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39)
江殊殷拿着画的手都是抖的:“你觉得他画成这样,你们认得出吗?”
白亦冰没说话,江殊殷面如死灰:“见到肖昱,我一定把这张画贴到他脑门上让他辟邪!”
白亦冰道:“你不知,黎昕看到这张画笑的从树上摔下去,胳膊到现在都还吊着。他还将这张画像贴在他门上,心情不好就开门看一看。”
“……”江殊殷顺着折痕将画像收起:“老实说,你一路追着来,恐怕不是报平安那么简单。”
白亦冰诚实道:“我实在想亲眼目睹一下你的真容。”
江殊殷心中很不是滋味:“你们真是我的好兄弟。”
第47章 同床共枕
江殊殷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将那幅画还给白亦冰正色道:“说起黎昕我到想起一事,正道人说他囚禁了林怀君, 这是怎么一回事?”
寒月下,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夜风中矗立着,江殊殷衣决蹁跹, 如玉的面上仿佛镀上镀一层银辉,俊的有些冷漠。
白亦冰瞧着他, 婉言道:“假的,没有这回事。”
江殊殷一抬眼:“假的?”
白亦冰俊逸的脸上有些不快, 嗤笑一声:“这群正道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说谢黎抓住了林怀君。这不一个多月前, 沈子珺带着陈涧芳等人上门要人, 黎昕自然拿不出来。”
江殊殷追问:“然后呢?”
白亦冰道:“还能如何,自然是打了几场。”
听到又打起来,江殊殷揉揉发痛的脑仁:“罢了罢了, 等我处理完肖昱的事,就去极地宫看看。对了,肖昱哪去了?”
白亦冰道:“极地宫, 帮着打架。”
江殊殷头上滑下一滴冷汗, 狭长的眼角抽搐一下:“还麻烦你把他叫来, 我在寒雪山等他。”
白亦冰嗯了一声, 似乎是想了想才道:“你去寒雪山可是与凤翎宗一案有关?”
江殊殷点点头:“这事你也知道?”
白亦冰颔首:“不算清楚。只是几年前见肖昱和一个白衣公子走的很近,后来那公子受伤他还带他找过惜言,之后就再没见过那人。哦, 对了那位公子还有一个妹妹,我听人说他妹妹与慕寒雪极像。”
听到这里,江殊殷心头倏忽一亮,一把抓住他的双肩:“他妹妹和慕寒雪极像?你可知怎么个像法?”
白亦冰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却还是正色道:“七分模样,三分性情。”
——故事中,不救医对慕寒雪何等情深,甘愿在她死后独自离开蛊毒一脉,生生世世为她守灵。
这在天下可谓是一段感人肺腑的佳话,而如此情深的不救医,在看到与慕寒雪极像的秦苏,难免会偏袒一二,这也就说的过去,为什么九黎会带秦苏加入蛊毒一脉。
可既然如此,秦苏与九黎的关系应该不错,怎会成了仇人?
还是说,江殊殷心中豁然开朗——秦忌的死,与九黎有关系!
