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104)

　　林序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长怀上下打量林序，确定面前的人完好无损后，才道：“在凶犁的时候，我们被拦在后面了，再进去时你们已经不在那里了。估摸着你们来了极北之地，就让土地神带我们过来了。你们都没事吧？”
　　站在楼梯上，站起来随意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迹的世渊笑道：“他们当然没事了，有事的是我。”
　　此时才注意到远处世渊的长怀等人立马就戒备了起来，林序示意他们放松一些。长怀稍加松了口气，吴青昱和土地神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反而是跟在他们身后的不怨，一言不发，身上的毛毛躁躁的。
　　若是以往，林序大抵把不怨抱起来，安抚地顺一顺它的羽毛。但在不怨上次自顾自飞走后，林序再也不能以平常心看待不怨了，甚至连眼神也没给它。
　　不怨意识到林序故意不搭理他，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但很快又把自己的头扬了起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世渊擦了擦冰剑，愤愤地止了血，就要往冰剑里面注入灵力，继而再战。
　　锦生叹了口气，走下楼梯到世渊的身边，往他手臂上轻轻一拍。世渊低了低头，咬紧牙关，道：“我不想。”
　　锦生道：“这么多年来，你没有厌倦这一切吗？明明可以坐在高位，高枕无忧地享受着自己的权力。却偏偏选择瞒着世人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伤身伤神。”
　　世渊抬眸看着锦生的眼睛，很是认真道：“从没有厌倦过，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锦生拉过世渊的手替他把了把脉，道：“你身体千疮百孔，灵力耗损严重。你就算再打下去，也不过只有输而已。”
　　世渊道：“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反正都是要给你陪葬的。”
　　锦生皱了皱眉，道：“你总说我的话不中听，你以为你的话很中听吗？我从没这样教导过你。”锦生又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世渊最终还是把冰剑丢在地上了。
　　长怀见状小心又小声地问林序道：“这是发生什么了？我们来晚了？”
　　林序道：“来得不晚。”
　　吴青昱道：“确实不晚，最精彩的部分看到了。”改文件血甭
　　林序心道，还有比这精彩得多的，只是你们没见着。
　　聂子枝也从高处的戒备状态转而跃到林序身边，其余人见他一来，都暗戳戳地给他让了让位置。让他和林序站在一起。
　　林序拍了拍聂子枝身上的冰碴子，道：“你灵力耗损也好严重。”
　　聂子枝在自己周围升起两团异火，继而把林序抱在怀里，沉重的怀抱让林序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异火在两人周围飘来飘去，长怀干咳两声，道：“这玩意儿多不安全啊，要不咱还是换种方式吧？”
　　身为羽族的长怀最是害怕火了，那两团异火闻言跳到了林序的肩上，看它们的动作好似在林序肩上坐下来了一般。聂子枝眼睛瞥见后，直接把那两团火收了。
　　看见这些的不怨，默默地在地上升起白色的暖雾，让周围的气温都变高了一些。
　　那边世渊丢下冰剑后，还很是不甘心地垂着头。
　　锦生双手捧住他的脸，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信徒。世渊则始终低着头，不太愿意和他对视。锦生带着点哄小孩子的无奈道：“世渊，看着我。”
　　听见此话的世渊偏了偏头，固执地不肯对之对视。
　　锦生不太有耐心地直接吻住了世渊的侧脸，感受到锦生气息的靠近，世渊整个身体都变坚硬了，呼吸也瞬间停滞了，好像刚刚没被冰冻住的他，现在却因为锦生的一个吻，冻住了。
　　越是这样，世渊越不敢看向锦生了。他想，他真是个胆小鬼。之前在雪地里亲吻锦生，后来到神殿里后锦生不遗余力地想杀了他，他还以为锦生厌恶极了那个吻。
