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90)
吴青昱笑了笑,道:“这说话嘛,就是随便聊一聊咯。”
聂子枝不再理会他,冷着脸往前走,就算有人行礼,他也目不斜视。若有人因为他的冷淡而面露尴尬之色,吴青昱就笑着说两句缓和气氛。
夜州历史悠久,这座古城有着特别的风土人情。与流长有相似之处,这里的人们也喜身着深色,穿戴银饰。夜州是九黎族的重要城池,这里十分繁华,银饰也更为繁琐复杂,叮叮当当地挂在身上,听上去像是小雨般绵密。
吴青昱本意既然来都来了,那便逛一逛夜州的街镇,结果他的话被聂子枝无视了,并且聂子枝一股脑地就往前走去了,因此吴青昱只好作罢。
宴会的开始还有些时间,两人坐在客栈里,聂子枝早早就回了房间,留下吴青昱一个人坐在客栈的冷风中。
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吴青昱把椅子拆了,三两下就改成了一个木制的小木偶,随便取了几根丝线绑在小木偶上,自己给自己演了一出“程门立雪”的戏。
聂子枝则点燃了一根蜡烛,捏了术法和去极北之地的林序传信。
一阵火光闪烁,一行小字出现在火焰上方,一排青色的字浮现了出来:已至幻境之地。
聂子枝挥了挥袖,那行字随即就消失了。待整个夜州在夜晚变得安静后。他走出了房间,敲响了吴青昱的房门。
吴青昱用小木偶演戏,早就无聊地睡下了。听见声音,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穿戴好衣服,给聂子枝开了门。
聂子枝道:“走。”
吴青昱不解,看了看窗户外面墨色的夜晚,问道:“去哪?”
聂子枝不回话,转身走了,吴青昱连忙跟上。
两人到了一处没人住的深巷,这里因为旧无人居,早就已经枯败了。聂子枝走进巷子里面,拿出雕羽弓,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
黑绿色的圆圈在弓下发出隐隐的光,比月光还要浅淡的光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复杂的阵法。
聂子枝蹲下身来,拿出一块块的鳞片丢进法阵里,每丢一块,那光便越发暗淡,直至最后消失不见。吴青昱见光消失,也拿出了丝线,丢进阵法里。白色的丝线落入阵法中立马就被吞噬,与阵法融为一体。
待得那个阵法完全消失在地上,聂子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个传送的阵法,能够隐秘地进行近距离的传送。这里又是夜州的外围,跨几步就能离开夜州。
两人回了客栈后,各自睡下,在第二天启程去了宴会地点。
九黎族好客,在距离宴会地的方圆几里,都安排了前来接待的人。聂子枝二人被领着进入了宴会之地。
各大家族也给足了九黎族面子,早早就到了宴会之地,因得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些时间,但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
作为世子爷的聂子枝坐在离主位最近的地方,九黎族族长笑着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本应该坐在坐在主位上的他,却把主位空了下来,坐在了距离主位一段距离的地方。
坐在主位旁边的,均是各大家族德高望重的长老,只有聂子枝一个年纪较小的人,他也没什么恭敬的意思,很是随意地坐在座位上。
吴青昱则被安排在距离聂子枝远一点的地方。
在众人坐下齐后,世渊才姗姗来迟。
他身着深紫色的长袍,项戴银圈,脑后方戴着一副雕刻着野兽眼睛图腾的面具。他笑脸盈盈地走向主位,向所有人行了一礼,笑道:“被有的事耽误了,来得晚了一些。”
底下的人挥挥手,连道:”哪里哪里,世渊长老来得不晚。来得刚刚好,我们也才坐下。”
有人问道:“世渊长老啊,怎的把面具戴上了。”
九黎族脑后的面具,戴上后可以使灵力大增,一般在降妖除魔的时候戴在脑后。也有人喜随时戴在脑后,以备不时之需。但像世渊这样明晃晃地在宴会上戴,可不算常见。
世渊挑了挑眉,笑道:“这面具是新做的,我喜爱得很,所以就戴上了。”
有人附和道:“这副面具和之前的面具是有些差别,但都是一样的精致。”
“是啊是啊,世渊长老的眼光一向很好。”
还有地位高的人开玩笑道:“世渊长老什么时候帮我也做一副?”
