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完本耽美小说
本文首页 当前位置: 腐小书> 玄幻灵异>

半妖与半山(59)

作者:弄清风 时间:2018-07-01 12:35 标签:灵异神怪 年下 古穿今

  夫子有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却没转身就跑,而是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迟疑着问:“你是天师?前来捉鬼?”
  柳七:“不是。”
  “那你要打还我吗?”
  “……不打。”
  夫子松了口气,一屁股在桥栏上坐下了。
  柳七默默地看着他,对于这个来到古代后第一个产生交集的人类,感到一丝好奇。他可完全没想过,他会被人用石头砸脑袋。
  “你有阴阳眼,看得见鬼?”夫子又问。
  “嗯。”柳七敷衍着。
  夫子似是完全对他放弃了警惕,清了清嗓子,重又站起来,拍拍衣摆上根本不存在的人间的尘土,作揖道:“这位兄台,你我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一同去喝一杯?”
  柳七:“……”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柳七就这么被夫子忽悠去了巷子里的小酒馆。今日酒馆的生意说好,也不算好,半屋子的客人,只有一个是活的,还是个妖怪。
  这妖怪就是柳七,柳七对面坐着夫子这只鬼,旁边两桌分别坐着两个叫花子鬼和一个侠客鬼,把整个酒馆都弄得鬼气森森的。
  店小二上了两壶酒,就躲去后厨了,死活不肯出来。
  “这酒可真香。”夫子闻着近在咫尺的酒香,垂涎欲滴,可他是鬼,而且是个安分守己的好鬼,除了被供奉给他的食物,他是沾不得人间半点东西的。
  柳七竟也就喝给他看,完全没有给他倒酒的意思。
  “这酒可真香。”夫子又重复了一遍。
  如是三次。
  柳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酒杯,手腕一翻,酒水就被泼到了地上。夫子看得大为心痛,正要斥责他的浪费行径,就忽然看见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了。
  “呃……”夫子语塞。
  “喝。”柳七面色冷硬。
  夫子咽了口唾沫,终是抵挡不住酒香,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管他是不是泼在地上呢,进了肚子的就是好酒。
  “啧。”夫子砸吧嘴,意犹未尽。
  可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一回头,发现满酒馆的鬼全部聚集到了他们周围,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酒壶。
  “滚。”柳七黑了脸。
  众鬼好不落寞,却还不肯散去,于是就把祈求的目光投向了夫子。夫子面露不忍,因为聚集到此处的鬼,一定都是无处可去的。
  既无亲人供奉,又记不得回家的路了,如今连口酒也喝不上,真是呜呼哀哉。
  夫子再次拱手:“这位兄台,好人有好报。”
  柳七:“我不是好人。”
  “巧了,在下也不是好人,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如帮衬一把?”
  “……”
  于是片刻后,柳七又被忽悠着点了三壶酒,全倒在地上,差点没把店小二给吓死。
  “哎。”喝多了酒,夫子又唠叨起来,“昨年我在往生塔遇见一小友,说好今年给我立个牌位,供我一顿好酒,竟失了约,气煞我也。”
  说到这里,岑深看向了桓乐。
  桓乐顿了顿,问:“那他们的相遇应该发生在鬼宴之后的那一年?那个时候夫子还没有被改命,我与夫子在塔中饮酒,结了忘年交?”
  那件事儿,桓乐当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但他很怀疑,如果他真的跟夫子做了约定,一定不会忘记的,毕竟那一次夫子没有坠井,商四也没有封印他的记忆。
  岑深答道:“是他忘了告诉你他的名字。”
  桓乐:“……”
  夫子有时是挺不着调的,经常忘东忘西,还让桓乐给他背锅。
  “后来呢?”桓乐又问。
  “后来柳七问他,记不记得你叫什么。”岑深说着,沉默了好几秒,才又道:“他也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桓乐早料到了,“这样啊……”
  岑深:“但他记得你是条狗。”
  什么?
  你再说一遍?
  桓乐觉得自己要被夫子给气死了,什么叫记得他是条狗?而且他不是一条普通的狗,他是条有狼王血统的狼狗好吗。
  反正各种意义上的气人。


