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祂(34)
郁睢另一只手抚上陈山晚的脸, 指腹捻走他唇上的光泽:“阿晚。”
“他”低低地笑着,好像有很多的话想说, 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有:“还想再亲你一会儿。”
这回“他”没说“一下”了。
但陈山晚拒绝并不是因为“他”的“一会儿”。
“拒绝。”他看着郁睢颈侧若隐若现的黑色荆棘文身,弯弯自己没有被荆棘锁得太紧的膝盖, 顶到郁睢的腿:“起来。我饿了。”
郁睢吃完了早餐, 总该轮到他了吧?
“……好吧。”
郁睢很是遗憾,甚至挣扎了会儿, 才勉强起来:“我去给你做早餐。”
陈山晚懒懒应声:“热个面包和牛奶就行。”
郁睢坐在床边, 拨弄了一下他凌乱的额发, 陈山晚不知道“他”又干什么, 撩起眼皮无声地注视着“他”。
郁睢也不知怎的, 忽地升起一种“终于有这一天”的辛酸感。
“他”眉眼温柔下去:“没事。”
郁睢走了后, 陈山晚难得地赖了会儿床。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海的思绪有些混乱混沌。
陈山晚在想他真的要跟郁睢谈恋爱吗。
虽然亲过两次了, 但陈山晚并没有给予郁睢一点言语上肯定的回复。
在陈山晚的认知中, 就是还没答应。他相信郁睢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今天才会走得这么果断——比起之前的黏糊劲要好太多了——“他”在给他空间。
其实陈山晚有点想不明白他对郁睢的感情。
小时候的羁绊的确很加分,可陈山晚感觉他对郁睢的感情是从小时候他们见面起, 甚至可以说是从那朵花起, 就让他很不明白了。
就好像……他对郁睢的喜欢是与生俱来的。
因为陈山晚自己质问了一下自己, 如果没有经历那些, 郁睢也只是一个平常的和他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小哥哥,那他还会喜欢“他”吗?
答案是会。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郁睢似乎是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唯一的真实。
陈山晚想不通,所以他决定先起来洗漱。
洗漱出来后,郁睢已经端着早餐放到了桌子上。正好陈山晚也有点不想下楼,就在电脑桌上把早餐吃了。
他吃早餐的速度不慢,吃完后,见郁睢还盯着他看,不由得问:“你还不走?”
郁睢扬扬眉,脑海里还全是陈山晚咬面包和喝牛奶的动作。“他”语调有些漫不经心:“不急。”
“你最好急一下。”陈山晚提醒:“我并不准备给你开门。”
郁睢微偏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阿晚。”
“他”起身,站到陈山晚背后,也不知道是试探还是什么意思,伸手抱住了陈山晚,将他的肩臂连同椅背一起锁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陈山晚没躲,郁睢挨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你都亲了我,真的不负责吗?”
陈山晚:“?”
他语调听上去很是冷漠:“谁亲谁?”
“…好吧。”郁睢改口:“是我亲你。那你给我一个负责的机会?”
陈山晚一时间无言以对:“…松开。”
郁睢果断道:“我不说话了。”
“他”搂紧陈山晚,偏着脑袋,抵着陈山晚的脖颈,动作亲昵且透着一股眷恋:“我算着时间呢,就抱一会儿。”
因为“防沉迷系统”,郁睢说一会儿,就真的只能一会儿。
“他”消失后,陈山晚静静坐了会儿,在那甩不掉的视线感中无声地揉了一下自己被郁睢贴得发烫发痒的耳朵,就打开了专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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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那个梦,陈山晚没睡好,他中午吃完饭后又做了个午休。
吃中饭时,郁睢还全程用那种好似被主人抛弃了的狗狗委屈可怜的眼神看着陈山晚,试图让陈山晚改变想法。
至于为什么不念叨几句,那完全是因为不敢。
郁睢怕“他”多说几句,陈山晚会不耐烦。
长大后的陈山晚,似乎很容易对“他”有脾气,对别人都那么平淡温和……郁睢有点醋,却也很高兴。
因为对别人的陈山晚是保持着社交礼貌,但在“他”面前的陈山晚却是最真实原本的。
耐心少,凶凶的。但无论怎么样,都温柔而又容易心软。
很可爱。
六个小时的限制,让郁睢只能陪个中餐就得走——如果“他”还想陪晚餐的话。
所以陈山晚吃完饭后站了会儿,就洗漱上床浅睡一下了。
他这回,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蜷缩着在一个桥洞底下,他似乎是在那儿住了许久,像是个流浪儿童。浑身脏兮兮的,瘦骨嶙峋到几近皮包骨,甚至身上还有些新新旧旧的小伤。
然后有一个俊朗的男人带着一个壮实的少年走了过来,他们的目的似乎就是他,反正在梦里,陈山晚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模样,但“记忆”又似乎是那么地清晰,隐约可以将他们的轮廓描绘出来。
男人向他发出了邀请——
男人说:“你很有天赋,跟我回陈山吧,我收你做弟子,从此以后你不愁吃喝,也不用流浪被驱逐。而且你如今寿命不长,若是不修习这些,只怕活不过十岁。”
男人和少年看上去穿得很好,也能够从他们的面态中感觉到他们的生活很好。
但他却拒绝了:“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跟我们走不是吗?”男人笑:“学习可以驱赶、封印甚至是消抹那些东西的术法,不仅能保护你自己,也能保护别人。”
他眸色稍动,终于从一个蜷缩蹲坐在墙角的姿势变成了站起来。
男人冲他伸出手:“我叫陈季,陈山现任家主。以后就是你师父了,旁边这位是你师兄,陈山晓。”
陈季笑着道:“以后你就叫陈山晚,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父亲,把阿晓当做你的兄长,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换了别的流浪儿,肯定会很高兴。
那可是陈山,当今世界最厉害的家族门派。可他却平平淡淡地,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嗯。”
不过陈季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拍了拍陈山晓的背:“你带你师弟去开间房,再给他买身好点的衣服,买点吃的。我还要去见个故人。”
他又跟陈山晚说:“你身体差,按照陈山的规矩,得养几年再走拜师仪式,所以只能私底下喊我师父,有外人在的时候要喊家主。”
陈季说着,还嘀咕了句:“破规矩,我迟早有天要给改了。”
陈山晓很是无奈:“师父,长老们不会给的。”
陈季:“我是家主欸!”
……
陈山晚醒来时,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温暖,又带着淡淡的悲恸。
他坐起来,轻呼出口气,无意识地呢喃了句什么。
等他意识到自己念的是什么时,荆棘已经缠上了他,郁睢也出现在他旁侧,斜坐在床边,搂住了他的肩臂:“阿晚?做噩梦了?”
“……”
陈山晚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恍惚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念的是郁睢的名字:“…没。”
他靠上郁睢的肩膀,闭上眼睛:“好像不是噩梦。”
可他在不属于他该有的记忆里,感觉到了让他很想寻求一个拥抱的难过。
郁睢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即使现在拥有超人的能力,甚至陈山晚不止一次吃过“他”的心脏,但“他”依旧看不到陈山晚的梦。
正如施先生所说,陈山晚的灵魂强大到令人费解。
郁睢抱紧了他,无声的陪伴对于陈山晚来说才是安心的。
等到晚上吃完晚饭后,在六个小时倒计时只剩不到一分钟时,郁睢到底还是忍不住:“阿晚,你真的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