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手抖就全点美貌值了[无限] 下(369)
鸦透问过,但安倩楠什么都不说,最后只在鸦透回宿舍时跟他说了一句话:
“好好学习吧,呀呀。大学填报得远一点,不要再在这里了。”
这是他们一早就定好的目标。
不管是什么样的大学,但只要成年,鸦透就可以光明正大去兼职养活自己。
那天鸦透回去之后独自坐了很久,直到十二点到来他才回神,撑起一个小桌子,将试卷拿出来铺在上面写。
“你每天早一点睡觉,作业写不完那就不写了。”
这是相吾对鸦透第一百二十三次晚睡发表的第一百二十四次看法,因为有一次是提前建议,但鸦透没听。
手机里的小人抱着胳膊坐在恋爱游戏app的图标上方,声音是惯有的冷淡音调,但因为是个Q版,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能镇慑人的作用。
鸦透装作听不见,继续写手上的物理试卷。
“你买的这个桌子很矮,坐久了对腰不好。”
前脚说让他早睡,见鸦透不听之后又开始挑床上书桌的毛病。
“你别吵呀。”鸦透头也没抬,只伸出手将手机熄屏,语气软软的,“不要打扰我写作业。”
“……”
鸦透不需要看就知道手机屏幕在下一秒又会重新亮起。
这是每次鸦透拒绝和相吾交流时会做的动作,但他关任他关,相吾还是会自己打开。所以到了最后基本是转身各干各的,谁也干扰不了谁。
可以任意开关手机,可以把他手机上的软件丢来丢去,流畅和他交流,还会教他写作业。只要手机在他身上没有关机,相吾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消息。
这几个月来鸦透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对那款恋爱游戏上头。
因为真实。
经常在某个瞬间,鸦透都会觉得相吾真实存在于另外一个时空。
兼职的生活很累,晚自习九点半下课后还要来店里帮忙两个小时,等洗漱完之后,只有十二点之后那一点点时间是属于他的。在很累的时候,鸦透也问过相吾这个问题。
不过相吾没有立刻回答。
他是最后鸦透快睡着时,低声说了一句:
“你相信,便可以存在。”
……
[2098年9月30日,国庆假期即将到来,高二上学期。]
一连下了几场大雨,直到下午才堪堪收住。
这个时间段所有人的状态都还算不错。
小饭店价格适中味道好,生意也跟着越来越红火。安倩楠相比较上半年想通了很多事,重新恢复成鸦透熟悉的样子,还跟鸦透商量要不要重新去读高中然后考个大学。
而鸦透自己积累了一点存款,不太多,但不至于之后的生活都再紧巴巴的。
放假前的那天晚上,鸦透喝了点酒,抿了口之后脸就开始变红,捧着脸对着手机跟相吾说胡话。
店长急得不行,带着鸦透在外面坐了好久他才恢复清醒。
但也因为这样耽误了不少时间。鸦透住在镇上,就读的高中是在市区,中间少说都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这个时间点再去车站坐车回家,到家可能都要十一二点了。
“小鸦。”
店长喊人总喜欢喊姓,年纪小的叫“小x”,年纪大一点的叫“老x”,“我给你叫了一辆车,对面已经接单了,等会儿到家在群里报个平安知道吗?”
鸦透非常不好意思,绞着手脸都红透了,“抱歉,是我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如果不是我让你喝点,你也不会这样。”店长扶额,笑着说:“下次我就不让你喝酒了。”
年纪还不大的人,不仅酒量不好,还容易上脸。
鸦透揉了揉脸,试图将脸上的热揉下去。
相吾一直没有吭声。
他不是喜欢说话的性格,是后期和鸦透熟悉之后才开始与外界交流,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冷不丁来那么两句。最喜欢冒泡的时间集中在鸦透晚睡、不好好吃饭的时候。
而现在,从刚刚鸦透喝酒对着他说胡话开始,相吾就一句话都没说。
鸦透中途还拿手机确认了一次,反复确定自己没有关机。
“你耳朵好红。”鸦透对着相吾说。
十月份的天还没正式降温,少年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因为喝酒上脸,现在脸还是粉粉的。打量他时眼睛睁得很圆,眨也不眨就盯着他看。
相吾深吸一口气,转过头,逃避似地道:“车来了,上车。”
鸦透慢吞吞“哦”了一声。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面前。
“黑色SUV,车牌号xxxxxx。”
司机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暗夜遮住了他有些发红的眼眶。
鸦透能看清的原因是因为在司机看见他时,眸中出现的一瞬间怔愣。
对方似乎认识他,但鸦透记忆里并没有这个陌生的司机。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司机在来接他的路上好像哭过。
鸦透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年轻司机没有和乘客搭话的习惯,一路上格外沉默,但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影响了开车技术,连续几次急刹让鸦透有些难受想吐。
“抱歉。”司机有些局促地道了歉,声音极力克制也难以掩盖颤抖,“我重新给你叫一辆车吧,我好像不能载……”
“我想先下去缓缓。”鸦透打断他的话,“可以吗?”
“……可以。”
他们把车停在桥边。
远离了车里的皮革味以及颠簸的感觉,夜风吹在脸上格外舒服。
年轻司机站在他身边,有些失神地看着河面,有一瞬间鸦透都怀疑他要跳下去。所以在对方下意识往前走的时候,鸦透叫住了他,“过来喝一点吗?”
鸦透是放了学过来饭店里帮忙的,因为不能喝酒所以店长往他包里疯狂装饮料。
他见年轻司机不过来,特地解释:“不是酒,就只是普通饮料。”
司机这才走过来。
鸦透给他开了一罐,递给他没有说话。
少年很好看,即使简单的白衣黑裤,也让人挪不开眼。声音刻意放得很轻,圆眼小脸没有任何攻击性,很容易让人起好感度。
特别是对即将崩溃的人来说,他这种包容性的姿态让人想将一切跟他说。
年轻司机说自己上班被人排挤,钱被人偷走,还要被有些乘客无理谩骂。成年人的痛苦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压断那个平衡点的是他是从大哥那儿才知道母亲不久之前住过院,身体有很多毛病,但因为怕他们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他们。
因为没钱,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鸦透很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安慰人。
毕竟小时候那么复杂的环境里都是他一个人自己走过来的,他一路都很沉默,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怎么做,他努力长大的环境也没有让他无师自通学会这些东西。
他在司机旁边沉默了很久,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翻出了经常吃的糖。
鸦透努力组织着语言,最后实在想不出什么。他只知道将这么多事说给一个陌生人听的,恐怕心里已经很难承受了,所以他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天气预报上说,大雨在今天就会结束。”
年轻司机擦了擦眼泪,不想让鸦透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
鸦透把糖递过去,犹豫了一会儿开口:“明天天气应该会很好,不然去看看吧。”
*
鸦透坐在车里时,还能听到年轻司机的崩溃哭声。
“你认识他?”相吾问。
鸦透茫然,“不认识呀。”
“那你还帮忙。”
“不帮的话,我感觉他下一秒就会跳河里去了。”鸦透捏着自己的指尖,不太好意思,“我不会游泳。”
而且那个司机那么大个个头,鸦透估计也拖不上来。
手机里的相吾停顿一刻,又很快垂下眸。
司机上来得很快,他打开车门时眼睛都哭红了,询问的第一件事却是:“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