒吼。
肖昱手一挑唇角,迎面扑来的怒风掀起他战甲后的红袍,他眼底早已一片狂热,高声道:“我乃肖昱,奉首恶之命大战正道、夺回烬亡山,尔等谁愿意和我一同前往?!”
霎那间,草莽生辉,众恶随其高喊:
“我等愿意,吾等大西极必定重回荣耀!”
“我等愿意,吾等大西极必定重回荣耀!”
“我等愿意,吾等大西极必定重回荣耀!”
…………
呼声长远,经久不衰,传至九天之顶,实属震撼人心。
令城楼上一干人等皆受影响。
伴随余司闰身旁者,多是激动异常,心情澎湃,若不是余司闰在前方,而他们又没有参与。恐怕就要当场脱去常装,换上战服跟着肖昱上战场去了。
余司闰待城下呼声平息,端起身侧托盘中的烈酒:“诸位此次出战,一路小心,我在这里静候大家的归来。”说罢,他仰头饮下烈酒。
城下由肖昱带头,对他抱拳还礼:“我等一定不负众望,西极重回昔日荣耀,乃天命所向,必定势不可挡!”
众恶在肖昱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向着烬亡山进发。
战事第一炮,终于打响。
与此同时,纣痕带人抵达北海。
北海之边,风平浪静。一丝人烟也未曾看到,徐徐吹来的海风伴着白色的浪花,与血红残阳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无云的空中急速掠过几只海鸥,它们在海上轻轻一点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
在这几声鸣叫与海浪轻轻翻滚的声音中,纣痕猛然感到一丝寂寥,犹自内心深处传来,慢慢的流向身体的各个感官,像是一道寒流,在身体中随处奔走。
打量着四周,他仿佛听到一首极其悲悯哀伤的歌,像是英雄末路的无奈,与豪杰的消亡。
这里便是囚禁和关押江殊殷的地方,四处都有各家各派的暗哨,戒备森严。
有守卫者现身,验明他的身份后,恭敬道:“纣门主此地一切安好,江殊殷的封印不曾破开。直至如今他仍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还在沉睡?”纣痕呢喃一声,突然间心中很不是滋味。江殊殷,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当过正道诸人尊崇的仙首,曾被全天下的人称赞“拔刀英雄白衣郎,惊煞一出殊殷好”。可惜这样的人物也曾落魄过,最后在万念俱灰中一夜白发,成为一个号令天下群恶的魔王。
原来,白衣黑发。
后来,黑衣白发。
这难道不是事态变迁,以及喧嚣着人世的险恶吗?
纣痕张张嘴,对守卫者轻轻道:“我想亲眼看一看,看一看这个走向末路的英雄,看一看,这个统领百万众恶,让全天下的人都引以佩服的英雄以及魔王。”
守卫者与他对视一息,转身高喊道:“开阵!”
话一出,纣痕等人突见海面上腾起惊涛骇浪,宛如真龙出水,发出如雷般的怒吼!
海面沸腾许久,就见一条巨大威武的水龙从海中跃起!水龙周体透明晶莹,在海山依依不舍的盘绕几圈,猛然化作一团水雾再次回到水中。
纣痕身后的弟子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景象,吓了一跳,面色都隐隐发白。
纣痕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想必这便是守护封印的大阵。”
守卫者点点头:“纣门主说的不错,这个大阵是昔年封印江殊殷时,诸位长老一起创下的。有了这一大阵,六恶想要解救江殊殷那便难上加难。更何况江殊殷被封印在北海之底,六恶都不熟悉水性,即便破了大阵,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解救他。”
纣痕心中一动:“浅阳尊修为极高,至于水性……恐怕这个封印对他而言,比较轻易。”
守卫者一笑:“即便轻而易举又如何,江殊殷虽是他的徒弟,可封印他时,各位长老可是拼了命就此陨落的。只凭着一点,浅阳尊便断然不会亲自解救他。”
纣痕皱眉:“你的意思……这是长老们算计好的?”