　　原来不是，锦生并不讨厌那个吻。
　　良久以后，世渊把虚弱到站不稳的锦生抱在怀里。依依不舍地看着锦生苍白的脸色。
　　锦生摸了摸他背后的诅咒痕，早就深入骨髓的诅咒痕在世渊的背上凹凸不平。摸上去时，世渊皱了皱眉，神色有些痛苦，在这样冰冷的极北之地，世渊的额头浮起层层的薄汗。
　　锦生问道：“很痛吗？”
　　世渊摇摇头，但他微微颤抖的身子根本不能替他撒谎。
　　锦生叹气，道：“我现在已经毫无灵力了，什么事也办不到了。”
　　世渊道：“别说这样的丧气话。”
　　锦生笑了笑，浅淡的笑显得他更加苍白了。
　　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一点点地在溃散，锦生也越来越虚弱，几乎快透明了。世渊心里明了，锦生快消散了。
　　锦生认真地看着锦生，劝诫道：“以后别做傻事了，然后为你犯下的杀孽去赎罪吧。”
　　世渊道：“这一千年多年来，孤独的我一直在赎罪。我只赎你的罪，不赎世人的罪。”
　　锦生好似有些生气，想说什么，忽的咳了咳，把话都咽在喉咙里了。
　　世渊抱起锦生，一脚踢向旁边的楼梯，那楼梯被踢出一道缺口，落到神殿的大堂上，竟然在地上形成一个漩涡。
　　碎冰横飞，冷气围绕在一起。神殿的地上竟然形成了一小潭湖水。
　　噢不，是那冰块竟然砸穿了地面，这极北之地下方，竟然有一片湖！
　　锦生还在猛烈咳嗽，他还想劝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了力气。虚弱的他无力地躺在世渊的怀里。
　　看着怀里的锦生越来透明，马上就要消散在空中，世渊俯身在他耳边真挚又郑重地说道：“即使生命不再继续，你在我的信仰里永存。”
　　话毕，湖里升起了道道冰做的铁链，把世渊锁了起来。而锦生则很轻地嗯了一声后，便消散在空中了。
　　那冰链把世渊锁住后，便把他拖入了湖底。世渊在心底道：锦生，永生当真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了。我把我锁在极北之地的深处，用永生的孤独赎罪，赎我背叛你的罪。


第八十二章 临安城流新传说
　　尘埃落定，几人都瘫软在神殿里。
　　世渊倒是沉入水底了，但他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人收拾。
　　聂子枝把几个族长从极北之地的祭坛里救出来后，就把烂摊子甩给了他们，自己则带着林序几人离开了极北之地。
　　那寒冷的地方，真不是人待的。离开极北之地后，身体总算回暖了。
　　土地神跟着长怀要先回羽族，吴青昱也要回偃师族一趟。这样一来，就留下不怨和林序二人面面相觑。
　　沉默许久，不怨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林序叹了口气，道：“一起回家吧。”
　　聂子枝把事务都丢给手下的人后，很是惬意地和林序回了临安。
　　许久没来，临安的屋子外面生了青苔，里面也潮湿得不成样子。不怨默默地升起民火把屋子里里外外烤干了。
　　屋子里的东西也大多用不了了，林序便拉着聂子枝去了临安城里面。
　　世子爷大手一挥，但凡林序屋子里需要重买的东西，通通买下来。
　　林序道：“其实不用这样，随便凑合着能用就行。”
　　聂子枝道：“临安以后我也会常来住。”
　　林序想了想，把手里便宜的盘子换成了另一种更加精致的。摆在屋子里，也格外好看。
　　待两人回去时，又听得门前一阵阵叽叽喳喳的吵声。
　　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小易那只蝙蝠又又又又和不怨吵起来了。这次战况蔓延了，门前那竹林掉了许多叶子，看上去秃了许多。
　　见林序提着东西的手青筋暴起，不怨和小易交换了眼神，顺着竹林飞走了。咻的一下飞出去好远，好远。
　　聂子枝轻笑一声，道：“看来序哥儿养的两只，每一只省心。”
　　林序叹道：“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长大成熟一点，别老是打架拆我的屋子。”
　　认命哀叹，林序把东西提进屋子里后，道：“我去把竹林收拾一下，委屈你先坐在凳子上了。”
　　聂子枝答了好，林序便拿着扫帚去竹林了。把掉下来的竹叶都扫在一堆后，林序舒心地笑了笑。只是等他进屋后，原本答应好要坐着等他的聂子枝，竟然把屋子里整理得干干净净！新买的东西也被他整齐地摆好了。