想到这,他拍拍白亦冰:“好兄弟我先走了,日后再会。”
白亦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江殊殷走了一段,又折回来,指着他手里的画:“拿好这幅画像,等见到肖昱替我贴在他脑门上镇邪。”
一干恶人登时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待江殊殷回到客栈后,天空中的月亮已经西斜。
客栈里的小二哥早已关好大门,江殊殷只好估摸着自己房间的位置,从窗户进入。却不想这一只脚迈进,竟闯到沈清书房中。
沈清书只点了一只蜡烛,幽幽的火光忽闪忽闪,照的范围不是很大,以至于他在外面根本分辨不出房内是否有光。
沈清书坐在桌边挠着小雪貂的毛,小雪貂缩在桌上挤着他,见窗外突然冒出一个人,吓得尖叫两声,瑟瑟发抖。
“……”江殊殷见它又在这里,沉默一阵,本来不想那么晚还打扰沈清书,却就是因为它的那两声尖叫,和那令人不爽的模样,让江殊殷有理由爬进来。
沈清书安慰似的摸摸小貂的脑袋,轻轻揉了揉,才莞尔道:“它怕黑,在你那边叫的太厉害,我才把它抱过来。”
江殊殷直径坐到沈清书旁边,也不谈有关白亦冰等人的任何话题。自顾自的倒了杯冷茶,意在压惊。然后才一脸正经的道:“浅阳尊,我告诉你个秘密。”
沈清书又为他倒了杯茶:“请讲。”
江殊殷不动声色的又抬起他倒的茶,小心的抿了一口:“我也怕黑。”
沈清书:“……”
放下茶杯,江殊殷看着他,无耻道:“你别不信,我真的从小就怕黑。刚刚独自一个人回来,树林里的黑影吓的我到现在还腿脚发软。还有昨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那边,想着小二哥给我讲的故事,真的是很怀念跟你一起睡野外的日子。”
最后的这一句话,江殊殷是真的没有说谎,他的的确确是很怀念那段日子。
沈清书这个人一直都有一个缺点:他确实有自己的原则,对外人也很冷漠。可是一旦和他熟络了,又是那种听话乖巧,比他小会撒娇扮可爱,还会说俏皮话的人。只要你条件不是太过分,他几乎都不会拒绝!
果然,沈清书无奈道:“那薛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江殊殷这个人与他相比,就完全不同了。圆滑狡诈,活像只长尾巴狐狸,花言巧语能屈能伸,关键是脸皮还很厚。
只听他委屈道:“浅阳尊,能准许我在你这借宿一晚吗?”
沈清书并未多想:“好吧。不过我这里只有一张床……”
江殊殷抢答:“我愿与浅阳尊同甘共苦!”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清书还能说些什么?
当然是无话可说!
再观江殊殷,喜滋滋的坐到床上,脱去黑色的外衣细心叠好。
又当着沈清书的面蹬下鞋子,然后一副很怕冷的样子,迅速钻到被褥中,挤到床里面将自己裹成粽子。
沈清书看看他留给自己的位置,由衷的道:“薛公子能否给我留点被子?”
江殊殷往自己身上扯出一点,又躺下笑眯眯的盯着他。沈清书顿了顿:“能不能再多一点?”
江殊殷又扯了扯,沈清书伸手比了比:“再来一点。”
床上的人终于将被子平分,沈清书松了口气,要吹灭蜡烛。
江殊殷躺在床上拽着被子:“能不能别吹。”见他看过来,委屈巴巴的解释道:“我怕黑。”
沈清书很能体谅自己屋中,来了两个“怕黑”的家伙。笑着在一边脱下外衣,小貂早已自觉的跃上床,卷着身子靠在江殊殷脚头边打了个哈欠。
床上的人见他过来,又往里面攒了攒,很期待他躺下的样子。
沈清书一言不发合衣躺下,与他同榻而眠,心中蓦然有些异样:自打殊殷子珺长大,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带人睡过了?
一旁的江殊殷侧身几乎快要挤到他怀里,心底乐不可支的念叨着: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无奈努力老半天,也总是还差一点,就是挤不进他怀中,江殊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抛弃了自己的枕头,和他靠一个。两人的脑袋挨的极近,江殊殷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痒痒的。
突然,那人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非常动听:“浅阳尊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沈清书想了想,依他道:“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不过先说好,我讲的故事不好听。”
江殊殷似是非常开心,手闲的戳了下他眉心的朱砂,端详着他墨发倾泻在枕间的样子,才道:“嗯,温馨一点的,我不喜欢悲伤可怕的故事。”
沈清书真的给他讲起故事:“从前有个姑娘,她长得灵动美丽,像是水里的一株水仙。她先后共收了四个徒弟,每一个徒弟都是名扬一方的名士,无一例外。”
江殊殷听的认认真真:“那她一定是个修为极高的人。”
沈清书微微一笑:“并不,相反她灵力很低。她是一位医士,每日做的事情就是背着背篓,山上采药。”
江殊殷又猜:“她徒弟肯定个个都是医术精湛之人。”
沈清书摇摇头:“也不对,她虽然是医士可她的医术并不好。不过她的三徒弟,医术却是名扬天下,不论什么病只要经过他的手,都能治好。”
江殊殷不能理解:“既然她修为不高,医术也不好,那她的徒弟怎么都成了名士?”