“……”
世渊一一笑着应下了那些话,十分随和。宴会上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位为五大家族着想、关爱小辈的和蔼可亲的长老。
除了聂子枝和吴青昱。
只要世渊一有动静,他就观察鲛人族的反应。这次的宴会不少的鲛人族长老也来了,比之前去北海时见到的还要多。他们均是坐在那里,神色寡淡,不看世渊,也不看其他人,自顾自地喝着手里的茶。
聂子枝眸光一闪,忽的见到世渊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五个人,正是在流长时,五音阵里的五个人,她们此时低眉顺眼地站在院门前,看上去和普通的侍卫没什么区别,甚至她们感受到聂子枝的目光,也不敢抬头看这位世子爷。
聂子枝轻笑一声,玩弄着手里的杯盏。这时世渊才像是才注意到他,笑容可掬地问道:“怎么了?世子爷跋涉千里,可是有些累了?”
聂子枝眼神冷冽,道:“指尖有些痛,拿杯盏有些拿不稳。”
世渊恍然大悟般,道:“既然这样,世子爷还是少拿杯盏的好。拿不动的东西还是放下为好。”
聂子枝继续转动指尖的杯盏,道:“若我便要拿呢?”
世渊很轻松地从桌上拿起另一个杯盏,道:“不适合的东西就放下,留给拿起得的人,你说是吗?”
聂子枝闻言把杯盏放下,世渊些许满意地放下了那个杯盏,正要说话,只见聂子枝手一甩,他手上的杯盏很迅速地朝世渊手上滑去。
世渊笑着把手往前一点,聂子枝的杯盏就停在了离他手一寸的地方。只是聂子枝的杯盏停了,劲儿还没停,带过的风刮过世渊的手,把世渊方才放下的杯盏刮碎了。
茶水从碎裂的杯盏中喷溅而出,世渊点了点桌子,那茶水瞬间停止喷溅,定在了空中。世渊又点了点桌子,杯盏的碎片浮在桌子上,旋转中又恢复了杯盏的模样,那停止的茶水方才流入杯盏中。
碎裂的杯盏上还依稀可见碎裂的痕迹,但茶水却不外流。世渊喝了一口,道:“可惜了,这个茶是好茶。”
聂子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世渊。
坐在远处的吴青昱笑着喝了好几口烈酒,笑着起身,同周围的人说他要去外面吹吹风解一解酒。等他走过院门再次回来时,忽的以手击地,几千根丝线从地中暴起,直直地冲向聂子枝!
那丝线来得忽然又猛烈,宴会上的人大多喝了酒,一下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意识到不对的人,也只是怒喝道:“你干什么吴青昱,疯了么?”
吴青昱充耳不闻,那丝线已然奔向了聂子枝。坐在聂子枝周围的人都猛地跳起身,却没有人要阻拦。
五大家族就算再是联结为一体,各方也会掩藏实力。现在偃师族和应龙族的世子爷斗了起来,他们巴不得观望一下。特别是少负盛名的聂子枝,极少在世人面前出手。
只是别的人想观望,作为宴会主人的九黎族可不想有人在宴会上大肆捣乱。世渊站起身,手捻术法,把丝线在聂子枝面前拦截了下来,问道:“吴青昱长老这是何意?”
吴青昱不答,聂子枝一脸冷淡地起了身,脸色不善地朝着吴青昱的方向看他,眼见聂子枝一脚点地就要起身,即使对聂子枝的具体实力不知,但再怎么看吴青昱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因此有人安抚道:“世子爷,算了吧。”
偃师族的族长也劝道:“世子爷息怒,我们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是啊是啊,世子爷息怒。”
聂子枝一跃而起,电光火石之间就朝着吴青昱闪去。在一瞬间,他的手上就出现了一张弓,迅速地朝着吴青昱就射去一箭。
这一箭肉眼可见的灵力强悍,只怕是威力不小,听闻吴青昱受了伤,这一箭下去,恐怕凶多吉少。偃师族的族长有些坐不住,想施法拦下那只箭,却感觉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抬头一看,竟然是世子爷。这下他不好出手了,只能依着那只箭直直地射向吴青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