第67章 一切的开端
  桓乐气得一时间都不想再听到夫子的名字, 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的继续问道:“那后来呢?他们既然是萍水相逢, 柳七又怎么想到要去救夫子?”
  岑深答:“说来话长。”
  夫子在小酒馆里又一次喝醉了。上一次喝醉是在鬼宴上, 他因此忘了告诉桓乐自己的名字,还只记住了他是位狗友。
  这一次喝醉之后,他忘了在天亮前回去,以至于错过归塔时间, 变成了一只孤魂野鬼。
  “怎么办、怎么办……”阴影笼罩的小巷里,宿醉刚醒的鬼抱着头蹲在杂货筐后头, 望着初升的太阳满目绝望。
  这下可好,回去之后一定会被投进井里受罚, 投胎也赶不上了。想着想着, 他又一阵恶心,抱着筐干呕。
  柳七飞快后退几步,表情虽无变化,但看得出来非常嫌弃。
  于是他转身就走。
  “兄台等等啊!”夫子连忙追上去,也不顾柳七的眼神冷得可以杀人, 反正就赖上他了,一路忍着头痛喋喋不休, “兄台,救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如今你我同时天涯沦落人,不如结伴同行。我看你也是初来乍到,在下不才, 对长安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
  夫子直到死后在知道,长安的妖魔鬼怪多到慈恩寺的和尚都心生绝望,更别说还有那么多捉妖天师、捉鬼道人。他这么一个毫无道行的小鬼,若落单而行,怕是永远都别想再去投胎了。
  但他死又死不了,因为他本来就已经死了啊,哪能再死一次。
  夫子觉得前途渺茫,就更要找个靠山,柳七看起来就很厉害。
  一妖一鬼的奇妙长安之旅,就此拉开帷幕。
  听完这个不着四六的故事,桓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怎么觉得……夫子还挺开心的,他总是这样,掉进河里还能顺便洗个澡,要不然怎么能吃毒蘑菇把自己毒死呢?”
  阿贵不同意,“少侠,尊师重教懂不懂?你怎么能这么diss自己的夫子呢?”
  “关你屁事。”
  “吼,你居然骂脏话诶。”
  桓乐不理他,自顾自又往棋盘上落下一字。
  岑深仔细一看,发现他又放弃了五子成线,转而往外围扩张。下棋下到现在,这还是第一盘,可他俩下了已经半个小时了,棋子快要铺满整个棋盘。
  岑深倒是想结束这一局,可是被桓乐严防死守,愣是没半点机会。
  五分钟后,一局终了,桓乐开心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笑道:“平局。”
  岑深不是很懂他的乐趣,但既然他爱这么玩,就随他去了。紧接着两人又开了一局,这一次桓乐致力于在不让比赛过早结束的前提下,用自己的黑棋摆出一个心的轮廓。
  他想要把心送给岑深。
  岑深下到一半,看出来了,于是落子的手顿了顿,没有把棋子下在心形的必经之路上。
  桓乐开心地笑起来,“啪嗒”一声,半个心已经成了。
  阿贵不肯吃他们的黄金狗粮,又跑去水缸里睡觉。
  岑深一边陪桓乐玩儿,一边梳理着脑海中的记忆,最后发现一个事实——从某些角度来看,桓乐跟夫子还真是挺像的,譬如两人都爱推理。
  大唐名侦探乐乐,有一个鬼界名侦探夫子,那一脉相承的聪颖和爱管闲事,一度让柳七非常暴躁。
  堂堂鬼匠柳七,来了大唐以后,啥正事都没干,成了一个光荣的居委会大妈。反正不管他怎么不想多管闲事,闲事总会来找上他。
  让岑深感到惊讶的是,当柳七提出为夫子改命时,夫子竟然拒绝了。
  柳七应当是惊讶的,尽管岑深是用他的视角在看,所以看不到他的脸,但他话语中的惊讶并没有做半分掩饰。
  “为什么?”柳七问。
  “为什么?”夫子反问。
  夫子笑着摊手,“为什么要改命?为什么要回到过去?”
  柳七道:“你会抱怨,你在留恋过去。”
  “我死得这么惨,还不能抱怨两句?”夫子挑眉。
  “……”柳七简直无话可说。
  夫子在房间里背着手踱起了步,道:“活便好好活着,死便也死得安分,顺其自然便好,何必强求呢?”
  柳七蹙眉,他大约是想不明白,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夫子为何要拒绝。这简直过分愚蠢。
  “我还是死了以后,才知世界如斯精彩。”
  死之前,夫子只是个山村里的穷秀才。死之后,才发现这世间原来真有妖魔鬼怪。
  “我见识了往生塔,也看过夜里的长安,百鬼盛宴、妖魔群舞,何等绚烂。”夫子说着,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赞叹与向往。
  柳七便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要这个机会?”
  “现下安好,何须回头?”
  “即使你明天便被鬼差抓走?”
  夫子顿了顿,抄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道:“那井里我还没去过呢,此去走一遭,倒也不错。等到我日后投了胎,兴许一睁眼,又是一个崭新时代。”
  听到这里,桓乐不禁悄悄攥起了拳头——这是他的夫子,这就是他那个夫子,不管他有没有被改命,不管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他就是那个熟悉的记忆中的夫子。
  他从不去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运,也从不讲高深莫测的道,他只爱喝酒作诗,偶尔骂一骂桓乐,装一装清高,躺在院中藤椅上看红尘滚滚,云卷云舒。
  夫子他是一个红尘客,他比任何人都要潇洒得多。
  夫子拒绝改命,柳七便也没再提起。可这边让岑深和桓乐疑惑了,既然夫子拒绝了柳七的提议,看柳七也不是个多么热心肠的人,后来又怎么改变主意了呢?
  但岑深脑海中的记忆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理不清其中缘由。桓乐也不让他多思多想,于是许久都没什么进展。
  又过了一会儿,桓乐催着岑深去床上休息,岑深应了,但闭上眼睛,脑子里依旧片刻不停地闪过各种画面。
  记忆像黑海翻涌,这已经不是他想停或不想停的问题了。柳七的精神力太过强大,若他不及时把这些东西理清楚,恐怕会对自己的记忆产生影响。
  但他不想让桓乐担心,便只抿着唇不说话,权当自己睡了。
  夜半时分,岑深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些细汗,整个人似梦还醒,不断的在古代的长安和胡同深处的小院里穿梭着,永不停歇。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桓乐的手,冰凉的指尖甫一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便像干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再不肯放。
  “阿岑?”桓乐最近睡得不深,稍有风吹草动便醒了。这一醒,他便发现了岑深的异样,正想开灯,便见岑深倏然睁开了眼。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闯进来,只那么浅浅的一道,像偷窥者的目光。
  岑深似是被吓到了,急促地喘着气,目光毫无焦点地四处逡巡着,待看到桓乐的脸,才倏然定住,而后回归安定。
  “是你。”他喃喃自语。
  “对,是我,我在。”桓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疼地抱住他。另一只手则绕过他打开床头的小壁灯,端起水让他润了润嗓子。
  待岑深的呼吸恢复平稳,他才轻声问:“怎么了,又看见了什么?”

[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