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总想和我谈恋爱(62)
兰斯刚想上前去帮他,却听到佛拉尔轻快地说:“先别过来。”
健硕的身体微弯,如同一把绷直的弓,在下一瞬猛地弹直,就已经将那沉重的房梁给撬飞。
兰斯幽幽地看着那飞开的房梁,“得亏这附近没有人。”
“要是有人,也不能这么弄。”佛拉尔随手将大剑丢在边上,搓了搓手去搬其他碎块,“早知道要回来,就不用压这么多东西了。”
兰斯挑眉:“这是你弄的?”
“差不多吧。”
佛拉尔说得很含糊。
很快,一条地缝被清理出来,佛拉尔打出一颗火石探探路,确定下面的空气还算干净后,才回头看了眼兰斯。兰斯朝他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跳了下去。
地缝底有很多震裂的细小缝隙,偶尔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不过也没有走多久,兰斯就闻到了熟悉的腥臭味。他微微皱眉,这地底,这血气,都会让他联想到伊丽莎白教堂的事情。
“哟,爱德华,我就说你应该还没死。”
佛拉尔长得高大,当他走在前头的时候,兰斯的视线被挡得死死,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东西。
“嗬嗬……”
没有回声,听起来像是怪物死前的喘息。
佛拉尔大步朝着里面走去,直到尽头,兰斯才发现那里其实还有个凹陷,有个人……看起来像是人的东西就瘫在里面。兰斯很难形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毕竟他的四肢都有些……奇怪,像是软绵绵被拉长了一样,身体每一处的比例都不太对。尤其是他的下半身像是断了一截,那两条腿怎么看都太短。
佛拉尔蹲在凹陷边,从怀里,又或者说是空间道具里取出一瓶魔药倾倒在凹陷里。
那应该是某种补充精力的药剂,魔药的效果立竿见影,不过一会,那看似糜烂将死的人体,竟也挣扎出颤抖的字句。
“……恶魔……”
“恶魔吗?”佛拉尔笑了起来,“我倒是觉得,你的行为比较像是恶魔。”
他在笑,却没有半点笑意。
兰斯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佛拉尔,粗犷帅气的脸庞满是阴郁的神情,盯着凹陷人形的眼神浸满了毒液,那就像是一头欲要噬肉的恶兽。
如此鲜明犀利的攻击性,哪怕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佛拉尔也不曾有过这么残忍的恶意。
“他是……”兰斯挪动脚步,走到佛拉尔的身后,“……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尽管这人的身体有些变形,就连模样都看不太清,可是兰斯还是觉得他有点熟悉。
“兰斯,你当然会眼熟。”佛拉尔站起来,朝着兰斯笑了笑,“毕竟,他可是真正主导了你的那场仪式的祭司。”
啊……兰斯的确想起来了。
是那个祭司。
他的模样兰斯并不熟悉,毕竟那个时候他也时常掩盖在黑色底下,只是兰斯熟悉他的那种……气质,就像是空气里混进了一股臭味,总会冷不丁有所感。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兰斯踱步走了出来,更近距离地观察他,“看起来,他快死了。”
公平来说,他应该在多年前就死了。
佛拉尔:“啊,的确,我刚才倒下去的魔药,只能支撑一会,等药效结束后,他就真的死了。”兰斯留意到,那人听到佛拉尔的话,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你……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兰斯迟疑地说,“他很怕你。”
佛拉尔耸肩,没有回答兰斯的问题,而是又蹲下来,瞅着那张剧痛恐惧的脸,平静地说:“坍塌那夜,你住的地方应该离战斗场所很近,把你看到的东西都说出来吧。”
兰斯想吐槽佛拉尔这种问话谁会说,结果那烂泥……咳,爱德华,还真的开口说了。
他的声音嘶哑,粘稠,有种食道好像黏连在一起的潮|湿感。
“……我记得那个月亮……很圆,很冷,它不是,不是我们的月亮……舍弗在月下撕开了以撒兰草的核心……他们在厮杀,像是两头彻头彻尾的兽……舍弗吃了它,消化……嘻嘻嘻嘻消化,互相吞噬个干净吧……”
混乱,亵渎的声音交错着,竟像是两个嘶哑的声音。
噗呲——
佛拉尔一脚踢向凹坑,把那亢奋的声音给踹没了。
“叫你说话,但没叫你说废话。”佛拉尔冷冰冰地说,“现在可不是你的传道场。”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往下踩。那动作残暴而狠厉,透着凌厉的杀气。就好像脚底踩着的不是肉,而是某种柔|软的毛毯。
兰斯皱了皱眉,抱住佛拉尔的胳膊,“佛拉尔,够了。”
“这就够了?”佛拉尔奇异地扬眉,“兰斯,你的心太软了。就光是这点,我还觉得不够呢。”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充斥着刺骨的寒意,“他在你身上所留下的痕迹,我要他千百倍偿还。”
兰斯:“……所以,你的确是刻意留他在这里,等死?”
这个词或许还太宽容,兰斯环顾这四周恶劣的环境,以及那祭司现在的惨状,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非常残忍血腥。
兰斯拽住佛拉尔的胳膊,将男人扯离那个凹陷,“真的够了。”
“兰斯!”佛拉尔猛地侧过头,“你……”
“谢谢你,佛拉尔。”兰斯打断他的话,“为你所做的一切。谢谢。”
不论如何,佛拉尔是如此关切他。
佛拉尔停住动作,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绕过他。”男人冷冷地说,“他还是该死。”
“那就让他死。”兰斯平静地说道。
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他都早该在弗兰卡就死去。
而今的每一天,都是他窃取的幸运。
“这是他早就应得的命运。”
第45章
兰斯不关心爱德华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也并不在乎他之后会怎么死,他只是连拖带拽把佛拉尔带离地缝,然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一直很好奇。”佛拉尔说, “你父母是那个德行,为什么养出来你这样的性格。兰斯, 你为什么不信仰血祭之月呢?”
一般来说,信仰是一种家庭行为。
耳濡目染之下,家里的孩子都和父母的信仰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偏差。尤其是兰斯的父母都是非常狂热的邪|教徒, 那更是不可能容许有其他信仰的存在。
兰斯:“我不喜欢他们。”
不管是言行, 还是处事。他仰头看着月色, 苍白残缺的月亮挂在天上,丝毫没有那一夜可怕的压迫。
“我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将错的事情, 强行认为是对的。”兰斯平静地说, “佛拉尔,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也许在很久以后来看,我的做法是错的, 但也没有关系。”
他看向佛拉尔。
“只要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就够了。”
自己。这是一个微妙的词语。
怎样能算得上是“自己”的选择?
佛拉尔搭着兰斯的肩膀,跟着他一起看月亮。
“兰斯, 舍弗到底去哪了, 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洛的下落……你大概心里有数。”佛拉尔叹了口气, “我不建议你再继续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