守按卫者看看四周,悄然道:“纣门主有所不知,这江殊殷为江家报仇屠了苍海城,按理说这是他们各自的恩怨,与修真界没有多大的关系。可各位长老却不这样觉得,在他们眼里,江殊殷屠城就等于死罪,他败坏了修真界的名声,叫凡人对修真者有了非议,不再崇尚。故此当年才有了攻打西极的那一战,那一次浅阳尊也一起来,但他来西极不是清理门户,而是要带江殊殷回家。”
纣痕一惊,不知该如何回话。
守卫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又道:“守护封印的大阵已经开了一部分,纣门主请随我一起来吧。”
几人来到海边,看着深蓝的水面,纣痕道:“如此说来,天长日久下,北海其实已经成了一片死海,一座牢房。”
守卫者一笑:“为了关押一个人,牺牲了无数的人,废了数千的人力物力,还除去北海中的生灵。”他幽幽长叹:“真不知是对是错,亦或者是谁的私心……人世间,本就难以分出正邪黑白,不过是凭借人的一张嘴。”
末了,几人随他一起下水。
水下世界昏暗无光,越往深处去,身体承受的压力便越大。北海之深深不见底,很快便有很多修为不够的弟子支持不住自行浮到海面。
纣痕与那守卫者还在下潜,周围早已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莫约又潜下百来米,纣痕突然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裳,紧接着,双脚突然触及到地面。
守卫者漂浮在纣痕上方,掌中腾起冉冉白光,在深海中照亮一小片地方。
纣痕也学着他在掌心中亮起一道光芒,四处打量一番。守卫者看着他的动作,朝着一片黑暗中指了指,便带头游过去。
四周全是一片茫茫黑暗,他们掌中的光芒与海中无边的黑暗一比,显得渺小滑稽。
游着游着,纣痕脚下突然触碰到一个东西,等他托着手中的白光看去时,看到的是一根漆黑粗大的铁链。铁链似乎很长,两头都没入黑暗中,正随着水流轻轻晃动,守卫者游过来拉走他,眼中尽是一片敬畏。
他们游了一阵,守卫者率先停下,动作庄严,眼神戒备的将手中的白光往前托了托。
纣痕凑近一看,只见他照亮的地方,是一块像寒冰一样的物体,不禁托着光焰照过来,激动的用手掌在“寒冰”上一抹。
那东西触手升温,透过“冰面”纣痕看到的,是一张极俊的面庞。
守卫者似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把拉上他迅速撤离,逃一般的游到远处。
不等纣痕反应过来,就见他们原来所站的位置闪起耀眼的金色光辉,似是雷霆电击一般,迅速扩展,才只是刹那之间,便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
那球体成淡金色,上面环绕着层层叠叠的梵咒,犹如太阳的光辉一般,瞬间照亮整个海底!
纣痕与守卫者一见那淡金色球中的景象,不由立即色变——一个俊美巍峨的黑衣男子,身穿一身玄黑铠甲,身后披着广阔霸气的黑袍。
他满头银丝,精致华丽的额饰垂在他光洁的额前,增添几丝美艳。
此人闭着目,唇角好似在笑一般。被镶入透明的冰中,双手双脚、乃至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被沉重的铁链锁上,凌空漂浮在水中。
在他的脚下,一把漆黑的刀深深插入石中,也被四道铁链锁住。
就像是一位所向披靡的战神,连带着武器一起没入海底,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此情此景,震撼人心!
却也是,英雄末路的仓促……
第93章 战起
江殊殷是在第一缕晨光射入屋内时, 睁开眼的。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身旁放着一张整洁的信。屋内此时除了他再无旁人, 即便是有人进来,他虽然睡着,却也能知道。
信上的字迹清丽整洁, 江殊殷才打开,就知这是谢黎昕的字迹。
信中简单说了谢黎昕现在的位置, 和如今他的心境,除此之外便是报声平安, 与他的歉意。
从字句中便可看出,谢黎昕此时此刻的心境还是颇为平静的。
也是, 疯也疯过了, 痛也痛过了。
如此,便什么也能放下。
见了沈清书与沈子珺,两人对谢黎昕的消息, 都觉得多有安慰,虽觉得仍有些担忧,但不论怎么说, 好歹算是松了口气。
沈清书问江殊殷打算后面怎么办, 江殊殷握着思虑片刻, 笑容中略带疲惫:“黎昕信中虽表示自己无事, 可到底我还是要亲眼去看一看,以保万一。”
沈子珺虽立在一边没说话,但听江殊殷的打算, 似乎又松了口气。
见他这样,江殊殷转念一想,也是,沈子珺与林怀君乃是至交好友,林怀君被方寒藏起多年,即便是他也无法得知他的下落。
虽说林怀君已然失忆,可到底沈子珺对他的友情仍在。绝对不会希望,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好友,不出几日,便又出事了。
因而此番,听江殊殷打算亲自去看一看,他也有理由跟着前往,便能确定好友的真实情况。
三人在怡源宗已经住了多日,如今得到谢黎昕的消息,也是时候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