沈清书笑道:“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她和她徒弟们关系非常好,可谓是无话不说。”末了,他顿了顿,才接着说:“可是有一天,她山上采药时遇到一群在打架的散修,那群散修没有注意到她,于是在混乱中失手将她误杀了。”
江殊殷扯扯他:“我不喜欢悲剧的。”
沈清书又重新笑起来:“那好吧我跳过中间的悲剧,直接给你讲结局。结局是,原来她当时并没有被误杀,只是剑刺中肩头跌到悬崖下去了。之后被她的四个徒弟找到,又救了回来。”
江殊殷想了想:“在她徒弟没找到她,那群闯祸的散修可被她徒弟杀了?”
沈清书道:“没有,她徒弟都很明是非,并没有因为冲动而惹下更大的祸端。”
江殊殷听完故事,抱着被子长叹一声:“好满足。”
沈清书和他躺在一起,侧头道:“既然满足,那就快睡吧。”
“那你也要快点睡,明天咱们还要赶路呢。”
听到沈清书轻微的答复,他才闭上眼睛,无比充实的想:能跟他再同床共枕一次,此生再无遗憾了。
第48章 寒雪山
第二天一大早, 除了两人一起出门时,客栈里几个小二哥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倒也没什么。
并肩走出客栈,沈清书略微回头看了一下身边的人,面色似笑非笑:“薛公子你的唇……”
原来, 江殊殷听他说嘴唇薄的男子很薄情,便用袖子使劲蹭了蹭唇瓣, 直将唇瓣蹭的红肿起来。
江殊殷跟在他身边,目不斜视:“嘴唇厚的男子更有魅力。”
沈清书听了微微一笑谈及正事:“你说林怀君不在谢黎昕手中, 可有什么依据?”
江殊殷先是摇摇头,然而才道:“依据我倒是没有, 只是白亦冰没有欺瞒仙门世家的理由。也许此事与这件事一样, 另有隐情也说不一定。”
沈清书颔首,江殊殷又道:“昨日他还跟我说,肖昱几年前时常与秦忌公子在一起, 而这几年却再也没见过秦忌公子的身影……我猜,他恐怕真的过世了。”
沈清书眉眼一垂,神色有些寂寥:“天下间又少了位风华无双的公子。”
江殊殷感触也是颇深, 淡淡一叹:“谁说不是呢, 再有亦冰说, 他妹妹秦苏姑娘与慕寒雪非常相像, 七分的容貌,三分的性情。”
沈清书阖上眼:“不救医对慕寒雪何等痴情,这仅仅是几分的相像, 我相信足以让他倾力相助。”
一月后,青山俊水中。一间竹屋,一只玉笛,一件猎猎飞舞的紫衣。
漫天的紫色蝴蝶,遍地的绿色竹叶,像是红尘中残破的眷恋,又似世间悲怜的呜咽。
坟前,一个男子清扫着落叶,他眉眼温柔,隐隐带着莞尔的笑意。看了看天色,他突然放下扫帚,唇角的笑意从未落下:“寒雪家里来客人了。”
话刚落音,只见两个俊逸的男子稳稳落在苍翠的竹林中。
江殊殷向他投去目光,打量着这个紫衣男子。男子抱以笑意,最先开口:“两位一路上必是风尘仆仆,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